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e Billboards Outside Ebbing, Missouri (2017) 编剧:马丁·麦克唐纳 50岁左右的米尔德丽德·海耶斯沿着乡间小路开车,途经路边的一块旧广告牌。上面的广告已经残破不堪了。米尔德丽德开到距离道路几百英尺的第二块广告牌旁边。她多留意了一番这块广告牌,上面的旧广告同样破烂不堪了。她慢慢停了下来。米尔德丽德抬头盯了一会儿这块广告牌,她倒车停在第一块广告牌那里,车头朝向延伸至寂静地平线的三块广告牌。米尔德丽德默默记下“埃宾广告公司”这几个字眼,继续朝前方驶去,剩下三块墓碑般的广告牌矗立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雷德·韦尔比的办公室,窗户朝向大街和镇上的警察局。年轻的雷德长得很酷,他佯装正在阅读一本企鹅经典小说,其实在偷偷注视着办公室里身着优雅裙装的性感美女帕米拉。此时,米尔德丽德大步走了进来。米尔德丽德:听说你负责出租德林科沃特道上的三块广告牌,对吗?雷德:我不太清楚我们在德林科沃特道上还有广告牌……德林科沃特道在哪儿?米尔德丽德:过塞兹莫尔岔道的一条路,高速公路开通后就没人走了。雷德查看了文档。米尔德丽德看着窗台上一只背部朝下的甲虫挣扎着努力翻身。雷德:没错。那里确实有三块广告牌。从1986年开始就没人在那里张贴广告了。最后登出的广告是“好奇”牌纸尿裤。雷德:一年?你想在一条除非是迷路的人或白痴才会选择的荒芜道路上租一年广告牌?雷德:好吧……现在埃宾广告公司的业务不太景气,这三块广告牌的租赁价格我肯定会让您满意。您刚刚说您叫什么名字……?米尔德丽德:有规定说广告牌上能写什么,不能写什么吗?我想肯定不能说诬蔑诽谤之类的话吧,也不能说诸如“你妈的”、“呸”、“操”这样的脏话,对吧?米尔德丽德:好,那肯定没问题。这是第一个月的5000块,我想足够了吧。她递给他三张索引卡,继而走向窗口。他依次读了这三张卡片。很震惊。米尔德丽德(继续):你还是拟一份交易合同吧,确保没人能够截我的胡租用这些广告牌,怎么样?米尔德丽德站在窗口,轻轻地将小甲虫的背扳了过来。它开心地摇摇摆摆爬走了。背景处的警察局上面飘动着美国国旗,此时一群警察大笑着走了进去。米尔德丽德(继续):我叫米尔德丽德。你们多久能登好这些广告?雷德(看了看日历):哦,你看星期天,复活节那天如何?35岁的警官迪克森开车行驶在竖立广告牌的道路上,从后面接近第三块广告牌。两个拉美工人在那里干活,周围摆放着桶和橡胶涂刷器。迪克森经过时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海报,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迪克森的车停了下来。广告牌上印着硕大醒目的字“怎么回事,威洛比警长”。迪克森:听着,你们这些婊子养的墨西哥杂种最好给我痛快地解释清楚……第二个拉美人指着远处第二块广告牌,做了个奇怪的动作,迪克森看了过去……迪克森的视角:第二块广告牌的背面,一个黑人完成了上面的海报张贴工作。迪克森调转汽车驶到广告牌前面。上面写着“还没有抓到凶手?”黑人杰罗姆正在倒空桶里的东西。杰罗姆在往上吐了口吐沫,鄙夷地看着他,迪克森也瞪着他,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迪克森:就凭你在那里倒水桶。你违反了禁止破坏环境的法律条例。杰罗姆:那好吧,迪克森警官,在你抓我之前你最好去看看那边的第一块广告牌,然后我们再讨论他妈的环境问题。怎么样?迪克森看着远处背对我们矗立在那里的第一块广告牌,后面是漆黑一片的天空。迪克森叹了口气,发动汽车开走了。镜头跟随他移动,聚焦在他的脸上,直到他来到第一块广告牌前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警长比尔·威洛比,50岁,正在同他的三十五、六岁的年轻妻子安妮、五岁的女儿波莉、七岁的女儿简一起吃晚餐。电话响了。威洛比:迪克森,你这个混蛋,我正在和家人一起吃复活节晚餐……迪克森:我知道,警长,很抱歉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但我想我们遇到麻烦了……当迪克森走出画面,第一块广告牌露了出来,上面写着“惨遭奸杀”。米尔德丽德带着17岁的儿子罗比开车经过这几块广告牌——观察他的反应。罗比看见了那些广告牌但未露声色。米尔德丽德把罗比送到学校。他连句“再见”都没说就离开了。她开车驶上大街,观察着警局外面的活动;威洛比同接待警员在一起,命令迪克森留下来,随即穿过街道走向雷德的办公室。她继续向小镇另一端——她工作的礼品店开去。米尔德丽德的同事丹妮斯,28岁的黑人女子,正在外面抽烟。她拍了拍米尔德丽德的后背,扔掉手里的香烟,两人一起走进店里。雷德坐在桌子前,接待警员和威洛比站着,正在进行连珠炮似的对话。接待警员:韦尔比,你他妈的都干了些什么,居然竖了那些广告牌,你难道没有想过会承担什么样的法律后果?接待警员:你想让我给你这样的废物解释一下法律后果吗?不要叫我塞德里克。雷德:我没有违反任何法律规范,我没违反任何事。我都查过相关规定了。迪克森:我没骂你白痴。我只是在问你是不是白痴。这只是问个问题。韦尔比从办公大楼出来时,迪克森正穿过马路,朝他走来。迪克森:雷德,难道你觉得在大街上我就不敢干掉你了吗?迪克森刚要上前给雷德一拳,威洛比突然出现,抓住迪克森伸出去的胳膊,把他推向警察局。路边的人都盯着看,尤其是黑人。迪克森(对韦尔比):不管怎样,再不会有人走那条路了,除非他们迷了路,要么他们是弱智。米尔德丽德正接受加布里埃拉的采访,以三个广告牌为背景,摄像师正在录制。加布里埃拉:那好吧,最关键的一点,别紧张,别的就没什么了。当然,也不要看摄影机。加布里埃拉(继续):三、二、一。好,米尔德丽德·海耶斯,你为什么要竖起这三个广告牌?米尔德丽德:是这样,我的女儿安吉拉,七个月前被绑架了,被强奸后又惨遭杀害,就在这条路上。可不幸的是,在我看来,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当地的警局似乎忙着迫害黑人,毫不操心实际案件的解决,所以我觉得,你明白的,这三块广告牌可能让他们精力集中一些。米尔德丽德(电视中):当地的警局似乎忙着迫害黑人,毫不操心实际案件的解决……米尔德丽德(电视中):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些警察在干嘛。我只知道我女儿烧焦的尸体正躺在六英尺之下,而他们还在吃着甜甜圈、搜捕在停车场滑滑板的八岁小孩子。加布里埃拉(电视中):那么警长威洛比又与这些有何关联呢?为什么单独把他挑出来?米尔德丽德(电视中):嗯,他是他们的头儿,不是吗?责任总要有人来承担,不是吗?米尔德丽德(电视中):是的,责任要威洛比来承担。就该如此。威洛比闷闷不乐地照料着房子外边马厩里的马。安妮走了过来。威洛比在米尔德丽德老旧、装着护墙板的房前停下车。从这里可以看到仅一英里远的广告牌矗立在灰蒙蒙的天际。米尔德丽德从厨房窗户里看到威洛比敲门。她走过去打开房门。威洛比:海耶斯太太,我会不惜一切抓住那个罪犯的。但是DNA和任何被拘捕的人都不匹配,和全国参与任何一场犯罪活动的人都不匹配,而且从您女儿离开家直到我们找到她时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这样说,目前我们能做的真的不多,除了……米尔德丽德:你们可以收集这个城镇里所有八岁以上男性的血样。