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10） 高远山和袁晨晨走上小水泥路，路两旁有一些店铺，行人也多起来。 晨晨给家里打个电话，朝远山招招手，又指一下路边的水饺店，“走吧，我想吃水饺！” 远山停都没停，“你去吃吧，我回学校吃。” “回去肯定没饭了，都什么时候了，快过来啊。” 他想起兜里有五块钱，俩人吃一顿水饺也够了，心一横就朝水饺店走去。 晨晨回头见他走过来，冲他一笑，“你喜欢吃什么馅儿？” “什么都行。” 晨晨要一斤牛肉馅水饺，两人找靠边的桌子坐下，过好一大阵子水饺才端上来。远山用筷子夹起来一口一个，盘子很快见底。晨晨小口小口地咬着，一个水饺要往嘴上送三次才吃完。 “吃这么快啊，我吃不了，给你点儿吧。”晨晨端起自己的盘子要朝他盘里拨。 “不要，我吃饱了。”他违心地说，然后站起来去付账，同时从上衣口袋掏出那五块钱。 老板娘说：“一斤牛肉水饺，一共是八块钱。” 远山傻了，手里拿着五块钱。“八块钱？这么贵。” 老板娘笑笑，“兄弟，我还跟你多要钱？一年多了一直是这个价。” 袁晨晨过来拿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老板娘，“你甭管了，我来，本来就是我请客嘛！” 远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晨晨拉他一把，“走吧，发什么呆呀？” 远山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吃水饺了。” 晨晨哈哈笑起来：“可是你已经吃了，怎么办呀？” 远山说，“下次我请你。” 晨晨说，“下次爬山吗，什么时候？” 回到学校，远山先到宿舍把那五块钱从裤兜里掏出来，小心展开捋平，又仔细折成长方形，装进上衣兜里。他要去教室又犹豫一下：以后还怎么面对袁晨晨呢？期中考试后一定叫班主任调开。 远山一到教室就趴下头叽里咕噜地念英语，晨晨本来想做数学，有问题也好乘这机会问远山，现在她数学做不下去了，也拿出英语读起来。她音色很美，读得流畅又好听，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把英语读得那么好听。 一下自习班主任吴老师就走过来小声跟袁晨晨说：“你妈来了。” 楼前停着一辆乌亮的轿车，站在旁边的颇有风度的中年妇女，正是远山暑假卖桃的时候见到的那位。班主任和袁晨晨走下楼，晨晨妈和司机同时迎上去。 远山不愿看下去，回到教室坐下，心里愤愤不平。哼，公车私用来看女儿。一盘水饺剩下半盘就一走了之，还那么从容自然。还有吴老师，你陪她下楼干什么呢，你这样陪过一个农村学生去见他爹吗？ 远山觉得自己的胸腔在扩张扩张，浑身上下血液在激荡沸腾，他感到了自己心底的正气，感到了自己的勇气和力量。 课外活动，远山刚一站起身，袁晨晨就说：“等等，我也去！” “你去哪？” “不是爬山吗，我也去，上回不是说过吗，你还说请我吃水饺呢！” “你不是脚崴了吗。” “早就好啦！”袁晨晨站起来跳两下。 远山看他一眼，转身就朝外走，心想你能跟上我你就去。他快步走出教室，跑下教学楼，又一溜烟跑出校园。他想着一座山立在前面正等他去挑战，想着登上山顶同时也战胜自己的那种快感和豪情，想想站在最高的那块岩石上极目远眺，落日、远山、长河、田野尽收眼底，他脚底生风越跑越快。 这时候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这声音相当有弹性，听起来训练有素，而且离他越来越近。远山不禁回头看一眼，不好，果然是袁晨晨！他赶紧回过头加快脚步，可是不知为什么腿有些打颤。 袁晨晨终于赶上来而且毫不留情地超过他，一声不吭就那么从他身边擦过去。一股熟悉的香甜的汗味扑进高远山的鼻孔，他不禁抬头望着她的身影。她跑起来不同于一般女生，步子迈得很大，她跟男生那样平端胳膊，身体很协调。她原来披在肩上的长发现在用一个浅蓝色发套扎起来，在后面左右甩动，带动她活力十足的整个身体。 高远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女生竟然用这种姿势跑。哦对了，她是学校长跑冠军，她还说喜欢爬山。看上去，她也不像娇气的女生。 高远山忽然停下来，朝一旁的小岔路走去。他不想跑了，也不想爬山了，他觉得不在状态。 袁晨晨跑一段，回头看看也停下来。“哎，你怎么啦，不是爬山吗？” 远山不说话，只管沿着一条曲里拐弯的小水沟往前走。 “哎，你上哪儿去呀？”袁晨晨跟上来。 “我还得绕一个大圈儿呢，从那儿到那儿，再到那儿然后才回学校。”远山伸出胳膊朝前随意比划两下。 “回到学校那得什么时候啊，你不想吃饭啦！” “走下来你肯定得累坏的，女生哪能跟男生比，你先回学校吧。”远山头也不回越走越快，现在他又觉得身上有劲了。小水沟弯弯曲曲起伏不平，他两脚跳来跳去其乐无穷，比走光滑的水泥路有趣多了。 远山忽然意识到后面没动静了，回头一看袁晨晨早就转身走远了。他停下来注视着她的背影，想象着她不高兴的表情，心想，我这算不算欺负女生呢？可是，我不喜欢她跟着，她为什么偏偏跟着我呢？她难道不知道男生女生不能老在一起吗？城里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这样？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