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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记事 家事篇 11

 朱福生 2022-06-30 发布于辽宁

有苦 有乐 有味道   听我从头说

家事篇11、真老爹和假老爹

我称呼二叔为叔爹的事儿,现在看,是个近似于笑谈的故事,但在当时的家族里却引起了一个不小的风波,至少在我这个孩子的心里是这样的。

先是我的老叔提出来,既然管二叔叫了叔爹,那么他这个老叔自然也要称呼为老爹(故乡土话发音:lao bie),这个举动引起了老姑的攀比,她引用了毛主席的教导:“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你也必须叫我“老爹”。

对于我这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自然是要听话的,因此每每在老姑的要求和诱导下称呼她为“老爹”。这种举动引起了老叔的不满,于是和老姑发生了竞争。

老叔说他是正牌的老爹,是“真老爹”,老姑是“假老爹”;老姑也强调她是正牌的,是真的,因为老叔的年龄比老姑要小,因此他是“假老爹”。他俩经常当着我的面发生争执,让我表态说出谁真谁假,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啊,因此很是纠结了一阵子。

老姑和老叔年龄和我大哥相仿,老姑比我大哥大一岁,老叔比我大哥小一岁,他们从小就是玩伴,一直生活在一起。据说我老叔还吃过我母亲的奶水,因此上关系更密切、也更亲近。

老姑初中毕业,就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停课闹革命的阶段,因此没有继续读高中。老姑那时是出类拔萃的学生,有思想有能力,参加过红卫兵全国大串联,在天安门广场接受过毛主席检阅,在老家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后来,老姑参加了工作,在村里的小学做民办教师。那时候的老姑,在外人看来是个非常时尚的女孩,穿皮鞋,戴手表,有体面的职业。

当时他的学生们都有些怕她,都说她太严厉,会用皮鞋踢人的。我也曾是老姑的学生,但她从来没有打过我。一来是她喜欢我,二来我功课也跟得上,最重要的,我是她的通讯员。我经常在自习课的时候往返于学校和奶奶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惠玲表妹从奶奶家抱来学校喂奶,然后再送回奶奶家。这样老姑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讲课,不至于太追得慌。

我的表妹经常在我抱着她往返的途中把尿撒在褥子里,进而洇在我的身上,等我知道热乎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任务酣然入睡了。

老姑内心里喜欢男孩子,因此也盼着下一个是男孩子。但是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经验,说是看表妹的小腿腘窝的肉曲儿,如果对得齐,下一个孩子就可能是女孩,如果不一般齐,下一个孩子就可能是男孩儿。因此,老姑也经常抻着表妹的小腿儿,让我判断,给出结论。我哪里知道如何判断才好?但我知道她的心思,每次都说不是一般齐的,但终究下一个孩子又是一个表妹。

老姑的民办教师生涯持续了好长时间,教书、带孩子、种地,生活压力非常大,好在她就生活在亲人们周围,彼此都有照应。

几乎每天老姑都要和我母亲会面,见面的地点固定是在我家大门后面的猪圈附近。那时母亲正在喂猪。老姑放学回来,回她们家的路,注定要经过我家的门口。于是老姑和母亲要攀谈很长时间,话题不外乎是家长里短或者单位工作上为难的事情,再就是盘算着地里的庄稼如何打理。往往是老姑说着,母亲在边上点拨几句,出些主意。而这时小表妹也差不多玩儿够了,从我家的屋子里出来,牵着老姑的手回他们家去了。

老叔在我的父母跟前是特别受优待的。他的大名叫朱溪,但我父亲都是亲昵的叫他“老嘎达",我母亲则是称呼他的乳名。他和我们几个晚辈年龄相近,最是亲密无间。

老叔高中毕业之后,去了大马庄公社做了民办教师,每每周末回家,他都坐在我家的炕沿上把他的见闻述说一遍,因此我们觉得他是个特别有故事的人。那时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大家觉得他阅历颇深,自然非常崇拜。

后来,他调动工作回到长宁镇初级中学任教,教我们法律常识和时事政治,也是我们学校的团总支书记,是我入团的批准人。

老叔讲课喜欢海阔天空的,因此一般的学生都会很迷失,听不清他讲课的重点。有时候中午会喝一些酒,因此下午的政治课,就是我们学生的苦日子,是最难熬的。

记得一次下午老叔在我们班上课,讲课之前提问同学,从前向后依次问了七八个学生,回答都不满意,他用书本在每个同学头上都狠狠地扇了一下子,气氛非常紧张。然后转过头来还要继续提问,大有问遍全班的意思。还好课下我做了复习,心里有底,于是试着举起手。他让我回答问题,我把我想到的试着说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对与不对。于是老叔结束了体罚,转怒为喜,得意地向全班同学炫耀我,以彰显他体罚行为的正确性和必要性。

类似的情景我记得有两次,另一次是全县摸底考试,我的政治课考试成绩在全校最好,因此他每班都要宣讲一遍,整得我都挺难为情的。

到我师范毕业参加工作,我们爷俩又成了同事。每天早出晚归,上班下班都是一起来一起走。到后来,学校要求教师晚上集中办公备课,我申请了在学校住宿,老叔便一个人上下班。一天夜里下班时候,被逆向而来的汽车晃了眼睛,掉到了沙角湾的公路桥下,幸好没受大伤。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农活都要他支撑起来,真是苦了他了。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他退休以后,搬到城里生活了,还念念不忘他的土地。

老叔平生最好面子,喜欢我们有出息,这样他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也喜欢我们这些晚辈或学生们前呼后拥,要那种桃李满天下的荣耀。

当然我更理解他平生好酒,因此每每到县城办事,只要我知道了消息,定要留饭管酒。每逢过年,别的东西都不打紧,酒是最重要的,他喜欢酒,也懂得酒,这也是我家族流传下来的传统。

老叔年纪大了,家里人都不让他喝酒,但是谁又能真正管得了他呢?后来,一年春节,我按照惯例带了好酒去拜年,他的小孙子把好酒给藏了起来,不让他喝酒。于是爷俩开始谈判,最后小朋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瓶啤酒,算是给爷爷的妥协方案,含饴弄孙的生活,场面很是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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