威洛比:可是民权法案禁止这么做,海耶斯太太,而且如果那人只是路过城里呢……米尔德丽德:要是我,我就建个数据库,给每个出生男孩的血样都贴上标签,只要他们犯了法,就在数据库中对照检索,找到了百分之百正确的匹配,就处死他们。他坐在她旁边的秋千上,在他们前面的小山上是高高竖立的广告牌。威洛比(继续):海耶斯太太,我在尽全力追踪凶手,我觉得那些广告牌有失公允。米尔德丽德:威洛比,就当你在这儿像娘们一样叽叽歪歪的时候,别的女孩儿很可能正在惨遭杀害,但我得承认,很庆幸你终于知道干点正事了。威洛比:米尔德丽德,我有些别的事。(停顿)我得了癌症,就要死了。在城里一家主酒吧里,韦尔比和詹姆斯在打桌球,詹姆斯是当地的侏儒,要站在盒子上打。詹姆斯远远地击球入袋。迪克森醉醺醺地走过来。詹姆斯:雷德,他是对的,你是在和城里的小侏儒打桌球。迪克森:雷德,你知道,我一直讨厌你,自从你是个小鼻涕虫起,你现在和那时还是很像。小鼻涕虫。迪克森:哪怕是你的名字“雷德·韦尔比”,哪怕是你的名字我都讨厌。迪克森:就像你是个共产主义者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还很骄傲似的。雷德:这个问题就有点怪了……不知道,古巴怎么对付男同性恋的,迪克森?迪克森:他们处死这些人!我是反对这些的,你很惊讶吧。雷德:我不确定古巴是否处死男同性恋,迪克森。我知道在同性恋问题上古巴的人权记录让人愤慨,但是你说死刑?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怀俄明州?迪克森(继续):天啊!他打得真可以,不是吗?(停顿)雷德,威洛比是个好人,他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不应该纠缠于这样一件事。雷德震惊。突然,米尔德丽德悠闲地走过来,把一大捆二十五分硬币放在球桌上。米尔德丽德:下一杆该我打了,你们这些老娘们别再喋喋不休了。詹姆斯(继续):我是说,你知道的,你表达得很清楚。迪克森:我不觉得你说得多清楚,我觉得你说得糟透了。米尔德丽德:迪克森,这时候你不是该回家找妈妈了吗?迪克森:不到我回家找我妈妈的时候。我告诉她我在外面待到十二点。米尔德丽德:嗨,罗比,我还以为那个侏儒要钻我裤裆里呢…………突然发现神父蒙哥马利,她认识的一个老牧师,正挨着罗比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最好的茶具。神父蒙哥马利:米尔德丽德,我很抱歉这么晚来拜访你,但我得说罗比招待得很好。他刚刚在和我讲学校里的一些烦心事。神父蒙哥马利:那些广告牌。嗯……米尔德丽德,我这次来正是想和你聊聊这个的。神父蒙哥马利:米尔德丽德,我知道过去的一年你很不容易。我们都是这样。整座城里的人都是这样。无论你需要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一直都会。但是这里的人也知道威廉·威洛比的为人。人们强烈反对你那些广告牌。神父蒙哥马利:米尔德丽德,要不是你已经不做礼拜,你一定会了解到人们的内心想法。这周日有十几个人来找我。所以,是的,我是做了民意调查。对于安吉拉的事,所有人都向着你。但是对于广告牌的事,所有人都反对你。米尔德丽德:您知道今天早些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他们在洛杉矶抓到的那些街头帮派,是叫瘸子帮,血盟帮?我想的是一大批新出台的法案,好像是在80年代,来打击那些街头帮派,那些瘸子帮,血盟邦。米尔德丽德(继续):并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批新法案大概是说,如果你加入了任何一个帮派,跟他们一起混,某天晚上,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某个街头,假如你的瘸子帮、血盟帮的帮友开了枪,捅了人,即使你对此一无所知,即使你只是站在街角做自己的事,按这批新法案规定,你仍然犯了罪。你仍然有罪就因为你一开始加入了这些帮派。神父,这事令我陷入沉思,我觉得,这和你们这些宗教人士有些相似,不是吗?你们有你们的徽章、俱乐部,我想想用什么词更好,你们也是一个帮派。如果你在楼上抽烟,读圣经,楼下你的帮友正在强奸一个辅祭,神父,就像瘸子帮、血盟帮,您也犯了罪。因为您加入了这个帮派。我不管是不是您做的,您有没有看见,有没有听见。加入了这个帮派,您就犯了罪。如果一个人犯了强奸辅祭男孩的罪,或是强奸了任何一个男孩,可能你们并不会定这么细的罪。而这样的人就没资格来我家,来评论我、我的生活、我的女儿、我竖起的广告牌。所以,神父,请您喝完茶,从我的厨房滚出去吧。医生在抽威洛比的血,威洛比怕见血,转过头看窗外美丽的景色。医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关于米尔德丽德的事,我们都支持你……威洛比把针头从胳膊中猛地抽出,把药瓶扔向墙面,药瓶哗啦一声打碎,四溅开来。威洛比(继续):我真的受够了。我不能再空等着浪费时间了。迪克森:安吉拉·海耶斯案的还是米尔德丽德·海耶斯案的?迪克森:我们已经接到两起对那些广告牌的正式投诉了,所以,实际上……迪克森(草草浏览平板电脑):一个眼睛长得很搞笑的女士……和一个胖牙医。威洛比:给我安吉拉·海耶斯案的文件。“一个眼睛长得很搞笑的女士”,天哪。威洛比把案子的文件在引擎盖上摊开,用石头压着,身后映出广告牌的背面轮廓。有一些恐怖的烧焦尸体的照片,观众看不太清,但是迪克森可以,他皱眉蹙额,恶心地想吐。迪克森:不,你才不会。(停顿)到底谁和你说我欺负他了?那个小侏儒?威洛比:你说什么呢?什么小侏儒!没看我正在努力集中精神呢吗!迪克森耸肩,威洛比继续看那些文件。迪克森无聊地闲晃。威洛比蹲下去,抚摸那里的焦土,看起来像是要哭。尽管困惑,她想,他毕竟还是专业的。他在各种牙钻中摆弄来摆弄去,挑出一个高频音的。他把牙钻放下,拿起注射器,以扭曲的角度,把多半管药水注射进她的牙龈,然后拔出针管。坐在那,看着表。米尔德丽德(停顿):或许牙没有松动,或许只是我手指进进出出的错觉。杰弗里:我是想说……这个小城里有很多比尔·威洛比的朋友,海耶斯太太,他们不是很友善……然而米尔德丽德已经抓住举着牙钻的那只手,又抓住另一只撑开她嘴的手。她开始缓缓地让两只手靠近。嗡嗡的牙钻逐渐逼向他肥大的大拇指指甲。杰弗里软弱无力,完全被米尔德丽德控制,凄惨地呻吟着…………牙钻钻进指甲,从中间劈开,然后继续呼呼地钻进鲜血淋淋的肉里,直到指甲彻底脱落。米尔德丽德:胖子,那你怎么不让比尔·威洛比的好朋友告诉他,要做好本职工作呢!她推开惊慌尖叫、手指血肉模糊的牙医,用粉色药水漱完口,喷在牙医脸上,离开了。丹妮斯站在收银台后,米尔德丽德摆弄着商店的小玩意儿。警车停在商店门口,车灯闪烁。威洛比和迪克森进入商店。威洛比:米尔德丽德,你在这儿啊。你今天没去看牙医吧,是吗?威洛比:哦,所以把牙钻钻进胖杰弗里的大拇指的人,不是你咯?威洛比:好吧,虽然我觉得有点搞笑,但是他打算对你起诉,所以恐怕我们要带你走了。米尔德丽德主观视角:在街对面,韦尔比和帕米拉正在阳光下注视着行人。显然,韦尔比喜欢帕米拉,但羞于启齿。米尔德丽德视角结束。迪克森:现在改成叫“有色人种”了,顺便透露给你。而且我没有迫害任何人。