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甘凉多液、润肺清心益胃的麦门冬

曹俣的岐黄之术 2022-07-13 发布于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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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冬植株

甘凉多液、润肺清心益胃的麦门冬

麦门冬秉水金之气而生，水为少阴冬之本气，金不惧寒。其叶于隆冬更茂，挺然翠绿；其质甘润多汁而性微寒，能生肺中不足之金；其色淡黄或黄白，以入胃、肺；其根苗繁盛，鉴之有光泽，可随地而生，有沿阶草之谓，生生之气颇浓，具继绝续乏之义。

麦门冬气平味甘而入中土，甘中带苦，乃从胃至心之象。其干燥块根呈纺锤形，相续连缀，贯串于根系上，两头钝尖，中部肥满，含有坚韧内芯，外柔内刚，为两阴夹一阳之坎象。坎为沟渎，故能通，此即所谓沟通之意。胃喜柔润，属水谷之腑，以通为用，以降为顺，麦门冬甘润生津，可治胃阴耗伤、胃土壅滞，故在《神农本草经》中位列上品：“主心腹结气伤中，伤饱胃络脉绝，羸瘦短气。”^[1]

坎为水可济火，即益天水之阴以清火，火气宁则金气肃，肺得之能敷布四脏。麦门冬气微寒，具甘苦之味、润泽之质，善滋胃阴，由土生金，可使肺金安而肾水生，水源充沛则能清心以安神，所以，陶弘景在《名医别录》中称：“（麦门冬）治虚劳，客热，口干燥渴，止呕吐，愈痿蹶，强阴益精，消谷调中，保神，定肺气，安五脏，令人肥健。”^[2]

仲景两书中，麦门冬入方者有五，如《伤寒论》第177条：治伤寒脉结代、心动悸的炙甘草汤（炙甘草四两，生姜三两，人参二两，生地黄一斤，桂枝三两，阿胶二两，麦门冬、麻仁各半升，大枣三十枚，用清酒与水同煮，取汁加阿胶烊化，温服）。^[3]盖阴血不足，脉道无以充盈，又阳气不振，不能鼓动血脉，故脉气不能相接续。方中生地黄、麦门冬、人参、炙甘草、阿胶、麻仁、大枣等物养血充脉，生姜、桂枝、清酒（酒精度数低之米酒）温心阳而鼓动其间，以通行内外，如此阴中含阳、刚柔相济，则营卫和、气血化，脉气充盈而接续有源，所以，本方又名复脉汤，得悸定脉复之意。

鲜麦冬

第397条：治伤寒解后虚羸少气、气逆欲吐的竹叶石膏汤（竹叶两把，石膏一斤，半夏半升，麦门冬一升，人参、炙甘草各二两，粳米半升，水煮温服），^[4]为伤寒病愈后的调养方，此余热滞留于肺胃之间，津液耗损，正气有亏，脉当虚数而有渴，故治法大要在于滋肺胃之阴，以复津液。方中竹叶甘淡微寒、清香透心，其色绿而体轻，故治在上焦，主心肺胃脏腑之邪热；石膏体重沉降，气寒，味甘辛，敲击则纷纷开解，故属凉品中之宣药，逆热从寒，甘可入胃，辛则多窜走肺，所以可解肺胃热邪；半夏沉而降，主心下急痛坚痞，能和胃降逆以止呕；甘草、人参和中匡正，麦门冬、粳米甘凉滋阴益气，两补气阴而扶虚羸。

在《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中主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的薯蓣丸（薯蓣三十分，当归、桂枝、神曲、干地黄、大豆黄卷各十分，甘草二十八分，人参七分，川芎、白芍、白术、麦门冬、杏仁各六分，柴胡、桔梗、茯苓各五分，阿胶七分，干姜三分，白蔹二分，防风六分，大枣百枚，上药为膏，炼蜜和丸，空腹酒服)。^[5]虚劳诸不足为气血阴阳俱虚，故易感受病邪。方中重用薯蓣（山药），其色白入肺、汁多有津液，《本经》谓其“主伤中，补虚羸，除寒热邪气。补中，益气力，长肌肉”，^[6]能专理脾胃、补虚损；伍人参、白术、茯苓、干姜、大枣、甘草、大豆黄卷、神曲诸物，可益气温阳，寓消于补，振奋生化之源，则中土之令得行；白芍、干地黄、麦冬、当归、川芎者，能滋阴行血，取气血同行并调之意；阿胶为牛或驴的皮所制，得其倔强之固摄能力，性平味甘，能敛虚汗、定喘嗽、固胎漏、止诸血，一切血虚致疾，服无不效；桔梗、杏仁、白蔹能升降气机，开逆郁，散热邪；柴胡、桂枝、防风可升阳达表，驱除风邪；用酒服以助药势，使气机流畅、补益得纳。

《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并治第七》：麦门冬汤（麦门冬七升、半夏一升、人参三两、甘草二两、粳米三合、大枣十二枚，水煮温服），主大逆上气、咽喉不利，能止逆下气。[7]肺胃津液耗损不足，则咽燥不利、咳逆上气，当有痰黏稠而不爽、舌红少苔、脉虚数。方中重取甘寒清润之麦门冬，能肃肺气、降胃气，以清虚热；半夏降逆下气，麦门冬得半夏，则滋而不腻；人参、甘草、粳米、大枣益胃气，养胃阴，俾中气充盛，则津液自能上归于肺而濡养之。此方主从有序、润降得宜，寓培土生金、虚则补母之法。

