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图 小堇 这是第 851 篇文章  小月不小，今年六十岁了。回望六十年，童年的几件趣事总是浮现在小月眼前，像吹去浮尘的雕刻，愈来愈清晰。 1. 又大又甜的杏 四岁的小月站在自家院子里，仰头看着院墙外的杏树。一枚枚又黄又大的杏从浓密的叶子里探出头来，压弯了树枝，无声地向小月呼喊着：我在这里，在这里......湛蓝的天空上缓缓移动的雪白云朵，透过杏树叶子挤进小月的眼睛里，可是小月看到的只有杏，还有杏树上像只灵巧的小猴子一样的男孩。那是她哥哥。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哥哥的身影。哥哥从树上看着仰着头的妹妹，在大大的院子里显得小小的，但他知道，小妹的眼睛里燃烧着的两簇小火苗，是被自己手里的杏点燃的。所以，他挑选着最大最黄，捏起来又软软的杏摘下来，然后哧溜一下滑下来，让小月的心忽悠一荡，荡到了嗓子眼。却见哥哥哧溜到院墙上面，一个鹞子翻身，就从墙头上稳稳地落在了自家的院子里，小月的心又忽悠一下荡回原处，冲着哥哥伸出了胖胖的小手。 哥哥飞快地掏出杏，往小月的两只小手里一边放一个，等拉着小月的手穿过半个院子坐在门槛上时，小月已经吃掉了一只手里的杏。 和哥哥坐在门槛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每一口杏都在自己口腔里浅吟低唱，小月靠在哥哥的腿上，吃得极其专心。抬头，看到白云从院子里一朵一朵地飘过，就像一边开花一边赶去参加什么集会。 小月的心里，也一朵一朵地开出花来。 六十年里，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杏。 2. 娘！爹让我吃老鼠药 爹赶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拿出一块笑眯眯地放在小月伸出的软软的手心里。小月赶紧打开，伸出小舌头一舔，呀！酸酸甜甜，真好吃啊！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能一下子放在嘴里吃完。她小心地又舔一口，再舔一口，才想起来抬头对着爹笑。 爹爱怜地捏捏小月的胖脸蛋，眉开眼笑地说，老鼠药好吃吗？ 呀！老鼠药！ 四岁的小月一下子就愣住了，用毛嘟嘟的大眼睛看着爹。她可是见过被药死的大老鼠。 老鼠药好吃吗？爹继续逗她。 哇——小月哭了，用力挣脱爹的手，去找娘。娘正和街坊邻居打牌，看着小月哭得鼻涕冒着泡泡，还不忘舔一口手里的东西，问，这又是咋啦？ 小月摊开小手，又舔一下，才对娘说，爹让我吃老鼠药！ 娘一看，笑得弯了腰，说，哎哟，我的肚子！小月小月，这是山楂面，哪里是老鼠药哟！ 原来是山楂面压成的小点心，难怪酸酸甜甜的呢。看着娘笑成那个样子，小月又想哭了。娘赶紧抬起小月的手，说，放心吃吧，吃吧，吃完再和你爹要一个去。 3. 拿井绳把睫毛捆起来 小月在当街玩儿，头上娘给扎的两个朝天辫也跟着她一起蹦蹦跳跳。 有个大叔在井边打水，看到小月，说，小月，你头上的两个小揪揪真好看，你娘给你扎的？ 嗯！小月使劲点点头。 大叔看着小月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手中的井绳，笑了，说，小月呀，大叔拿井绳把你的眼睫毛捆起来吧。 小月眨了眨眼睛。像扎小辫子一样捆起来吗？小月看着大叔，大叔又晃了晃井绳。小月“哇”一下就哭了，边哭边跑回家，一头扎到娘怀里，说，大叔说要拿井绳把我的眼睫毛捆起来。 娘笑得眉眼弯弯，给小月擦干净眼泪，看着她的眼睛说，睫毛这么细，井绳那么粗，井绳能把睫毛捆起来吗？ 小月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不就对了？娘说，大叔和你开玩笑呢。 这就是开玩笑吗？小月疑惑地看着娘，等娘点了点头，她才放下心来。眼睛一眨，又浓又密的长睫毛一忽闪，就像一群蝴蝶飞了出来。 4. 二姐问，她是亲生的吗 小月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因为小月最小，所以全家都特别疼爱她。二姐虽然只比小月大三岁，但是有了什么好吃的，爹和娘眼里常常只有小月，看不见旁边眼巴巴的二姐。 有一天，娘不仅把好吃的给了四岁的小月，还给小月买了新衣服。大家都开开心心地看着小月，小月也开心得像只小鸟，从爹那儿飞到娘那儿，再从娘那儿飞到哥哥姐姐那儿。 大家都笑，只有二姐不笑。 等大家都不在家了，二姐扯扯小月的新衣服，又推倒了小月，然后就走了。小月大声哭起来，哭累了，看到家里有两袋粮食倒在地上，就蜷缩到两袋粮食形成的缝隙里睡着了。 爹和娘下地回家了。哥哥姐姐也回来了。可是，怎么到吃饭的时候还不见小月呢？每间屋子都找遍了，院子里也没有小月的影子。小月哪去了？ 看着二姐低头害怕的样子，娘一把扯过二姐，问，小月呢？你把小月打哭了？啊？你还哭！我叫你哭，叫你哭！娘边说边狠狠地打二姐。 小月不见了！全村人都出动了，大家一起找小月。 可是，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还没看到小月的一个影子。 一家人都吓坏了。娘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转来转去；爹又出门找了，还没回来。 小月睡醒了，揉着眼睛从两袋粮食之间坐起来，看看天，看看地，慢慢爬起来去找娘。 娘~~ 小月！娘冲过来，一把把小月捞到怀里，又推开仔仔细细地把小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小月没伤着碰着之后，转头一把拽过二姐，又是一顿打。 后来，小月和二姐都长大了。一天两个人坐着说话，二姐突然说，我是咱爹娘亲生的吗？ 小月看着二姐，轻轻地把二姐抱在怀里。 作者简介：小堇，原名李晶。聊城一中语文教师，山东省作协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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