迪克森(继续):你居然在电视上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妈妈当时在看那个频道!迪克森:我妈妈反对迫害有色人种。她说的是迫害黑鬼,我让她别这么说,要说迫害有色人种。对吗?迪克森离开时轻轻拍了拍威洛比的肩膀,威洛比坐下来,拿出一些文件。威洛比:别这么看我。如果因为种族偏见而开除警察的话,那就只剩下三个警察了,而且他们都恨同性恋。所以到底该怎么做,你懂了吧?威洛比冲米尔德丽德微笑,然后绕过桌子,坐在她那边,低头看她。米尔德丽德:长官,你坐那么高就觉得比我更有权势了吗?威洛比:抱歉,米尔德丽德。如果能让你感觉更舒服点,那我还是坐回原处。米尔德丽德:我可没说我觉得不舒服。我和警察待着舒服极了。想坐哪坐哪,这是你的地盘。米尔德丽德:哦,不是这样。是他自己不小心,把牙钻钻进自己指甲里了,他说是我干的吗?天哪,看来我们各执一词啊。就跟你们听说的那些强奸案一样。只不过这次,女孩不是输家。威洛比:米尔德丽德,这大概跟输赢无关吧,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在乎你们俩谁输谁赢吗?你觉得我在乎牙医吗?我才不管什么牙医呢,没人在乎牙医,我只是关心,或者说,我感兴趣的是,你因此案牵扯在法院这么长时间,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多少时间在礼品店挣钱,也就没有钱付另外几个月的广告牌费用了。我关心的是这个。威洛比:可我听说,就连这个月的广告费用,你也要卖掉前夫的卡车才付得起。是吗?(稍顿)顺便问一嘴,老查理怎么样了?他还和那个在动物园实习的漂亮小妞同居吗?米尔德丽德:他是在和那个满身骚臭味的小婊子同居,我不知道这骚臭味是不是在动物园沾上的,不过我倒是希望如此。威洛比:查理怎么看你那些广告牌的?他也是当过警察的人呢。米尔德丽德:当过警察,打过老婆,没什么两样,对吧?威洛比:查理不支持你,对吧?(停顿)他不知道这些,是吧?威洛比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一股血直喷到米尔德丽德脸上,全然在意料之外。一阵惊恐和颤抖,威洛比想要用手绢擦去她脸上的鲜血。米尔德丽德则因为这一羞辱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两人都在哭泣,威洛比的眼中透着绝望,他坐在那里颤抖不己。穿过人群,威洛比被担架抬进一辆救护车,迪克森在他旁边。米尔德丽德依然震惊,她擦拭着脸上剩下的血迹,小镇里的其他人(包括绑着绷带的杰弗里和眼睛长得很搞笑的女士)愤怒和骇人地朝她走来。杰罗姆指挥着一辆遥控吉普,沿着人行道驶来。米尔德丽德:你们任何一个人想要碰广告牌一下,就去死吧,听懂了吗?你们就去死吧。杰罗姆捡起吉普车离开了,米尔德丽德一个人走回去,全城的人都在看着。杰弗里揉擦自己的脚踝。雷德·韦尔比从二楼窗户处观察远处发生的一切,他望向警察局,迪克森此时也在一层窗户处看着他,迪克森缓缓合上百叶窗。罗比(继续):好极了,又到了这条“惨遭奸杀”的回家路。假如我每天能有两秒钟可以不去想她,或者不去想她是怎么死的,“你看,罗比,现在又不得不想起这些来了,不是吗?”这可真好,尽管人们不愿去回想那些细节,因为他知道这些细节带不来任何好处,而且他心理上也会承受不住。这样很好,能用二十英尺高、潇洒漂亮的大字提醒我们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发生过什么。她被强奸了还不够,她死了还不够,是“惨遭奸杀”,真是多谢你了。妈妈。罗比砰地关上门进了他的房间,留下米尔德丽德自己沉默不语。她走进安吉拉的房间,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十个月前。米尔德丽德在洗盘子,罗比在画画,安吉拉穿好衣服要出门。米尔德丽德:丹妮斯说,我们可能一会儿去喝点酒,是的。米尔德丽德:安吉拉,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你可不可以借用这辆车?米尔德丽德:但我会给你打出租车的钱,如果你话说得好听点,而且不骂我婊子的话。安吉拉:你为什么让我问你借?如果你不打算让我借它?米尔德丽德:因为这很有趣。因为你已经抽大麻一整天了。安吉拉:我一直都能见着他,别变了话题。我们是孩子的时候你就醉酒开车,是不是?米尔德丽德(同时):喂……!这个家里不许再出现“婊子”这样的词,听懂了吗,先生?米尔德丽德:安吉拉,你为什么不走路呢?为什么你不能走路去?安吉拉:你知道吗,我会走路去,我会走。你知道吗?我还希望我在途中被强奸。威洛比躺在病床上,安妮在旁边,医生在给他检查身体。医生:我们需要让你留院几天,比尔。按理说你不会咳血的。医生走了,我们听到他的脚步声。安妮和威洛比互相看着对方。她笑着走了出去,脚步声传来回响,他独自留在那里,医院特有的寂静让他极度恐慌。米尔德丽德和罗比默默地吃早餐,罗比比她更郁郁寡欢。米尔德丽德试图逗笑他,他不理她。最后,她舀了一匙牛奶燕麦,直接朝他的脸和头发泼过去。她盯着罗比,罗比面无表情,牛奶燕麦顺着他的脸和头发滑下。罗比忍不住笑了,然后听到汽车在门外砾石上停车的声音。她的前夫查理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罗比开门等查理走过来。查理十九岁的女朋友佩内洛普仍然坐在车里。罗比用手势示意她在里面,查理轻快地走入。罗比朝佩内洛普挥手,佩内洛普微笑着尴尬地挥手。查理:这孩子头发里哪来的该死的米花!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些该死的广告牌,米尔德丽德?米尔德丽德:看来这不是不言自明啊。嗯,你知道,我不过想让一些人好好工作。就是这样。七个月以来,我从他们口中一句话也没听到。但我告诉你,自从我竖起广告牌就听到很多可怕的消息……查理:你觉得这集中他们的精力了?我告诉你,他们精力到底集中在哪。他们集中在到底怎么对付你!米尔德丽德:你的案件越曝光,解决它的可能性就越大,所有的指南书都这么说,查理。查理猛地掀翻桌子,米尔德丽德转身走开,查理抓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突然,罗比把刀比在查理的喉咙上,罗比面色严肃。就在这时,纱门嘎吱嘎吱响,佩内洛普站在那里,十分惊慌。佩内洛普:喔,呃,我想用一下洗手间,但是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看起来很不方便,是吗?我可以忍忍,没事的……佩内洛普很快地走向客厅朝卫生间走去,剩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罗比把那张翻了的桌子摆好。米尔德丽德:听着,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好吗?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动物园狐狸精,然后离开我家?嗯?佩内洛普:嗯,其实,动物园那边的情况是,很遗憾他们现在开始裁人了,而且其中一项标准是“后来的先被裁”,所以,很不幸我被解雇了。但马场那边在招人,他们需要人照看残疾马匹,我现在又有了工作,照顾残疾的马,所以……(稍顿)马不残疾。人才会残疾。(稍顿)我喜欢所有的动物。查理:难道我不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吗?