本方麦门冬用量甚大，诚如清医陈士铎《本草新编》所称：“世人未知麦冬之妙，往往少用之而不能成功，甚为可惜。不知麦冬必须多用，力量始大。盖火伏于肺中，烁干内液，不用麦冬之多，则火不能制；热炽于胃中，熬尽真阴，不用麦冬之多，则火不能息。”^[8]

麦冬芯

麦冬植株1

描述

《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温经汤（吴茱萸三两，当归、川芎、芍药、人参、桂枝、阿胶、生姜、牡丹皮、甘草各二两，半夏半升，麦门冬一升，水煮温服），主妇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数十日不止、暮即发热、少腹里急、腹满、手掌烦热、唇干口燥。^[9]妇人年五十，冲任俱虚，天癸当竭而病下利，似非因经汛所致。少腹里急、腹满者，属少腹旧有积血；唇干口燥，为冲任血伤不能上滋；阴血虚，则手掌烦热；暮即发热者，为阴虚生热，即阳气至日暮，不能潜降入阴而浮于外之象。盖瘀血作利，无须治利，但去其瘀而利自止。故用吴茱萸、桂枝入血暖宫而行其瘀；丹皮凉血活血；川芎行气活血；当归、芍药、麦门冬以和营生血；半夏降逆；阿胶固摄；人参、甘草、生姜养正益脾，盖下多者脾必有伤。

仲夏之季、盛暑之月，常燔灼不宁，取麦门冬与人参、五味子同用，方名生脉散。金代医家张元素在《医学启源》中称其能“补肺中元气不足”，^[10]有脉气欲绝者，服此多能复生。方中人参禀性中和，能大补元气、秘精生津，即所以益肺；其形状似人，气冠群草，乃天地精华纯粹之气凝结而成，能安定精神魂魄意志，于仓忙纷乱之际，转危为安。麦门冬甘寒质润，能滋燥金而补水源，亦清心经之热，其凌冬不凋，可继绝续乏。五味子皮肉甘酸、籽核苦辛，且皆兼咸味，虽五味俱全而酸收独胜；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五味子酸温，专收逆气以安肺，可敛耗散之金。三物相合，一补、一清、一敛，急培元气，使气复津生、汗止阴存，则气充脉复，故名“生脉”。

入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麦门冬散（麦门冬、石钟乳、通草、理石各等份，焙干碾细，黄酒冲服，每次一克），治妇人无乳汁。^[11]入金医刘完素《宣明论方》麦门冬饮子（麦门冬二两，栝楼实、知母、炙甘草、生地黄、人参、葛根、茯神各一两，上为末，每服五钱，加淡竹叶数片，水煎温服），治膈消、胸满烦心、津液燥少、短气、久为消渴。^[12]入清医唐宗海《血证论》麦冬养荣汤（人参、麦冬、当归、白芍、生地、陈皮、黄芪各三钱，知母二钱，五味子、甘草各一钱，水煎服），治壮火食气、气热而血失所养者。^[13]入清医吴瑭《温病条辨》麦冬麻仁汤（麦冬五钱，火麻仁、生白芍各四钱，何首乌三钱，乌梅肉、知母各二钱，水煎温服），治疟伤胃阴、不饥不饱、不便、潮热、得食则烦热愈加、津液不复者。^[14]

麦冬芯

麦门冬、天门冬皆秉水金之气以生，均可耐冬月严寒，且都多汁而凉润。但天门冬属于攀缘草本，虽茎叶细小，而根茎肥大，颇具收藏之象；又始生于高地，上通于天，其气大寒，沉降之性更著，冬司寒令，寒即水，门能司出入，出即生，正合天一生水，是名天门冬，故可兼入足少阴肾。明医陈嘉谟在《本草蒙筌》中指出：“麦门冬兼行手少阴心，每每清心降火，使肺不犯于贼邪，故止咳立效；天门冬复走足少阴肾，屡屡滋肾助元，令肺得全其母气，故消痰功殊。盖痰系津液凝成，肾司津液，燥盛则凝，润多则化。天门冬属润剂，且复走肾经，津液纵凝，故能化解……则天门冬惟治痰之本，不治痰之标。”^[15]

麦门冬色兼黄白，可泻肺中之伏火、清胃中之热邪、补心气之劳伤，能滋上焦津液。近代医家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认为：“麦门冬能入胃以养胃液，开胃进食，更能入足太阴以助脾散精于肺，定喘宁嗽，即引肺气清肃下行，统调水道以归膀胱。盖因其性凉液浓气香，而升降濡润之中，兼具开通之力，故有种种诸效。”^[16]

麦门冬味甘，膏脂浓郁，大凡胃火偏盛、阴液渐枯，及热病伤阴、病后虚羸、津液未复，或炎暑燥津、短气倦怠，及秋燥逼人、肺胃液耗等证皆宜。其治外症亦有殊效，当热汤滚水烫伤皮肉，疼痛甚者，取麦门冬适量煮汁，外涂患处，随干即涂，保持湿润，可迅速止痛生肌。麦门冬偏于阴寒滋腻，若脾胃虚寒、食积难消、湿阻痰凝、停滞泄泻者忌用。

麦冬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