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破体书法欣赏【摘要】看来顾绍骅的创作思路与古圣先贤王羲之、颜真卿等等的是“高度契合”啊!在“真、草、篆、隶、行”之间,打破固有“法度”,加以整合、重新规划从而创新书法的面貌,这才是“守正创新”!即:源于传统,而又有别于传统模式;清人王澍《虚舟题跋》中称:“此帖书兼楷、行、草;若篆 若籀,雄绝一世,余题为鲁公第一奇迹,不虚也”。何绍基曾经对颜真卿的一件作品有过这样的评价:“余觅之十数年无可得,今忽睹之,不禁拍案叫绝”!意思是说,我找这件作品找了十几年终于在今天见到了,这样的境界和水平,实在令人拍案叫绝,这件作品就是颜真卿著名的《破体书法》。这种写法千古未有。不是“江湖书法”搞怪“博眼球”。 顾绍骅以为:书体是古今书法作品最直观的表现形式,篆隶真行草,所谓“各有定体”是也。杰出的书家总能兼善变通,别构一体,其个性化书风即与破体创新密切相关。从这点来看,“书无定体”可视作书法创作及其审美的一项重要原则,定体与破体之间的矛盾消长则是我们探索书法创新的一面镜子。 【破体书法概念】破体主要是以书体观念形成后对相关定体及与这些定体直接联系的书家风格所进行的变革。“合而裁成”“酿成一体”等多是对不同书体形体及特质的化合创造。书无定体,书体杂糅。 【形成】“书圣”王羲之,以行书为基调,徘徊于楷书与草书之间,通过杂糅形成经典;在“不经意间”创立“破体书”;这就是时代风格和个人风格结合的典范,它融合了自然与个人因素,为古今破体的第一种范式。 “破体”一词,最早出现于唐徐浩《论书》,原文曰:“钟(繇)善真书,张(芝)称草圣,(王羲之)右军行法,小令破体,皆一时之妙。”这里,小令实指王献之。认为“古之章草,未能宏逸,今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藳①行之间。” 句中“伪略”二字,沈尹默先生曾释之曰:“伪谓不拘六书规范,略谓省并点画屈折。”的确,王献之打破了章草常体固有的体式规范,“非行非草,流便于草,开张于行,草又处其中间”,而破体正是这样一种介乎藳书和行书之间的一种体式。比照被米芾称之为草书的王献之《十二月帖》,开头“十二月”三字作行楷书,后转为行草,字势连属,极草纵之致,这正是王献之破体的明证。王献之虽然在“行草之外,更开一门”。如《墨薮·续书品第四》就明列羲之“破体”为上品上。《书谱》所言王羲之 “拟草则余真,比真则长草,虽专工小劣,而博涉多优”可为破体作一注脚,此足见二王在破体创新这一点上,没有本质区别。“四贤②”书法之妙,与他们不拘定体,破旧立新的立场和实践有着重要的关系。 【注释】①“藁书”在不同的文献中“藁书”有不同的具体所指。它既可以指草创时期的草书,也可以指称一种行、草相间的字体,还可以泛指一切草书。 ②“书家四贤”指张芝、钟繇、王羲之和王献之 东汉末年的“草圣”张芝,曹魏时期的隶、楷书家钟繇,东晋末年的王氏父子的墨迹,可堪称“古之特绝”。《书谱》概总为:“汉魏有钟、张之绝,晋末有二王之妙”;四人被称为古代书家“四贤”。 颜体书为什么能千年流传不绝,为人喜爱,就是书中寓藏的浩然之气,跃然纸上,人书俱老,与道合一,正是中华民族文化不屈不挠精神的有力体现,我们今天依然大受其益!“颜体”的产生和颜真卿自己的不断尝试和创新是分不开的,最初颜真卿跟着褚遂良学习书法,吸取褚遂良书法的长处,然后运用于自己的书法中,后来又和张旭、怀素一起讨论书法,由此唐朝的书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脱离原来的书法风格。 一、《裴将军诗》《裴将军诗》可谓是颜书中的另类。不必说它本非墨迹,只是南宋《忠义堂法帖》的拓本;也不必说它因未署款而难于考证的书写年月。单是它通篇那奇伟雄浑、排山倒海、擎天地、动鬼神的气势就让人折服。