难道我不希望她还活着吗?!米尔德丽德:跟19岁的小姑娘胡搞同样也不会,查理。查理:是啊,好吧,我这个爸爸糟透了,你这个妈妈够伟大。好吧。为什么她去世前一个星期来问我她可不可以和我住,因为她受不了你俩之间的辱骂和争斗……查理:我说:“不,呆在家里,你妈妈爱你。”现在我希望我没有这么说,因为如果我没说,她或许还活着!迪克森在沙发上,靠在他妈妈旁边。他的乌龟爬在他大腿上。她从旧塑料包里倒出一杯玛格丽特酒。电视上放着《威尼斯疑魂》的开场。迪克森:哦不!又是唐纳德·萨瑟兰!这是什么意思,唐纳德·萨瑟兰季?!迪克森:在电影中倒是个加分项!(稍顿)可有什么用吗?妈妈(继续):谈到死去的孩子,那位广告牌女士怎样了?迪克森:哦,那个疯子死也不讲道理。她简直顽固不化!妈妈:你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去解决她的朋友?通过这个方式让她改变主意。她有没有让你可以解决掉的朋友?米尔德丽德发现商店关门了。上面有一张手写的字条,写着:“我被捕了!丹妮斯!”还画了一个苦脸。当米尔德丽德走进来时,接待警员叹息一声。在拥挤的警局里,迪克森和她远远隔了好几张桌子。接待警员:不要说“什么”,迪克森,她进来的时候,叫你混蛋,你就别过来……迪克森:这是我的事,我正在处理!用我自己的方式。事实上,你该滚了!迪克森:我请求法官鉴于她以前因为大麻犯过法,不要保释她,法官说当然。迪克森:别叫执法人员杂种,尤其在他的地盘,海耶斯夫人。其实,在任何地方都别这么做。米尔德丽德(离开):迪克森,你怎么突然强硬起来了?你妈妈教你的吗?安妮看上去很困惑,她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孩子们在草地上的毯子中间,每人拿着一个孩童用磁性钓竿。在离他们两英里远的地方,威洛比在抛玩具熊和玩偶玩儿。威洛比:现在,这里有两条规则:在任何时候,任何人不可以离开这个毯子;每一个玩偶和泰迪熊要钓起来才算数。现在,你妈妈和我,虽然听着不可能,我们会看好每个人,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许离开这条毯子。第二件最重要的事情是,不管什么时候,小心你的钓鱼竿戳到你或你姐妹的眼睛,因为这样会对整次外出行动造成严重影响。我刚刚怎么说的?两个女孩(结结巴巴):这样会对整次外出行动造成严重影响。她们乖乖按要求做,威洛比拿起毯子和一瓶酒,牵着安妮的手,领着她上山林。她回头看孩子们,她们安全地呆在毯子上,就随他去了。米尔德丽德正在照顾广告牌下花盆里的花朵,这些花看起来很漂亮。天气晴朗美好。可爱的鸟儿在一旁闲逛休憩,一只小鹿突然出现。米尔德丽德一动不动,因为它的美屏住呼吸,它像在抬头看广告牌“还没有被逮捕”,又把头歪向问题一侧。它突然发现米尔德丽德,吓了一跳,但又站定。米尔德丽德:嘿,宝贝。是的,凶手仍然没有被逮捕。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呢?因为世界上没有上帝,世界本就毫无意义,我们对彼此做什么并不重要。哦,希望不是。(稍顿)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来这里?你是不是想让我相信投胎转世之类的?嗯,你很漂亮,但你不是她。她被杀了,她永远回不来了。可是谢谢你为我而来。如果我有食物,定会给你,但我只有一些玉米片,我怕它太尖,会害死你的。那么我们会去哪里呢?小鹿终于朝着朦胧的黄昏地平线慢慢离开。她几乎要哭了。雷德:是的,呃,我碰巧看到我们的合同,我们起草的那份,我突然想到虽然付款是在每个月的第一天,呃,你支付的第一笔钱实际上只是定金。事实上,你已经拖欠租金一个月了。雷德(继续):是啊,这是合同说的。看了整份合同,律师也这么说。米尔德丽德:天哪,如果连律师和广告商都信不过,美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嗯?(稍顿)谁来找你了?威洛比?雷德:哦,嗨,帕米拉!嗯,我们现在有点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帕米拉:哦,雷德,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早上真的很担心和海耶斯太太的谈话……帕米拉:但事实是,没有必要,因为你不会相信的!一个墨西哥男孩刚刚送来快递……帕米拉:我知道!五千美元!猜猜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给海耶斯太太的广告牌付租金!你信吗?这就是我过来打断你们的原因!帕米拉: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胖胖的墨西哥小男孩。(稍顿)骑自行车?(稍顿)我犯错了?雷德:说,呃,“这钱是给米尔德丽德·海耶斯付广告牌租金的,因为她不是这里唯一讨厌那些好吃懒做警察的人。”签名:“一个朋友”。米尔德丽德:天啊,看来你不能对你的朋友太挑剔是吧?(站起来)呃,雷德,你最好给我开张收据,你知道的,写着下个月的租金一次付清的收据。威洛比:不,不,她只是有点偏头痛。喝了一点葡萄酒,别再闲聊了,好吗?安妮躺在沙发上,一条小湿毛巾遮住了她的眼睛。威洛比坐在她旁边,吻她。安妮:我用Aquafresh牌牙膏。我学的技巧之一。安妮:哦,那些该死的马!他们是你的马!我要开枪杀死那些该死的马!安妮:谢谢你,孩子爸。(稍顿)那真是美好的一天。跟你做爱也很美妙。威洛比先生,你那家伙真厉害。威洛比:是不是有这么个剧本,“威洛比先生,你那家伙真厉害”?我想我是在莎士比亚作品里听说的。他铲完马屎,摆好新鲜的干草,拍着马儿,想着这一天,笑了。他又笑了笑,然后捡起一个黑色的兜帽,外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要打开袋子。直接给警察打电话。”他把黑色兜帽紧紧罩在头上,让纸条更醒目,扣上扳机,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尸体重重地倒地,兜帽遮住了一切。安妮把毛巾从眼睛上扯下来,她听到了什么。她站起来,镜头跟着她,聚焦她的脸,她穿过房子来到厨房,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脸色煞变……我们看到了她所看到的——一个普通的白信封,竖向放在光洁的厨房桌子上,正中心只写着“安妮”。波莉和简出现在黑暗的门口,她们的母亲蹲在地板上哭泣。马儿在威洛比的花园里茫然无措,安妮精疲力竭地站在马厩门口,一弯月亮挂在天空。她沉重艰难地走回了家。安妮躺在简的床上,拥抱着波利和简,所有人睁着眼睛,麻木无神,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守在房间外面,其他警察穿过房子。月光下,美丽的湖畔,他们落下的一只泰迪熊躺在那里,表情似乎暴躁阴郁。血渗透了“直接给警察打电话”那句话(只有“直接”一词没有血迹)。接待警员揭开兜帽,皱了皱眉。威洛比悄悄在厨房的桌子旁写完纸条,醉醺醺的安妮脚上穿着卡通袜,搭在一旁的沙发上,十分醒目。他把纸条放进一个标有“安妮”的信封里,站起来,悄悄地离开了屋子。威洛比(旁白):我亲爱的安妮。在梳妆台抽屉里有一封较长的信,我上个星期一直在写。那封信涵盖了我们的记忆,我对你的爱。