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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聊斋志异》，大家的反应都是恐怖小说，其实一点儿都不恐怖，蒲松龄只是用花妖狐怪来写“人”——人性！甚至这些牛鬼蛇神比人更纯粹、真挚，更像人，充满温情，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很多篇目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汉学家史景迁《王氏之死》就引用了大量蒲松龄聊斋中的叙述。好的小说都有这种功能，是社会的一面镜子。《促织》一篇中，成名捕捉的蟋蟀被儿子不小心弄死了，儿子因为害怕，走失后也死了。文中是这样描写成名夫妇的“夫妻向隅，茅舍无烟，相对默然，不复聊赖”，没有一个悲字，但满纸溢出来的都是绝望，真正做到了刘勰所说的“谈欢则字与笑并，论戚则声共泣偕”！成名夫妇还来不及悲伤，就开始琢磨怎么捕捉新的促织了，“成顾蟋蟀笼虚，则气断声吞，亦不复以儿为念”，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生活的无奈让人们丧失了本性，让我想起苛政猛于虎也。 另外一些文章，完全没有任何虚幻的成分，聊斋中约有半数为不具有故事情节的各类奇异传闻的简单记录。比如《地震》，作者正和表兄对烛畅饮，地震发生了，“视街上，则男女裸体相聚，竞相告语，并忘其未衣也”，人们跑到街上互相告知对地震的恐惧和惊骇，浑然不觉彼此都没穿衣服，这是一则珍贵的史料。 蒲松龄是语言的大家，《聊斋》被称为文言短篇小说的巅峰之作，就在于他的文学性。我甚至觉得，蒲松龄语言的抒情性实为近代散文的先驱！我很喜欢这样一种人生状态，忽遇一良友，彼此促膝而谈，不觉日色渐暗，但没有人去开灯，完全忘我了。聊斋《司文郎》中，王平子遇见宋生，请宋生来自己的住所，“款言移晷”，四个字就表达了我上文的意境，亲切的交谈忘了时间的流逝，无需多言，朋友之间的心心相印便跃然纸上……蒲松龄笔下的环境描写更是让你恍如走进了桃花源，仙境？鬼蜮？俱是人间。“草舍三楹，草木四合其所”、“豆棚花架满庭中”、“北向一家，门前皆丝柳，墙内桃杏尤繁，间以修竹”（《婴宁》）……比任何一家房地产广告都打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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