这是一首赞美唐大将军裴旻的诗。字形和节奏变化莫测,让人不可思议。忽而如雄狮般的沉雄、威武,如“裴”、“制”、“猛”、“腾”、“耀”、“山”、“例”、“匈”等字。忽而如战场上剑拔弩张、腾挪旋转。如第五行“马若龙”、第八行“将军”、第十三行“风萦直回”真是势来不可挡,势去不可遏。正像孙过庭《书谱》中所说: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 颜真卿《裴将军帖》 释文: 裴将军诗。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陵何壮哉。将军临北荒,烜赫耀英材。剑舞跃游电,随风萦且回。登高望天山,白雪正崔嵬。入阵破骄虏,威声雄震雷。一射百马倒,再射万夫开。匈奴不敢敌,相呼归去来。功成报天子,可以画麟台。 这件《送裴将军诗》是颜真卿写给唐代的“剑圣”裴旻的一幅字,通篇携带笔笔如刀、字字如剑,境界非同寻常,这也是颜真卿探索出的一种“破体书”,将五种书体的笔法和点画和形态融合到了一起,开创了一种全新的书写形式。当然这种开创并不是今人般的刻意融合,而是一种自然流露之态,这种惊世骇俗的创举,也仅仅是因为写给“剑圣”裴旻的作品,完全契合了诗句本身的内容和裴旻的身份。在《新唐书》当中,有这样的论述:“文宗时召李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作为唐代三绝之一的“剑圣”裴旻,不仅为人豪侠,其剑法更是出神入化,颜真卿这件《裴将军诗》同样契合了这种特点,开篇处的“将军”二字,极为紧凑,一方一直,产生极强烈的对比,后面的“合”与“人”字更是在开张与收缩中尽态其变,到了“猛”字的时候,这个字写得如同威猛将军一般,字如其人,到了“清九垓战”,四个字拥挤到了一起,仿佛四个字的意思一般的战斗在一起…….;另外,颜真卿自身仕途不幸的经历也影响了其心态的变化,经过与几位宰相的矛盾和多次贬谪的经历,在他心中已有了不可磨去的烙印,颜真卿自从遽遭贬谪以来,在公务之暇,已一改常态,开始寄情山水,沉湎诗文,依托佛道,以求解脱。此时他的思想已不能完全用儒家正统观念来概括他,一种佞佛的心态随之而生,这种思想不仅影响了颜真卿的处世态度,也影响他的艺术境界。在这种心情的支配下我们就不难想到他创造出《裴将军诗》,这样的“破体”书法是情理之中的,形成定式的楷书作品被完全打破。 从书法的技法角度而言,此作有的字是楷书、有的字是行书、还有一些草书,并且在用笔上同时夹杂了隶书和篆书的写法,但五种书体融合在一起,并且颜真卿极为善于造险,此作当中的轻重之变、迟涩之变、疏密之变、俯仰之变,充满了极强的节律感,是真正体现大唐雄风的一件力作。整幅作品巧用连带将楷书与行草书连为一体使它既统一又不失节奏感,在行草书结体上面可以明显的看出张旭《古诗四帖》的影子,例如“将军”“剑舞”和“归去来”等字,表现出行草书笔畅墨酣的爽利之风,仿佛亲眼看到了裴将军上阵杀敌的痛快场景。此书的行草书是由楷书的笔法和结构中化生出来的,又加以篆籀的沉着稳重之风,同时吸收其师张旭狂草书中的恣肆之态,显示出了极大的创新性和丰富性。分析《裴将军诗》的笔法可发现:以篆隶笔法写行草,转折与圆笔同时使用,行笔多用中锋进行,用笔藏锋,讲究藏头护尾,逆入平出。在转折和收笔处,较多运用绞锋来展现圆浑感,例如第三行“将”字和第四行“清”以及第七行“何”等字,每字的结尾和连带笔笔送到位置,很少出现弱笔和败笔,充分体现了他所学到“印印泥、锥画沙、屋漏痕”的笔法,方圆互用非常巧妙。这就是高明书法的特点,能够极为融洽的将文意与书法融合,字字跳宕,笔笔有意趣,让人观之心神激荡。全篇充满了“含韧之力”的线条,圆浑古拙、苍劲老辣,充满了力感。