这封只是关于今晚的,更重要的是今天。今晚我去马厩,结束这一天。我不能对行为本身道歉,虽然我知道你会生我气,甚至会恨我。请不要这样,这不是“我独自来到这个世界,我独自离开”之类的话。我不是独自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有我妈妈;我不会独自离开,因为有你,醉在沙发上,编造什么奥斯卡·王尔德的笑话。不,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关于勇气的问题。不是面对一颗子弹的勇气;若是活着,接下来的几个月的痛苦要比那种痛苦大得多。想到未来几个月将仍然与你在一起,与你一起醒来,与孩子们玩,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的痛苦怎么折磨你;我的身体将一天比一天虚弱,你对我的照顾将成为你们对我最后的永久的回忆。我不会那样做的。你们对我最后的记忆将是我们在河边,玩幼稚的钓鱼游戏(我认为她们作弊),还有我们水乳交融、不分彼此,几乎没有一点黑暗的念头闪过。那是最好的,安妮,无忧无虑的一天。记住这一天,宝贝,因为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替我吻孩子们,我会永远爱你,如果有天堂,也许我们会再见。威洛比(旁白,继续):如果没有,那么,认识你就是天堂。你的比尔。早上,在大街上,我们透过从窗户看到迪克森,戴着耳机。迪克森坐在桌前,他第一个上班,正静静地唱着阿巴乐团的《齐克奇塔》。警察陆续从房间的另一边进来,那些没哭的人被告知情况后开始泪流满面。迪克森对这一切浑然不觉。除了他的音乐,我们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迪克森抬头一看,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看到一个同事把椅子摔得粉碎,被接待警员和另外两名警察控制住,他泪流满面。迪克森摘下耳机。接待警员撑着迪克森伏,他在便池上呕吐,他涕泪横流,几乎眩晕。接待警员:我最好出去,跟他们说一下,你不会晕倒吧?迪克森摇摇头。接待警员走了。迪克森清理完毕,照了照镜子,深呼吸,走了出去。接待警员说话的当儿,迪克森穿上夹克,向窗外看去……透过窗户的视角:在二楼窗户里,韦尔比坐在办公桌前,跟帕米拉聊天逗笑。视线收回。接待警员:……现在来纪念那个人最好的、唯一的方式就是忠于职守,做一个好警察,做他会做的事。帮助他人。迪克森系上皮带,拿起他的警棍走出警察局。镜头紧跟着他…………他穿过马路,有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他在韦尔比的办公楼前停下,用警棍打碎了玻璃门,走了进去,镜头紧跟着他…………他从楼梯上到二楼,到了韦尔比办公室,韦尔比大吃一惊,向后退去……迪克森朝韦尔比一棍打下去,帕米拉尖叫。迪克森继续平静地用警棍击碎玻璃、抓起韦尔比,把他推了出去。韦尔比从窗户处消失不见,他的尖叫声持续了一秒,直到一声闷响。迪克森用棍棒打帕米拉的脸,打破了她的鼻子,她彻底崩溃。迪克森一路走下楼梯,走到街上,镜头紧跟着他…………他走出来,看到韦尔比断了脚踩、手臂和手,韦尔比想站起来或者爬走。迪克森走到后面,给他一棍……迪克森平静地走回警察局,路过衣冠楚楚的黑人男子阿伯克龙比。迪克森进入警局。阿伯克龙比放下咖啡,在他处理街上这起恶性事件时出示了他的警察徽章。镜头跟踪结束。米尔德丽德和罗比正在泡玉米片和咖啡,背景中有电视的声音,地方新闻跳回威洛比的画面,主持人播报……主播(电视中):一则报道,就在昨夜,密苏里州埃宾镇的威廉·威洛比长官,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主播(电视中)(继续):……地点就在他的家中,加布里埃拉·弗雷斯特报道。电视切换到加布里埃拉(几周前曾采访过米尔德丽德),她站在威洛比家门外,黄色警戒线外区域。加布里埃拉(电视中):在密苏里州埃宾镇,今天这个原本安详的家庭发生了悲剧;这是威廉·威洛比长官的家,这里住着他的妻子安妮,和他两个年幼的女儿,波莉和简。似乎是一个自杀性枪伤结束了长官的生命,他担任警长25年多,因为勤劳和敬业在埃宾镇备受尊重。是什么使他在今天凌晨自杀,现在推测还为时过早;加布里埃拉(电视中)(继续):有传言说是疾病,可能只是因为工作压力,或者是因为我们两周前在这里报道的故事,还有这些广告牌,以及把广告牌立在那里的女人,米尔德丽德·海耶斯……罗比下车时,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盯着米尔德丽德看。突然,一罐可乐从那帮孩子的方向砸到挡风玻璃上。米尔德丽德看着可乐气泡。米尔德丽德狠狠踢他的胯部。他倒下了。她转身问他旁边的女孩。米尔德丽德同样狠狠踢她的胯部。她倒下了。她盯着另一个男孩看,男孩有点发抖。她回到车里,上车,加速。迪克森的同伴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表示支持,阿伯克龙比悄悄地走进来,走向接待警员。接待警员:名字在我的胸牌上,伙计。你有阅读障碍吗?阿伯克龙比:阅读障碍,不,不,这个词不错,“阅读障碍”。有点像“听力障碍”,但实际它是“阅读障碍”,就像是在玩文字游戏。阿伯克龙比:呃,由于昨晚发生了不幸,我被派来接替警长威洛比。接待警员向后退。阿伯克龙比走到迪克森的办公桌,所有警察盯着看。阿伯克龙比(对其他人):你们这帮混蛋难道没事干吗?!迪克森:哦,我把一个家伙从窗户里扔了出去,把手弄伤了。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家常便饭。阿伯克龙比:哦,是吗?警官学院从来没有教过我这个。阿伯克龙比看着迪克森凌乱的书桌,上面有他妈妈的照片、玩具雕像、安吉拉·海耶斯的卷宗、漫画书。迪克森哼了一声,然后,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颇为震惊。迪克森泪水涌出。阿伯克龙比盯着他。迪克森把枪给了阿伯克龙比,然后四处找他的徽章,他翻遍所有的口袋,还是找不到,十分尴尬。阿伯克龙比等着。迪克森:我找不到我的警徽了。真的。也许我扔那个家伙的时候掉出来了?迪克森难过地站了起来。他看着他的同事们,他们看向远处。阿伯克龙比走进威洛比的办公室,关上门。迪克森挪到接待警员跟前。迪克森:我想我刚刚被解雇了。被解雇或停职,我不确定是哪一个……迪克森看着他,眼里涌起了泪水。他点点头,在泪水流下之前离开了。一辆皮卡车在外面停了下来。米尔德丽德在看一本杂志,一个20多岁、身材迷人的短发男子直直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在商店周围踱步,看着那些显然对他毫无用处的小摆设。短平头:喊你一声?(稍顿)喊米尔德丽德·海耶斯一声。好。短平头:只通过电视和收音机。这个“欢迎来密苏里”的兔子怎么卖?他把一个玻璃兔扔向远处的架子,兔子和架子上的东西都被砸碎了,米尔德丽德吓了一跳。短平头:我来这里干什么?好吧,我是威洛比的好朋友,懂了吗?短平头:或者,你知道的也许我是你女儿的朋友。这听起来如何?短平头:或者,呃,你知道,也许我就是强奸她、杀了她的凶手?怎么样?短平头:哦……不。我倒想呢。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她的照片。