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煮意大利面。我没打算去开门,我觉得我老婆理所当然会听到门铃声的。 没过一会儿,门铃就不再响了,继而传来了非常猛烈的撞门声。唉,还是我去吧——照例。 我放着刚过了热水的意大利面在平底锅里不管,熄了火,脱下围裙,走出厨房,穿过客厅。 “来了!来了!这是想把我家门给拆了吗?” 我开了门,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壮汉,个子非常高,一个人站在门前基本就把整个门口给堵住了。他看了我一眼,稍微侧过身子,让出位置给身后的小女孩走过来。 “你就是我的下一任监护人?” 她一副不屑的语气让我很不爽,更让我不爽的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老子他妈连婚都是上个星期结的,这个星期就有你这么大一个孩子了?当然我没有这么说,我在外人面前总是习惯表现成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抱歉呀,是不是看错门牌号了。” “这不是807?” “这是807,那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小火车,”小女孩居然管这个壮汉叫小火车,“把我的行李搬进来,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的新家了。这是我的新爸爸,你们相互认识一下吧。” 壮汉下楼去搬行李,我莫名其妙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我……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让一让,我进去见一下新妈妈。” “哦,好,妈妈应该在房间里午睡呢。” 我看着小女孩走进了我的家里。她如此理直气壮,让我觉得简直没理由不让她进来了。这事也太奇怪了。 正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当儿,我老婆像龙卷风一样呼啸着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刘二毛!你大爷的!老娘上礼拜刚跟你结婚,怎么今天就来这么大个孩子管我叫妈!你给老子解释清楚!要不然小姑奶奶我跟你没完……” 小女孩站在卧室门口耸了耸肩,吩咐壮汉:“我妈妈好像不太高兴。你去把我给妈妈带的礼物拿出来。” 壮汉点了一下头,拉过一只小型行李箱,平放在地上。小孩走过去,啪一下把箱子打开了。我老婆的女高音戛然而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一箱金币!我弯腰拿起一个,沉甸甸的,不是金纸巧克力。我老婆也抓起一把金币,看了一眼,又扔回了箱子,说:“假的!糊弄谁呢!连年份都铸错了!2020刻成了2Q20!”我仔细看看,还真的,每个金币上都刻着一个“2Q20”。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仿佛觉得很好笑:“哪儿错了?今年不就是2Q20年吗?” 我受够了。我看了一眼并排站在一起的那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两个人,拿过手机拨了一个座机号码。我妈一直在这单位工作,又不用手机(原来用过,自从连续被病人摔坏了三个手机后就不用了),这号码我太熟了。 “喂,南平市精神病院吗?我这里……” “打错了!你才是精神病院,我这里是西流县液态猫厂!嘟……嘟……”对方挂了。 西流县?液态猫?什么玩意儿?我放下手机,一头雾水。一低头,看到我老婆的两只眼睛烁烁放光。她蹲在那只行李箱前,捧着一大把金币,乐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真的!真的!全都是真金的!这孩子我要了!哎哟我的亲闺女哎!” 这几天我一直做噩梦。梦见液态猫从电话里钻出来。我躺在它身上,流过山川湖海,流过天空和沙漠,流过污水塘,最后流进了下水道。 每天我都被马桶下水的声音给吵醒,这使我异常烦躁。我决定再给我妈打个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几乎是立刻被接起来,我“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你他妈还记得小时候的梦想不?”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说话了,声音像沙砾从喉咙中滚出来,“老子就是实现之后的你。” 难道是老妈院里的病人?我语气仍旧和善,“请问你是谁?能不能请你找一……”“九月在你那儿吧?好生照顾着,告她一声,同步完了我来带她回家。” 我只接受荒诞,不接受控制,控制使我愤怒。我越是生气,就越是彬彬有礼,越是彬彬有礼,我越觉得所向无敌。 我试图微笑,尽管对方看不见,“你能找下王萍女士么?” “——嘟嘟嘟……” 人往往喜欢幻想自己没有的东西。 从小我就幻想自己当上了黑道大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娶了漂亮的同桌当老婆,生了一窝漂亮的娃,个个长得水灵灵脆生生。 我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电视上打俄罗斯方块的九月。