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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智礼:小满

 昵称73531636 2022-07-12 发布于北京
【总第175503期】

小 满
作者  许智礼
小滿是我的大外孙子,今年已十一岁了,闺女怀着他的时候,亲家渴望是个男孩儿,实在等不及便托人在一家大医院做了一个B超。
女大夫看得很认真,最后很有把握地断定是个女婴,全家人好像浇了一盆冷水心里一下子拔凉拔凉的
幸亏那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已经松动,已有传闻可以要二胎了,女孩儿虽然不可心,但还不失希望。
生他的那天,全家人都站在产房外面,平静地等候着一位小公主的降临。
孩子终于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推了出来,当女护士很平淡地对家人们说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儿后,全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彻底蒙圈了。
随即全家人们纷纷围着婴儿车左看右看,都说孩子像他爸,只见孩子奶奶仍不踏实,稍后便把手伸进婴儿车里,轻轻解开了孩子的包裹,终于放心了。
小满是他爸爸给起的小名,因为是在小满的节气有幸来到这个世界的。
应该说如今的孩子都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奶奶说小滿是她的命根子,爷爷说是他的眼珠子。
一次孩子感冒有些发烧,全家人着急嫌儿童医院人太多,等的时间长,便宁可花三百元的挂号费去儿童研究所就医,当给孩子打针的时候,只见孩子还没哭呢,爷爷却躲在一边抹眼泪去了。
一日,小滿被班里的同学们一致选举为少先队的中队长了,全家人的兴奋的程度绝不亚于买彩票中了大奖,不同的是中大奖一般都不敢张扬,而小滿这个中队长曾让我不失炫耀,按捺不住在与亲朋好友聚会的时候…有意流露出来。
小满上三年级的时候,一天来姥姥家说“姥爷.老师给我们留的家庭作业是听爷爷奶奶们今昔对比有什么变化”
听罢,不由让我很为老师的教学用心触动,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和九岁的孩子回忆半个世纪的生活变化,显然与当年经历的忆苦思甜如出一辙,不论比什么都是新旧两重天,可在这么大的时空框架里漫游,还真不知从何说起,在纷乱的思绪中,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当年放学跑着回家的画面,感觉是一个很值得展开的时代景色。
大约也是小滿的这个年纪左右,那时粮食每月每人是按定量供应的,父亲在百货商场工作,当时定量是二十八斤,母亲是家庭妇女是二十四斤,我们五个男孩子根据年龄大小依次递减,从二十二斤到十几斤不等,这样的定量可想而知粮食够不够吃了,导致每天做饭母亲总是用称认真称好米面后,才放手去做。
当时孩子多的底层家庭几乎都有过这样生活的窘迫,万般无奈,母亲曾私下用一斤白面的粮票换二斤粗粮票的手法,缓解粮食不够吃的压力,此举曾让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很是不高兴。
不和打江山的那些干部家庭比,那时我身边也有双职工只生两三个孩子的人家,生活条件好一些,每天早晨可以用粗粮票买油饼火烧一类的早点,我家因孩子多生活困难,所以总是窝头糙米饭吃上几口就去上学,吃不下去爬起来就走也是常有的事。
多年后我总是联想,大概正是看到了这些人口少的家庭生活宽松一些,才让政府动了计划生育的心思,并成为了一项国策的。

可再联想也想不到曾让我一看见就反胃的糙米,如今经过再加工摇身一变,被人说成有防癌防三高的保健大米了,诱惑得我那败家的老婆子六十多元一斤她也敢买,这不是冤大头吗。
回想起来,那时关键是肚子里没油水,所以每当上第三堂课时就明显感觉饿了,老师在台上讲的是什么,已经不是能不能记住的问题,而是因为饥饿,怎么能从中午回家吃什么的幻想缠绕中逃出来。
当时因为白面少,所以最喜欢吃的是母亲用玉米面和少许白面擀的两样面切条,当然,两样面的馒头也不错。
想着想着肚子更饿了,于是,趁同桌的她不注意,悄悄地把手伸进裤腰里,使劲儿把裤腰带勒勒再系上,饿的感觉似乎减轻了许多。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了,那时放学后的校门口很清静,和今天的简直有天壤之别。