短平头:也许我下次路过的时候你再向我要吧,米尔德丽德?米尔德丽德:我并不是胆小鬼。夫人,我能为您效劳吗?安妮:这个结局对你来说很完美,不是吗?这说明你的广告牌奏效了,不是吗,一个警察死了。多值啊。安妮:不,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是来给你送信的。现在,我的两个小女孩在外面的车里,所以我不能留下来聊天了。我不确定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做什么。如果你的丈夫自杀了,你也会茫然无措。安妮走了。米尔德丽德看着她开车离开——看到波莉和简从后窗回头张望。米尔德丽德将头靠在玻璃门上,待了一秒,在她旁边的书架上,那只“欢迎来密苏里”的兔子,头裂成了两半。她打开信,开始读,黄昏逐渐降临。威洛比:亲爱的米尔德丽德,你看信时我已经死了。首先,我想向你道歉,我至死都没有抓住杀你女儿的凶手。这让我很痛苦,很自责,你以为我不在乎,其实我真的在乎。只是有些事……日落时分,广告牌不同角度的镜头和周围的景色;其中包括被吃掉一半的花朵和上面的昆虫、小片焦土、广告牌。威洛比(旁白):……如果你从未抓住机会,那么五年之后,就会听到有人在酒吧或监狱里吹嘘,说整件事情简直太愚蠢了。我希望安吉拉案能被侦破。第二,我得承认,米尔德丽德,这些广告牌妙极了。他们就像一招妙棋,虽然他们和我的死完全没有关系。我相信镇上的每个人都会认为这两件事有关,这就是我要支付下个月租金的原因——威洛比的反击。有趣吧。我被埋之后你还得再守着这些广告牌整整一个月。这是对你开了个玩笑,米尔德丽德,哈哈,我希望他们不会杀了你。祝你好运,愿你一切都好。希望并祈祷你能找到凶手。迪克森:不,我不想让你下去跟他们说话。上帝!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母亲和该死的警察谈话。(稍顿)你要谈什么?迪克森:他们不会听一个母亲的话的,更别说是要他们除掉黑人。南方早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迪克森:我不知道把人从窗户里扔出去有什么补偿,妈妈,大概我该提前看一下。让我去谷歌搜一下!妈妈:也许有几千块?你在那里己经三年了。不算在警官学院的五年。要是算上你留级的那年就是六年。米尔德丽德和罗比驶在广告牌附近的路上,广告牌还未出现。罗比:今天上午迪克森那家伙把韦尔比从窗户推下去了。罗比耸了耸肩。米尔德丽德感到胃里一阵恶心,一切似乎已经糟得无以复加,她转向广告牌路,突然看到…………所有三块广告牌都着火了。米尔德丽德加速冲向他们……我们冲向火光冲天的广告牌;第三块已经完全处于火海,第二块下半块在燃烧,文字依旧清晰可辨,第一块刚开始燃烧。米尔德丽德抓起汽车里的灭火器……米尔德丽德:去他妈的消防部门!可能就是他们点的火!但是米尔德丽德己经冲向第一块广告牌,近距离灭火。罗比加快了速度。米尔德丽德像疯了一样喷射灭火液……米尔德丽德(小声地):混蛋,混蛋,混蛋。真他妈混蛋!……米尔德丽德终于救下第一块广告牌,她赶紧冲向第二块,开始扑灭上面的火焰。这一次更难,火焰已经吞噬了一半的广告牌。她有了一个主意,她把所有的努力都集中在广告牌左边侧柱上,火灭了她再爬上去,一点点把火扑灭。最后,所有左手边的广告牌柱子都不再起火,尽管她的手被烧伤了,她还是上到广告牌的底端,沿着它走,边走边喷。这开始奏效了,火苗渐渐变弱,咝咝作响,直到灭火液被完全耗尽。米尔德丽德把用完了的灭火器扔进火里,呆站着,火焰又慢慢朝她扑来。当米尔德丽德爬下来时,火势已经受到控制。罗比扑灭了第二块广告牌,但远处的第三块广告牌上的火苗仍在肆虐。米尔德丽德开始向它走去……米尔德丽德冲回来,试图从他手里夺过灭火器,但他不放手。她烧伤的手疼痛万分,但她一直坚持。稍事停顿,米尔德丽德做了最后一次努力。这一次罗比放开了手。她大步走到被火焰吞没了的第三块广告牌下,开始灭火。他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走过去帮忙。过了一会儿。火灭了,广告牌还在闷燃。消防员和警察走来走去。医生在治疗米尔德丽德的手,罗比在一旁看着。阿伯克龙比过来了。米尔德丽德:如果你能整倒我,把我抓起来,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阿伯克龙比:我不会逮捕你,海耶斯太太。我没有什么理由逮捕你。阿伯克龙比(对罗比):你知道吗,我们并不都是敌人。米尔德丽德睁着眼躺在床上思考。她慢慢地坐起来,穿上床边的毛绒兔拖鞋,坐了一会儿;崩溃,生气,绝望。米尔德丽德(小声地):我会折磨死那些混蛋。(哭)我会折磨死那些混蛋。她的脚趾在兔子拖鞋里屈伸,看起来像兔子的鼻子在抽泣。她突然发现眼前的画面和她口中念念有词的内容太不和谐。笑了。米尔德丽德(继续):(兔声)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米尔德丽德?你会把那些混蛋折磨死,是吗?(正常的声音)是的,我会把那些混蛋折磨死。(兔声)你要折磨死谁?那些混蛋?(正常声音)没错,那些裩蛋。(兔声)天啊!我猜那些混蛋要小心了吧?(正常声音)没错!米尔德丽德和罗比走近烧得焦黑的广告牌,看到加布里埃拉和她的新闻组在第二块广告牌下。他们放慢速度,仔细听……加布里埃拉继续报道,她走过广告牌,镜头追拍着她……加布里埃拉:……在威洛比警长去世之后,这些烧毁的广告牌同样令人难过,虽然作为一名记者无能为力,但仍想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埃宾镇之外的三块广告牌的传说要告一段落……米尔德丽德:一切都没有结束,你这该死的白痴,这只是他妈的开始,所以你为什么不把它放在你的“早安密苏里他妈的起床播报”节目里播出,婊子!米尔德丽德飞快地驶离,加布里埃拉目瞪口呆,最终给了摄影师一个剪切的手势。迪克森在门廊上读着一本漫画书,手里拿着啤酒。他妈妈走出来,忧心忡忡。迪克森:好吧,如果我还是警察,我会对是谁纵火感兴趣,专业点讲,这是人为纵火,但我现在不是警察了,我他妈的一点也不关心了。电话铃响,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迪克森走进屋子,接起电话。迪克森(继续):迪克森的家。哦,嘿,警官!你好吗?有什么消息吗?接待警员在办公,警察大厅十分忙乱,阿伯克龙比和其他警察在背景处谈话。接待警员:不,不。什么?不。安妮·威洛比刚刚给你送来一封信,比尔在他死前写的。接待警员看向远处的阿伯克龙比。警察们在听阿伯克龙比讲话……接待警员:嗯,嗯……按目前情况,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杰森。呃,你那儿还有警局的钥匙,对吧?接待警员:那么,你要不要在大家回家以后来取呢?我可以把它放你桌子上。接待警员(景外):实际上是这样的,当你拿了信后,你可以留下钥匙,我们就不用去取了。夜晚街道黝黑。在警察局放下的百叶窗下,有微弱的灯光。迪克森站在黑暗空荡的大厅中,举着手电筒,戴着耳机,吃多力多滋薯片,写有“警官杰森·迪克森收”字样的信封躺在他桌上安吉拉的卷宗旁。他拆开信。威洛比(旁白):杰森,我是威洛比。抱歉我已经死去,但是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我认为你能当个真正的好警察,杰森,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内心深处,你是一个正直的人。