九月很好,来这儿以后,除了目中无人,说话非常彪、粗暴、单刀直入——尽扎心窝,她表现得跟普通小女孩并无两样。自打她来了,我的生活完全变了样——老婆有钱逛街,每天让小火车充当苦力,我乐得清闲。好像大家都变得幸福了。 可我总忍不住去想她真正的家人。我问过她:“九月,你不想去找你真正的爸爸么?”她回过头来,满脸委屈和愤怒,冲我大吼:“你给我滚!” 每次不想再理她了,她一叫老爸,我还是会条件反射地答应。 九月打了一上午游戏,眼睛累,趴在沙发上一会儿就睡着了。屏幕上写着“you failed”。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九月的脸,莫明地透着一股子熟悉。 “你再吼我,我就把你送走。”我摸了摸九月的头发,轻声说道。这丫头也太瘦了,头发又软又黄,脑门上像写了四个大字:营养不良。 我摸着她分叉的发梢,手感糟糕。那瞬间我有点恨自己。 九月到这家已过两周了,极少出门的她,在家吃完玩儿完,就是睡觉。九月的睡眠时间很长,她很容易入睡,也很容易醒来。 白天,她唯一的睡姿就是趴在沙发上。这姿势看起来很悠然,懒洋洋的,瘦小的背部一起一伏,为她的呼吸打着节拍,有时身体还会不自主地动动,看起来很是惬意。可她半边脸上显出的逆反表情却让我深深怀疑自己的判断,这应该不是惬意,这明显是不爽,是无奈。 晚上她如何睡觉,我就不知道了,但在凌晨的那段时间中她异常活跃倒是事实,依据就是她频繁地使用洗手间,还在里面浪费不少的睡眠时间。 一个小孩子,睡眠时间长,可以理解,可凌晨时不但不眠还活跃,这就有点奇怪了! 奇怪的事还不止这一件。前天我老婆去郊区观赏薰衣草,让小火车给她当催巴儿,据说小火车看见一列火车从隧道穿过时表现非常怪异。 “小火车看见火车,就挪不动步了,我喊他半天,他都没反应,火车穿隧道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火车。”老婆回来抱怨地说。 我正想安慰几句好让老婆大人消气,九月抢先一步:“你照镜子,看镜中的自己,不也挪不动步,怎么叫都没反应嘛。” 九月的话,像一道亮光,照进我的脑子里,我感觉自己悟到了什么,可在片刻间,亮光却被黑暗驱逐得干干净净。 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九月在家这么久,整天懒洋洋的,连家门都很少出。那天,在我们三人的利诱下,她第一次进入超市。她走在小火车旁边,还是一副慵懒的神情,没趣地看看货架上的东西,但更多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看,只是在走。怪事就发生了,在一个拐角,她停住了,拿起了什么吃的。我没看她拿起的东西,我看到的是她的表情,她直直地看着包装,眼神迷离。 “你喜欢就拿一袋。”我很诚恳的说。 “拿猫粮干嘛啊,家里又没有猫。”老婆回应道。此时,我才知道让九月迷住的是猫粮。 金币一天天地减少,老婆寄愁心于我,我却无心再安慰。 小火车被穿行于隧道的火车迷住,九月被猫粮迷住,还自带猫的习性,再想想电话那头粗犷男人说的 “同步完了我来带她回家”“液态猫厂”,还有他们给我老婆准备的铸有“2Q20”的金币,这些信息像漩涡一样在我脑中盘旋,入口和出口在何方! 少年时代的我,晚上经常做一个梦,梦到自己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一辆汽车失控般的冲向一个穿着一袭白裙的姑娘,我飞奔过去把姑娘推开。她倒在路边,惊恐地回头看我,我才发现原来那是我同桌。她从此爱上我,我们结了婚。同桌是独女,我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她爸的黑帮老大位置。我们即将有一个孩子,准备起名叫九月——那是我们相识的日子,也是一年中最美的月份,天蓝得纯粹,云白得耀眼,太阳也是善解人意的。 少年初开的情窦总是美好而不切实际。梦里同桌协助我实现梦想,走上人生巅峰,而现实中,我还没攒够向同桌表白的胆量,我们就毕业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现在的老婆很好,漂亮,独立,虽然表面上总欺负我,但事实上很爱我,也通情达理。可就是有一点,她很爱猫,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也不明白,我不讨厌小动物,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见到猫,我的心好像就有个缺口,很痛很痛。 马桶的下水管又响起来了,这让我十分心烦。半睡半醒中,梦里有只不识趣的猫竟然爬到我的床头,这使我更加愤怒,一挥手将猫扇飞。猫落地的那一刹那,我猛然醒来。 西流县?液态猫? 我想起了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本以为是为精神病人碰巧接起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想,那一本正经的腔调完全就不像个精神病嘛!住到家里的九月和小火车,不知所云的电话,如同现实的梦,近来奇怪的事太多了,我被它们搞得心烦意乱,心情糟透了,像是跟鱼刺卡进了喉咙,难受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唯一抓得住的稻草大概就是那通电话了。 