我曾接过小滿的放学,黑压压的人群围着校门,放学的路上如同家长和小学生们欢乐的交响。
可怜当年我们没有这个造化,因为那时的社会环境干净,根本不用接送孩子上学,只有九月一日开学的第一天,也是一年级的孩子入学的日子,家长们不放心才不得不亲自送一下。
当时大都也是就近入学,学校离我家慢走也就十分钟左右,此时哪还有心思慢走,几乎每次都是走出校门后,和几个街坊的孩子都心有灵犀地相互看一眼.,然后一起撒丫子跑了起来,不夸张地说,简直就像一群饿狼。
只可惜往往跑到家后,当进门一看还是窝头的时候,真让我泄气地不想吃了,但肚子不饶还是不情愿地抓起了窝头怨声说一句“怎么又是窝头呀”
可就是这样的生活,母亲总骂我们生在福中不知福,不信你们回乡下老家看看去。
说了吃食再说穿的,看看如今的孩子,哪个不是捡好的买,哪个不为穿的脸上有光,可问问我们经过刷那些年头,有几个孩子没穿过补了又补的裤子,谁不是难得有一件象样的衣服。
三年级那年,学校组织了一次全校的歌咏比赛,每个班都要登台演唱排名次。
各班老师们很看中这次比赛,都想借此机会露露脸,我有幸成了本班参加歌咏比赛的一员。可老师有一个要求,上台必须要穿白衬衫蓝裤子。
当我回家和母亲一说,母亲一听就急了,因为入夏才给我买了一件白底色小方格的衬衫,让一分钱都掰两半花的母亲为一次活动再花钱买一件,这不等于要母亲难受吗。
也许我这种情况不是个例,老师无奈只能在上台前让我们同学之间换穿一下,和谁换穿由老师安排。
忘了歌咏比赛我们班得了第几名,只记得我那二三年级都是我们班主任的,是个很好看的女老师,姓冯.。
如今想起冯老师真不简单,她竟然用纸箱子的材料,在外面裹上一层粉红色的亮光纸,给每个上台的学生做了一条逼真的腰带,结果可想而知,不拿名次都很难。
再看如今小满的老师,学校也是搞文艺活动,老师在课堂上问同学们谁会乐器,呼拉拉站起来十几个,小滿说他也站起来了。
我很赞赏小满的勇气,但我实在不敢恭维他的演奏水平,小提琴一堂辅导课八百元学了两年,却连一首象样的曲子都拉不好,可他居然还敢站起来,真不知是咋想的。
小满是他奶奶一手拉扯起来的,当然和奶奶最亲。但不知什么原因,每逢来姥姥家,总喜欢午睡时搂着我亲热一番后才睡着。
头两年姥姥和奶奶家同住在一个单元楼里,一天我们老俩带着小满出门,路上正巧遇见奶奶,小满不知哪根神经错了位,竟然和我亲热着没搭理奶奶,这事搁谁不闹心,据说给奶奶气得够呛。多亏奶奶这个命根子很会哄人,不知怎么让奶奶高兴起来的。
小滿是个老实的孩子,从不招猫逗狗,老实得曾经让班里厉害的女生欺负哭过,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他在班里很有女生缘。
有一个假日,被一个女生约去家里玩,说好晚饭前回来到姥姥家吃饭,左等右等就是不回来,打电话才知道已在人家吃上了,回来后他大言不惭地说“她们一家人都喜欢我,实在盛情难却”
说不清是在疫情的什么时候小滿迷上手机游戏的,总是趁大人不注意偷偷地玩,为此曾因为考试成绩下降,屁股上不止一次挨过奶奶的巴掌。
我深知游戏的魔力,三十年前我曾打着给孩子买的旗号,买了一台小霸王游戏机,结果没想到孩子没上瘾,我却被诱惑得中魔了,一有空就和魂斗罗玩命过关,玩得上班都没了精神。
所以,虽然我始终反感不能让孩子落在起跑线上的邪说,双手赞成政府取消了各种校外的辅导班,但对小滿迷上手机游戏而耽误了功课,也始终认为该打,但打孩子应该有个分寸。
一日,闺女休息带着小外孙子回姥姥家,一进家门就说小满又挨打了,被他爸爸第一次没脸没屁股地揍了一顿,心疼的我一时无语。
我天生眼窝就浅,这辈子让书里的故事和屏幕上的情节不知赚出了多少眼泪。
所以,当小满挨打的场景被闺女学的仿佛浮现在眼前,我真有些受不了了。
我恨眼下困扰我们整整三年的疫情,正是由于疫情才有了网课,正是由于防疫的封闭,才让我的小滿迷恋上了手机游戏。
我恨那个比疫情还可恶的手机游戏,正是这个电子魔鬼才让我的小滿一次次挨打,也让我的内心也担忧这个电子魔鬼会毁掉小满的前程。
此时我又想起了小满在床上搂着我亲热的场景,不禁泪如泉涌……。
作于2022年7月6日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许智礼,北京人,小学文化,六九年上山下乡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十一连,七零年调入兵团化肥厂,七九年返城。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主       编:明桦
微  信  号:zhaominghua0526
本期编辑:学英
微  信  号:shaiwang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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