我知道你不认为我会这么想,但我说的是真的,傻瓜。你以为你玩跳房子游戏没人看吗,上帝……街道冷清,米尔德丽德背着包,察看四周是否有人,然后她从韦尔比办公室贴着封条的门悄悄潜入。威洛比(旁白):我确实认为你脾气太暴躁了,但是……米尔德丽德坐在韦尔比办公桌旁的转椅上,打开的电话簿写着“埃宾镇警局”,她拿起电话放在耳旁,背包放在桌上,透过破碎的窗户可以看到街对面黑暗的警察局。威洛比(旁白):……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爸爸去世了,你得去照顾你妈妈和一切……接待警员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红灯闪烁,但是迪克森仍然戴着耳机,他听不见。过一会儿电话铃声停了。威洛比(旁白):……但如果你放不下这些仇恨,我想你永远不会成为……米尔德丽德站起身来,镜头里是她拎着背包走去的身影,然后我们只看见桌子、窗户和警察局,听见从背包里取出的四个瓶子的撞击声。米尔德丽德进入镜头,她又看着电话。迪克森在警局里徘徊,一边读信一边泪流满面。当电话铃再次响起时,他经过接待警员的办公桌。他还是听不见。五六声响后,铃声停了。米尔德丽德看着她刚放下的电话,思考着,手上转着一个打火机,按下点火开关但没有点燃,直到……她点燃了打火机,镜头追拍她,我们终于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四瓶汽油炸弹。她很快地用火点燃了第一个汽油炸弹,走到窗户旁,朝街对面高高扔了出去。汽油瓶在迪克森所在的窗户下面爆炸,整面墙处于火光之中。威洛比(旁白):因为你知道成为一个警探需要什么吗?我知道当我说这些的时候你会皱眉……迪克森没有听到声音,也没注意到火焰。他把信翻到第二页。威洛比(旁白):因为爱让人平静,平静带来思考。有时候你需要靠思考去发现蛛丝马迹,杰森。这是你所需要的。迪克森沉浸在信里,他啃着指甲,火苗在他身后蹿腾……威洛比(旁白):但是平静与思考可以。试试看,哪怕是改变一点点。没人会认为你是同性恋。威洛比(旁白):如果他们果真如此,以同性恋恐惧症的罪名逮捕他们!给他们个惊喜!威洛比(旁白):祝你好运,杰森。你是个正直的人,只是,你运气不好……瓶子在他身后爆炸、气流扑倒了他,终于引起了迪克森的注意,火苗开始在他的脚下、办公桌和整个房间蔓延。他发现警局大门也着火了,没法出去,桌上的安吉拉·海耶斯案的档案也着火了。他一把抓起档案,在他身上拍打使火熄灭,但同时,他身上也满是汽油。迪克森环顾四周,检查了一扇紧锁的后门,意识到除了那扇破窗户外,没有出路。站在窗户前,他低头看了看档案,将它安全地置于衬衫下,紧贴在胸前,后退几步,然后跑起来,头朝下从窗户跳了出去,逃离了火海。他迅速地把卷宗从他衬衫下面拿出,然后用尽全力扔出去。卷宗落在一个干净没有火苗的地点,而迪克森此时处境危险。他四处打滚,试图让火熄灭,可情况变得更危险,他就像一个火球……街对面,米尔德丽德从韦尔比办公楼出来看到他,吓了一跳,同时詹姆斯转过街角走过来,远远看到着火的迪克森和门口的米尔德丽德。他冲过来,用手和衣服扑灭火焰,迪克森的头、手和身体被严重烧伤。米尔德丽德转过脸去,惊恐万分,看到躺在那里的卷宗,意识到迪克森做了什么。救护车和消防队员的警笛声传来,蓝光闪烁。稍后。大火几乎被扑灭,整栋楼被烧毁。米尔德丽德坐在韦尔比办公楼外的人行道上,筋疲力尽,詹姆斯坐在她身旁,怀疑地看着她。她向远处看去。阿伯克龙比过来了。詹姆斯:嗯,当我们从施普灵拐弯时,火己经熊熊燃烧,两秒钟后,那个警察就跳出窗外……阿伯克龙比:等等,你们两个从施普灵拐过来的?你们之前在哪里?米尔德丽德:我会和你一起出去吃饭。但我不会和你上床。韦尔比在看书。护士推着一个男人进来,脸上和身上缠满了绷带(这是迪克森,虽然韦尔比看不到)。护士离开。韦尔比跛行着过去看。迪克森半边头发不见了,只有他的眼睛透过绷带看得见。雷德:喂?你还好吧?天,你烧得很严重。你会好起来的,别担心。要一杯橙汁吗?我有根吸管……雷德:我不在乎。别哭了。泪水里的盐会让你的伤口恶化的。然后出现倾倒液体的声音和拖沓的脚步声。视角切向一瘸一拐走过来的韦尔比,手里拿着一杯橙汁。他把橙汁放在迪克森的床上,把吸管插进去。镜头跟随韦尔比回到他的病床,然后移到天花板,留在那里。韦尔比继续哭。敲门声。米尔德丽德从猫眼望出去,没认出杰罗姆,杰罗姆又敲门。米尔德丽德打开门,保险闩还挂着,她大概认出了杰罗姆。杰罗姆:呃,在张贴海报时,为了防止海报损坏或被人撕了,他们会给你一套副本,你知道吗?杰罗姆向她展示他带来的东西。透过门缝,她看到了两张大海报卷轴。那天晚些时候。米尔德丽德和罗比在“仍然没有逮捕”的广告牌上哗啦哗啦地张贴海报,远处,杰罗姆正在结束第一块广告牌的张贴。詹姆斯紧紧地扶着米尔德丽德的梯子,抬头看着她。詹姆斯:哦,我不介意。我喜欢扶梯子,这样就能忘记自己。杰罗姆在贴完第一个广告牌后走了过来。丹妮斯看着他,觉得他很可爱,杰罗姆也这么看她,两人互相问“嗨”,杰罗姆举起了威洛比海报的一角。杰罗姆:你确定威洛比死了以后,你还想贴威洛比的这张吗?几个星期后。一个灰蒙蒙、多风的夜晚。所有的海报都贴得很好,虽然被火烧过的广告牌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倒。迪克森无精打采地坐在一个卡座上,闷闷不乐,绷带没有了,但他的烧伤仍清晰可见。在远处的角落里,杰罗姆和丹妮斯轻声地聊天。一辆卡车在外面停了下来。之前的短平头和一个男性朋友走了进来,他从托尼那里点了几瓶啤酒,坐在了迪克森后面的位置,没有注意到他。米尔德丽德和詹姆斯在一家优雅的餐厅吃饭,侍者斟酒。查理和佩内洛普进来,经过他们,查理看到米尔德丽德和一个侏儒在一起,笑了。米尔德丽德的尴尬表情一闪而过,詹姆斯注意到了。迪克森从他的啤酒上撕下标签,身后的两个人喃喃地谈话。短平头(景外):这太疯狂了,伙计,我想我那时候肯定是疯了。迪克森几乎没听,丹妮斯越过酒吧狠狠地瞪着他。他不理睬,猛灌啤酒,他身后的谈话还在继续。迪克森这时候在听了。他站起来,从他们的卡座缓步走过去,想知道是谁在说话,但当他们注意到他经过时,都闭嘴了。从酒吧出来,迪克森继续往前走,他点燃一支香烟。他双手颤抖着拿出一支笔,记下了卡车的牌照。抽完烟,他回到酒吧里。短平头:我才不会因为这事被抓呢,在那儿的最后一天……短平头去了吧台,回头好好看了看迪克森,迪克森只是盯着他的啤酒。短平头又拿了两杯啤酒,回到自己的卡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迪克森起身,慢慢走去吧台,他瞥了一眼短平头。短平头:要帮忙吗?你己经在这里盯了整整一夜了,现在,要是没话要和我说,你为什么不滚开,别让我们看见你那张疤痕脸?稍顿。迪克森走过去,坐在他朋友身边,把他推到一边,面对着短平头。迪克森举起双手,向前向后转,这样短平头就可以看到他什么都没带,他不构成威胁。迪克森伸出空空的右手,慢慢伸到短平头右耳后,短平头微微退缩,与朋友交换一个眼神。迪克森笑了,然后很快地把他的长指甲顺着短平头的脸颊深深地挖下去,留下几条深深的血道。短平头和朋友扑向在迪克森,疯狂揍他,他所有的伤口重新绽开。迪克森一点也不还手,事实上他只是攥着拳头保护胸部。两人继续,狠狠踩他。杰罗姆站起来……迪克森(血泊中):我的警徽丢了。我记不起在哪儿丢的。迪克森:我知道是我先动手的。我像婊子一样先挠的你。