妻子照常午睡,时间刚好接近当时通话的时间,于是,我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确认四周无人,再次用手机拨通了南平市精神病院的电话。我祈祷电话可以接进精神病院,而心底却又暗暗地希望再来一次那奇怪的通话。在这样的矛盾中我听见对面电话被拿起的声音,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听到:“您好,西流县液态猫厂。” “西流县液态猫厂?”我忐忑地问道。 “是的,有什么可以帮您,先生?” 这肯定的语气绝不是玩笑,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此刻,我不知该和对方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 “你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对方再次温柔地问道。 “你好小姐,我想买两只液态猫。”虽然不知哪里出了错,但不妨先见见液态猫,我想。 “什么?两只液态猫?” 对方似乎很诧异,而我也疑惑,难道液态猫厂不卖液态猫?话已出口,已无收回的可能,只能继续。“是的,两只液态猫。” 对方沉默片刻。 “好的先生,请问您的地址?” 我自报家门后,本想问问收货的大概时间,话还没出口,那边已道了再见。通话已经结束,仍是午睡时间,就这么等着液态猫送来吧,我这样想着转过身,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九月瞪大眼睛看着我,我过去摸摸她的头,向卧室走去。 “你在给谁打电话!” 九月似乎有些焦急,我想还是不要因为液态猫的事打扰到她,便随口说:“精神病院。” “你知道液态猫?”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本以为只有我知道的事,却从九月的嘴里说了出来。既然九月说出了液态猫,那她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不太清楚,不过我订了两只,我想很快就了解了。你应该知道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见九月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不打算再问,反正过几天我就知道了。但是九月那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忽然对我说道:“或许你不能理解或者很愤怒,这听起来的确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这里除了像我这样的极少数之外,其他的生命体我们都叫做液态猫,包括你,你老婆,你看见的极大一部分人。” “什么意思,我买了两个人吗?”我想我不会被送进警察局吧。 “简单说吧,在我们那里猫已经进化得跟人无异了,科学家们和猫一起研究,在猫的身体中发现了可以储存人类记忆的细胞,然后在2Q20年,这些科学家开发了一款模拟程序,将人的全部或部分记忆植入到猫的细胞中接上专门设备,这样模拟程序中就多了一个子程序,这个子程序就叫液态猫,就是说相当于复制了一个人进入程序,然后任你自由演化,历尽一生。”九月看我目瞪口呆,接着说,“记忆是弥足珍贵的,这里面也藏着太多秘密,有些人为了得到某些秘密,便制造病毒,通过程序的漏洞渗入进来。很巧,你这里某个地方就存在漏洞,但是现在已经晚了,你已经向液态猫厂说过地址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虽然我还处在震惊中,但是为了弄清楚这一切,我问九月。 “我早已经知道这里存在漏洞,为了防止病毒渗入,我要在存在漏洞的地点尝试补救。在我们那里发现漏洞是要将程序删除的,而你拥有我父亲的部分记忆,他希望你凭借他的记忆拥有和他不一样的生活,不希望你被格式化,所以我来了,但是你这里的漏洞已经暴露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清除,你感觉身体上有什么变化吗?” “似乎没有。”我说。 “看起来是没有变化,等到液态猫送来我也无能为力了。”丢下一头雾水的我,九月又去专心码她的俄罗斯方块了。 凌晨时分,九月的爸爸来了!他是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下水井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火车站,小火车是真正的火车,他把九月的爸爸接来了。俄罗斯方块游戏是他们秘密的联系方式。我订了液态猫后九月立刻跟爸爸汇报了,因为事态严重,九月爸只得亲自来了。 九月爸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并不像电影中常见的黑帮老大形象。挺普通的一个人,不过眼神自带威严,让人不太敢直视,说话倒也和气,就是有些大病初愈的感觉。 九月一脸担心地看着爸爸。九月爸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说:“乖女儿,这段时间辛苦你啦。”小姑娘的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基本已经石化了。 九月爸对我说:“二毛,你一定还糊涂着吧?还有点时间,听我给你讲讲。