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倒退二十年在东北隆冬季节,树上的山里红都被摘走了以后,街上就开始常常传来冰糖葫芦的吆喝声:糖——葫芦,冰糖——葫芦,那拉长的声调带着诱人的气息,就钻到了小朋友的耳朵里。穿着厚棉袄厚棉裤戴着厚帽子,胡子上都挂着霜的大爷推着一辆二八大踹,车头上竖着稻草筒,上面扎满了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大山楂被竹签子串成一串,表皮上裹着厚厚的冻硬的糖稀,酸甜冰凉。小朋友们闻讯赶来,把大爷团团围住,一手拿着零钱,一手指着稻草筒上满满登登的如同一棵树般的冰糖葫芦们,点名就要最大个的,最高的那串,拿到手里就迫不及待咬上一口,分外珍惜的孩子则会慢慢咬下第一颗糖葫芦上面的糖稀,细细咂摸。 那个山楂串顶上的糖稀叫万字牢。这个名字是读课文知道的。小学语文课本有一篇课文是新凤霞的《万字牢》,讲的就是新凤霞的父亲如何做冰糖葫芦的过程。小朋友上课读完关于冰糖葫芦怎么做的已经忘记了,可是一边读着一边嘴里却泛起了想吃冰糖葫芦的口水。
一九九四年是个中国原创音乐大爆发的一年,而有一首歌曲被很多冰糖葫芦的小推车卖家单曲循环,那就是冯晓泉的《冰糖葫芦》。
在沈阳城里,腊月里赶集,赶个皇寺庙会,各种民间小吃,糖画、面人、羊肉串,让人目不暇接。但是小朋友们总是能听见《冰糖葫芦》这首歌寻声而来。大人们挑好一串,递给被扛在肩头的孩子,孩子稳稳坐在大人的肩膀上,嘴里含着冰糖葫芦,满庙会逛,路过香喷喷的烤地瓜、糖炒栗子、喧闹的人群,路过那锣鼓喧天的二人转不停旋转的红手绢,边抹着鼻涕边大口大口吃着,那在肩头眺望的酸酸甜甜的童年时光就随着一串串糖葫芦慢慢成为了过去的回忆。 文人笔下的冰糖葫芦冰糖葫芦据说起源于宋朝,而民国时期在京津地区盛行,一方面是北方传统食品,一方面京津地区天桥文化、庙会、戏园子戏曲发达。 梁实秋先生在《雅舍谈吃》一文中记述道:
老舍在《住的梦》一文中也写道:
似乎冰糖葫芦就是北京的代名词,乃至北方秋冬的代名词。它不分阶级,是故乡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是历经时光熬煮的味道。不管是北京城的前门老字号,还是穿街走巷的冰糖葫芦小贩,亦或是现在在学校门口,在深夜的街头,总有那么一辆玻璃小推车,做好的糖葫芦们排列整齐,火红潋滟,诱人无比,锅里还咕嘟咕嘟熬着糖稀,小推车的昏黄灯光照亮了北方的瑟瑟寒夜。 冰糖葫芦的电影光年简简单单的一串冰糖葫芦到了导演们的手里,就被赋予更深层次的含义。洪金宝曾经导演过一部影片《一刀倾城》,是谭嗣同与大刀王五的故事。电影里谭嗣同法场即将被砍头,他的贴身侍女给他拿来他最爱吃的冰糖葫芦。谭嗣同一口咬掉两颗,手起刀落间,镜头给了地上一颗冰糖葫芦的特写,一瞬间飙泪,那落地的冰糖葫芦是不是谭嗣同心中的变法希望,革命理想,最终酿了一首流血的英雄悲歌。 《霸王别姬》中冰糖葫芦出现了多次。第一次是小癞子,他说:“天下最好吃的,冰糖葫芦数第一,我要是成了角儿,天天得拿冰糖葫芦当饭吃!”在看到出逃的小豆子被毒打之后,他从怀里掏出冰糖葫芦,一个接着一个塞进嘴里,最后吊死在了练功的地方。后来小豆子成为了角儿,临上台前回首又听到了冰糖葫芦的叫卖声,程蝶衣没有忘记那个吃糖葫芦死去的小癞子。小豆子成了程蝶衣,小癞子却死了。小癞子吃下去了希望,也吃下去了绝望。电影带来了冰糖葫芦更多的感慨,一串串冰糖葫芦承载着太多的乡愁、希望与梦想。 如今街头的冰糖葫芦,样式种类繁多,草莓、香蕉、桔子、蜜枣、腰果、核桃、巧克力、山药蛋冰糖葫芦等等,没有你买不到,只有你想不到,外面包着厚厚的包装纸,价格也涨到了五块十块钱一串。从街上买了一串回家,想起小时候为了让家长同意买一串五毛钱的糖葫芦,拼命拽着妈妈的衣角,脸上别别扭扭着急的样子,不由得自己感慨起来,为什么五块钱的冰糖葫芦没有五毛钱那串有滋味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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