短平头恶狠狠地在迪克森头部踢了一脚,之后和朋友离开了,留下迪克森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詹姆斯上厕所去了。查理撇下佩内洛普走过来,他坐在詹姆斯的座位上,面带微笑。查理:不,不,事实上我打算晚些时候带她去看马戏,但现在不需要了。他是玩杂耍的吗?米尔德丽德:他帮了我一个忙,我和他吃顿饭,不行吗?查理: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为何会跟个侏儒一起吃饭,米尔德丽德。另一边,佩内洛普示意自己被单独留下,当詹姆斯回来时,看到查理坐在他的座位上。查理(继续):听着,我不是来搞破坏的,你可以跟任何侏儒约会。实际上,我是来道歉的。查理:好,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我喝太多了,但这不该是个借口。查理(继续):佩内洛普那天对我说,所有的愤怒,只会招致更强烈的愤怒,你知道吗?她说得对。查理:是的,“招致更强烈的愤怒”。(对詹姆斯)好吧,老兄,请你照顾这位弱小的女士。当然,她比你高,是吧?米尔德丽德(继续):噢,什么都别说了,詹姆斯。我们可以再约一次吗?詹姆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从我们刚到这儿,你就开始觉得尴尬。米尔德丽德:哦,看在上帝的份上,詹姆斯。我没强迫你来赴约,好吗?是你强迫我。詹姆斯:强迫你吗?我约你出来。哇!好吧,你知道的,我明白我不是理想的约会对象。詹姆斯(继续):我知道我不过是个卖二手车、还酗酒的侏儒,我知道。但是你又算什么?不苟言笑的广告牌女士,看谁都不顺眼,大晚上在警察局纵火!而我不过是个不理想的约会对象?!詹姆斯流着泪离开了筋疲力尽的米尔德丽德。她瞥了查理一眼,查理还在为刚刚发生的那幕自鸣得意地笑。米尔德丽德拿起她的酒杯跟还剩半瓶的酒,低低地举着,慢慢地向查理走去。他笑容不见。米尔德丽德(对佩内洛普):你真的告诉他“愤怒招致更强烈的愤怒”?佩内洛普:哦!是我!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在书签上看的。(稍顿)在我正在读的书里。(稍顿)关于小儿麻痹症。(稍顿)马球。哪一个是说马的?小儿麻痹症?马球?米尔德丽德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把酒瓶放在桌子上让他们喝。迪克森跌跌撞撞进门,浑身是血,他妈妈站在一旁,万分惊恐。迪克森走进浴室,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右手仍紧紧抓着胸口。他在梳妆镜前照了下自己,镜中的迪克森看起来有点恶心。他用左手打开梳妆镜,在架子上翻找,发现了一套没开封的镊子,然后找到一个干净的小玻璃瓶,上面贴着个空白标签。他坐在浴缸边,慢慢地用镊子把所有他右手的指甲里嵌进去的短平头的血和皮肤组织刮出来,小心地装在瓶子里面。五个指甲都挖完以后,他盖好盖子,用颤抖的手握着笔,在标签上写下“H5T371,爱达荷州”。完成之后,他把它紧紧地抱在胸口,重重倒在了地板上,剧烈地颤抖着。他妈妈大声呼喊,砰砰地敲着门。沙发上放着一杯酒,米尔德丽德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有敲门声响起。她走过去。通过猫眼向外窥视。猫眼视角:凸镜中的迪克森,脸上有了新伤痕,他缠着绷带,带着无檐小便帽。米尔德丽德坐在秋千上,迪克森手拿着便帽,和很久以前威洛比前来拜访的画面一样。迪克森:我本不想让你重燃希望,好吧,但有一个人,我想他可能是那个凶手。我弄到了他的DNA。实际上,我拿到的DNA不止一点半点。这时候他们大概在做化验了。迪克森:我听见他在谈论去年中旬他对一个女孩做的事。我没法听到一切,但像是发生在安吉拉身上的事。然后他差点没把我打死。但是也正因如此我弄到了他的DNA。所以我想早点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放弃希望,你知道吗?迪克森:就像我妈妈说的,你所能做的就是努力。不只是希望,还有……呃,我在学校英语不太好,更准确的是“你所能做的就是尝试……让自己英语别这么差劲。”因为如果你想当警察的话,英语是必须的。不管你想成为什么,真的。(稍顿)除非你住在墨西哥或别的什么地方。但是谁愿意呢?他笑了,她看着他开车离开,经过了广告牌。她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在烧焦的办公室里,迪克森坐了下来。阿伯克龙比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他对面。阿伯克龙比:你干得不错,杰森。你做得很好,但他不是凶手。阿伯克龙比:DNA不匹配,与同类型的其他案子也不匹配,事实上与任何案子都不匹配。他没有犯罪记录。也许他只是吹牛。阿伯克龙比:嗯,可能是。但在安吉拉死的时候,他甚至不在国内。阿伯克龙比:我有他出入境的记录,我已经和他的指挥官谈过了。他当时不在国内迪克森。他不是凶手。迪克森:他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他还是做了一些犯法的事。阿伯克龙比:如果他有一个指挥官,九个月前回到国内,而且又不能透露他当时去的国家,你认为他去了哪个国家?(稍顿)我给你一个提示。有沙漠。阿伯克龙比:你还要告诉你的是,他对安吉拉·海耶斯什么也没做。所以我们要继续调查。明白?迪克森看了几秒钟,然后把它滑到桌子对面,给阿伯克龙比,然后离开。妈妈睡着了,她张着嘴躺在沙发上,电视还开着。迪克森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拨了电话号码,他把电话带到他妈妈的卧室,坐在床上。镜头拍到他手里的枪。米尔德丽德步履沉重地走在广告牌底下的泥土上,清理死去的盆栽。在第三块广告牌下,她的手机响了。米尔德丽德瘫坐在焦土上。静静地哭了一会儿,长长出了一口寒气,然后拿起电话。迪克森(景外):他,呃,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甚至不在国内。所以不管他做过什么,都不是在这里。(稍顿)对不起,我让你的希望落空了。米尔德丽德:没关系。至少我度过了满怀希望的一天,比之前好多了。我该走了。迪克森:……我知道他不是你要找的强奸犯。但我确信,他是一个强奸犯。迪克森(景外):我有他的车牌号。我知道他住在哪里。迪克森把电话放回托架里。看了看他手上的枪,把它放在床上。他注视着睡熟的妈妈。米尔德丽德看着安静睡觉的罗比,他把自己以前画的安吉拉画像钉在枕头上方的墙面。米尔德丽德把一个保温杯、一块三明治和一袋多力多滋放进车里。迪克森把一把枪裹在毯子里也放了进去。米尔德丽德看了看。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坐进车里,出发了。汽车朝地平线驶去,经过了路旁被烧毁广告牌,我们只看见广告牌的背面。汽车在路上开着,两人都很安静、很紧张。他们沉默地开了一会儿。米尔德丽德:我有事要跟你说。(稍顿)是我纵火烧了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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