我们来自你们眼中的另一个世界,人和猫一起主宰着那里。大家和平共处,安居乐业。后来随着人口的增多,特别是猫,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大多数并不快乐。他们小时候有自己的梦想,长大后往往未能得偿所愿。一些因为意外早早失去生命的人,就更谈不上实现自己的理想了。我们那里科学技术相当发达,科学家们研究出了液态猫,帮助人们在另一个世界实现心中的愿望。这原本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可是理想有美好的也有阴暗的,所以时间长了就需要对这边的世界进行同步,尽量消除带有阴暗信息的液态猫。而我们这里资源的争夺演变成了政权的争夺。猫族为了争夺政权疯狂敛财,不计后果地把带有珍贵信息的液态猫高价出售给你们这里需要的人,结果造成了两个世界之间的漏洞,因此带来了病毒,要知道原本我们这里是没有病毒的。病毒造成了很多人和猫的死亡,九月的妈妈也遭遇了不幸。当初我能从车轮底下救出她来,这回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我而去。”说到这里他已是泣不成声。 “我和九月也受到了感染,好在现在病毒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科学家们说只有关闭液态猫程序才能彻底消灭病毒。可是人活着得有希望不是?没有了希望活着也等同于行尸走肉。何况我也从未把你们当作程序。因此我发起了一个联盟,把跟我有共同想法的人召集到一起共同对付这帮坏蛋。液态猫厂是个非常隐蔽的存在,竟然被你找到了。我们都在找这个地方,它就是漏洞的制造者,只要关闭它就封死了源头,你们也可以继续保留下来了。这么讲明白了吗?” 我使劲儿托着我的下巴点了点头。 九月爸说:“时间不多了,一会儿他们就会把你订的两只液态猫送来,我的手下已埋伏好,准备顺藤摸瓜,一举消灭这个窝点。”然后如此这般地嘱咐了我几句。 刚说完,门铃响了。门口站着两个奇怪的男子。一个面目阴沉见之生畏,一个容貌妖艳一身粉红,一人提着一个小箱子。那个小粉红掐着嗓子说:“这是刘二毛家吗?“ 我赶紧把眼神定住,故作镇静地说:“是。你们是……” “亲,我们是给你送货的呀。还不赶紧请我们进去?对了,金币都准备好了吗?” 我只好把他们让了进来,拿出一口小皮箱,里面是九月带来的还未花完的金币。两个人打开后眼睛一亮,交换了一个眼神。我故意怯怯地说:“我还能再买几只液态猫吗?今天跟我老婆要钱时老实交代了,是自己一时冲动才订了两只,没想到我老婆乐颠儿了。她早就知道液态猫能赚大钱,就是不知道从哪能搞到,所以让我再多买几只。这些钱都给你们,我现在跟你们去取行吗?” 两个人咬了半天耳朵,说:“我们只送货,不欢迎上门自取。不过看你挺老实的,应该不会安什么坏心眼儿,好吧,跟我们走吧。” 锁门前我忍不住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看,却没看到那两个人是否在看我。 虽然是凌晨,可这条路我太熟了,就是通往精神病院的那条路!到了医院大门口,小粉红轻轻打了一下方向,车子冲着大门立柱就开了过去!我正想惊叫,才发现我们正行驶在一条颠簸的路上,颠得直想吐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处灯火通明所在,有一个大牌子,写着:西流县液态猫厂。 厂里很多工人正在忙碌着,走近了一看,都是猫! 突然小粉红尖叫道:“把他抓起来!这是个奸细!”正在这时,九月爸带着他的人出现了,四下响起来一片打斗声,那场面堪比好莱坞电影,而我又只能托着我的下巴猫在一边儿了。 那不是九月吗?她来干嘛?我顾不得别的了,冲过去把她拉到一边儿:“你这孩子疯了啊?这是你来的地儿吗?!”九月又气又急:“你的演技太差被发现了,他们调集了准备出库的所有液态猫过来,大约有几万只,爸爸他们马上就要寡不敌众了。我必须去关闭它们的程序,快掩护我去主控室!” 正说着,好几只猫扑了过来,我顺手抄起一根棍子左右抡开靠近我们的猫,带着九月奔向主控室。心里有些小得意啊,当年黑帮老大的梦不是只做做而已的,还是有点小身手的嘛。 九月紧张麻利地操作着,我替她挡着张牙舞爪的猫。猫越来越多,我快顶不住了。只觉头上挨了一记重击,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床上,老婆一脸焦急地在喊着“二毛、二毛”,看我醒了又是哭又是笑。我缓了缓神,一下子想起:“九月呢?她爸呢?”老婆不笑了,一边哭一边说:“九月真是个好孩子啊,为了救你们,命都搭上了。在最后关掉程序的那一刻,被一群液态猫攻击了,拼了命关掉了程序,人也……” 我眼前一阵眩晕。 “九月爸伤心欲绝,带着部下回去了。他说九月为了他牺牲了自己,他要珍惜女儿带给他的第二次生命,回去带领联盟继续消灭那些坏猫,保护两个世界的平和宁静,保护人们心中的梦想。他要你带着他的梦想继续好好生活下去。” 我轻轻地握住了老婆的手。 第二年,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叫九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继续着以前的幸福生活。 我的愿望变了一点点:不再要一堆娃了,就只要这一个九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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