作品中刚健与轻柔,迅疾与徐缓,生涩与婉转,稚拙与遒媚,迟重与轻盈,粗壮与纤细,开张与聚合,茂密与疏朗,这些很难统一的矛盾让颜真卿那神奇之笔调和的如此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字体楷、行、草相杂,违而不犯,大小错落而奇正相生。从首到尾一气呵成,达到了既变化又统一,即紧张跳跃而又从容不迫的境界。 张旭《古诗四贴》 二、《守政帖》颜真卿《守政帖》,书于大历二年(767年),拓本,行书,信札。35.6×16.5厘米。凡9行,计52字。浙江省博物馆藏南宋留元刚《忠义堂帖》。此帖又称《与绪汝书》,刻本首见留元刚《忠义堂帖》。未见真迹著录。是帖约书于吉州别驾任上。帖中称“虽贬居远方,终身不耻”,并告诫绪汝等人,身处逆境时,“当须谓吾之寸心,不可不守也”。词恳情郁,虽贬不耻,尚念念不忘为人守心、为国守政,忠义之心溢于言表,令人敬畏。 颜真卿《守政帖》拓本 行书 信札 35.6×16.5厘米 释文:政可守,不可不守。 吾去岁中言事得罪,又不能逆道苟时,为千古罪人也。虽贬居远方,终身不耻。汝曹当须会吾之志,不可不守也。 此帖仅有50余字,但杂揉了楷、行、草书体。在法度严谨的唐朝,能写出颇具形式感的作品是不多见的。相比也糅合了楷、行、草诸体的《裴将军诗》而言,此帖更容易让人接受。但仍不失为一件奇品。按颜真卿平生凡三次受贬:初贬同州,次贬蓬州,三贬硖州改吉州。唯硖州之贬,由言获罪,时在大历元年二月是帖书于大历二年吉州别驾任上,时年59岁。 颜真卿的真书雄秀端庄,结字由初唐的瘦长变为方形,方中见圆,具有向心力。用笔浑厚强劲,善用中锋笔法,饶有筋骨,亦有锋芒,一般横画略细,竖画、点、撇与捺略粗。这一书风,大气磅礴,多力筋骨,具有盛唐的气象。他的行草书,遒劲有力、真情流露,结构沉着,点画飞扬,在王派之后为行草书开一生面。颜真卿的行书遒劲郁勃,这种风格也体现了唐帝国繁盛的风度,并与他高尚的人格契合,是书法美与人格美完美结合的典例,故而被后世誉为“天下第二行书”。欣赏这些作品,使人不禁联想到巍峨的昆仑珠峰,奔腾的长江黄河,舒卷自如的阵云,一泻万丈的高瀑。它宛如一首壮美的交响乐以强烈的生命力震撼着你,让人心潮澎湃,难以平静。书法可“达其情性,形其哀乐”的功用在此得以充分的印证。此时,谁还会在意——它是不是墨迹。 关于颜真卿学书取法、书风形成、书品与人品多有论述,鲜有分析其破体书风的成因,笔者认为颜真卿破体书风的形成与以下几点相关:隋碑的熏染、对张旭、王献之书法的继承、吸收民间书法、自身政治生涯的跌宕。虽未有详实史料记载颜真卿学过此碑,但两者结体宽博,具有篆隶笔法的楷书风格颇有相似之处,作为有唐一代真正的革新书家,势必会关注此类特殊书风进而受此风的熏染。朱关田先生曾在《中国书法史隋唐卷》的论述中证实了这一观点:“颜真卿的《裴将军诗》,楷书中掺杂行草,便是隋时的遗风”。 “破体”书法是中国书法史的一枝独秀,他从单纯的两种、三种、五种字体的杂糅到多种书体笔法的相通,也彰显了碑帖融合的大趋势。破体书法打破常规、出其不意,给了当代学书之人更多的创作启示,通过字与字的变换,书体与书体的结合,扩大了书法创作的取法和创作空间,笔者同意以下注意事项: 一是勇于挑战、根植传统,在深入传统、经典名作的基础上敢于对传统固有书体搭配模式进行挑战,探索篆、隶、楷、行、草各体新的穿插模式; 二是古为今用、多方借鉴,借助传统绘画的方法和文人笔墨情趣的融合,比如吴昌硕题画诗中的破体书法,开发多重思维模式去构造一幅“破体书法”作品; 三是提高审美、发挥自我,多看多临古典经典作品提高自身眼界,辨别传统破体书法与当代糊涂乱抹的区别,充分发挥主观情感和思维方式,创作出充满性情的破体书法。 顾绍骅于2022年6月24日星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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