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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天地闲人 2022-07-15 发布于陕西

       很多年前我就想把那些萦绕在脑海中的人和事写下来,但我太懒了,一直没动笔。去年梅玲不停地催稿,她说没想到催稿也有催成功的。也不全是,首先远离审美对象,距离产生美;其次,寂寞心情好著书,异国的岁末热闹而落寞,我记得我是从大年三十那天开始写的,一发而不可收拾;再次,多年读书和生活阅历的积累,一触即发。

         即使这样,朋友一开始都反映,虽然文思和文心都不错,但文字太粗糙了。因为练笔练得少,所以给出版社截稿以后我依然笔耕不辍,权当练笔。有人问我你多年来的愿望就是出一本散文集,这个梦想实现了,你会不会很失落?不会,因为我的终极目的并不是出书本身,而是能够写出天下之至文!而这个目标也许此生不懈的追求,都不一定能到达呢,所以才其乐无穷,就像追求永远追不到的爱人一样。茹说她的一位朋友痴痴地把我所有的文章看了又看,我非常感动,虽然写作是一种类似自娱自乐的情感活动,但如果我知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那我一定没有写作的欲望;爸爸为了看我的文章,专门申请了微信,他说我发现你写得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好了,但一定记住“莫谈国事”,可谓用心良苦。文学研究有“读者接受”的专门领域,罗宗强先生说一部好的作品,并不能以当代对他的评价和接受程度来评定高下。比如《文心雕龙》,虽然在刘勰所在的时代并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可在之后的一千多年里一直被再发现和研究,许多伟大的作品也经历了同样的曲折。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刚出版之际,无人问津。他死后很多年,一位书商无意中在旧书摊上发现他的书,被这些花妖狐怪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买下版权重新刊印发行,让被岁月遗忘的经典重新焕发出应有的光彩。书商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他们不是一般的读者,好的书商不仅是有商业头脑的商人,更是有文学鉴赏能力的批评家。当然也有既被当代肯定,又流传千古的伟大作家和作品,比如苏轼。一次我偶然间看见清代诗人查慎行的一首小诗:月黑见渔火,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觉得非常清新自然,后来才知道我们都是苏轼的读者。查慎行几乎花了毕生心血研究苏诗,有《东坡先生编年史补注》存世。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只是喜欢。苏轼评价朋友的画作:君从何处看,得此无人态。我认为虽然作者渴望读者,但是真正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就要有这种纯然忘我的无功利心态,才能达到艺术至境——得此无人态。

       一位李商隐诗歌的读者发出这样的感叹:谁能有此?谁能为是?这里有两层意思,谁有这样的情怀,谁又能把这样的情怀表达出来。作者情动而辞发,读者披文以入情!我是刘勰一千五百年后的读者,也是苏轼一千年后的读者,也是老舍一百年后的读者。那么我一百年后的读者呢,我不知道你的脾气秉性和爱好修养,也许我所写的无名小花已经枯萎,我书中的的屋宇街道也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我笔下的人物也与我一起湮没无闻,尘封在无声无息的岁月里。可是你一定要相信那花儿真的芬芳过,街道楼宇真的充满生气过,人物也同你一样活过、爱过、绽放过。而一百年前的我也同你一样,有一颗真诚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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