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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写我心】趣说“爷”

 施训洋 2022-07-08 发布于安徽

 

趣说“爷”

文:施训洋

我的老家,有一种称谓很是有趣,就是称辈分长一辈的男性为“爷”,辟如我在很小的时侯便被唤作“小老爷”、“羊老爷”,“小”是因我在家排行老小所得,“羊”是因我的名字而来,而“老”竟是与“小”同义。若是排行老大,便称作“某大爷”,像我父亲,常被“元大爷”。

除去辈分太低的,庄子上的大多男性都是“爷”。在我的印象中,最有趣的莫过于几位“三爷”了。他们属于不同年代的人,更不是同一辈的人,但都被称作“三爷”。今天我就来带大家认识一位老“三爷”。 

文人“正三爷”

正三爷,长我一辈,且与我家沾亲,是我姑父的大哥,但令我诧异的是他竟被称作“三爷”而不是“大爷”,后来才知道他那是按宗族排来的。

因与他沾亲,便随表哥称他为“三伯”。三伯是个老学究,是庄子上为数不多的有学问的人,据说曾做过教书先生。之、乎、者、也,很有一套,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背地里喊他“三谈子”。

也不道何故?他竟没能讨到老婆。及至我记事起,他便没再教书,而是一个人住在三间茅草屋里。平常也很少与人交往,但我特别爱听他讲些读书、做人的道理。他说话有点口齿不清,而且慢吞吞,一句话要讲半天,据说这也是他没能讨上老婆的原因。

三伯,性子坦,尽管是光棍,但却很受人尊敬,更得我们这些孩童的喜欢。现在想来,大抵是他总拿些好吃的分给我们,于是常常以问他题目为由去往他的茅草屋,他总会拿出吃食,再讲解那题。我的名字由“羊”改为“洋”就是他的杰作,起先,我父亲以我的属相给我起名,便唤作“训羊”。那年暑假,因为没考上初中而随三伯后面温习功课,他提议让我将“羊”字前面加上“氵”,说是如此便有广阔的天地,于是,便有了今天的名字。

三伯的学识确实了得,那年的暑假,在他的指点下,提高的很快,再回学校复读竟判若两人,一度在班级名列前茅,第二年也以高分考上初中。后来的事,也就顺当多了,再没有学业上的困惑。想来,三伯确是高人,我竟对他让我改名的事充满好奇。后来,我读师范学校的假期曾与他聊及此事,他笑笑说那不过是在鞭策和鼓励我上进,我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更加觉得他了不起。

三伯,心地善良。印象极其深刻地是有一年三秋时节,厚厚的霜在月光的映照下白得煞人,寒气毕露。看床人发现草堆旁卧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冻嘚瑟瑟发抖,便唤来了队长,继而惊动整个庄子,以为他必是盗贼派来的探子。大家都像看把戏一样,我们这些小孩子也跟着看热闹,大家七嘴八舌,多数人都让队长把人送去乡里。而三伯却不同意,他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慢吞吞地说他愿意领养这个少年。 

人们都说“正三爷”有点傻,一看就知道乃人不正常,还有人说那少年眼神中有种贼光。但终究没有人能说服三伯,他竟真将那少年领回了家。

说来也怪,在三伯的打理下,那少年竟像换了个人,随三伯进进出出,真像一对父子。不过,好景不长,没隔多久,那少年便不见了踪迹,据说还卷走了三伯的积蓄。更为离奇地是,没几天的功夫,庄子上的好几户人家失了贼,被偷了不少老母鸡。这在很长时间成为三伯的一块心病,估计也是令他痛心不已的。

离开庄子后,便很少见着,更谈不上聊天了。只在大年初一,去给他拜年,每次都是一如儿时那般拿出好的吃食。

后来,他进了敬老院。最后一次见他,竟是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要我转交上级,想能不能对他的教师身份有个界定。那时,他说话已特别困难,每吐一个字便会流一大堆口水,不停地用纸巾擦。明显地到了风烛残年。后来,上级还在春节时发了500元,这大约是对他的一种认定吧?

忽然有一天,老家传来消息说是他在敬老院作古了,闻听此言,不禁潸然泪下。

“正三爷”确是当过教师的,只是能证明的人太难找了。“正三爷”确实是有文化的,这点我却可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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