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梦翠华山 我有一个梦想。 三十年前的四月天，春风轻拂杨柳，桃花惊艳碧波，我也正当人生好季，十八岁的青春梦想连篇。漂亮年轻的实习老师要带我们去春游，去的地方就是翠华山，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它的芳名。没出过远门的我着实欢喜，憧憬着盼望着。准备了好些日子，可临行那日，家里突发急事，须回乡下，游翠华山的美梦就这么破灭了，甚是遗憾。后来听着同学们讲翠华的天池有多美，翠华的风洞有多奇，翠华的冰洞有多冷，心里羡慕极了，空嗟叹，徒伤悲，却一直未前往。
这梦就一直索绕在心头三十年，今年的清明假竟美梦成真了。 4月6日其实是送女儿上课去的，要等候一日，爱人说去翠华山转转吧，你不是一直唠叨着去翠华嘛。梦的实现就这么简单，半个小时后就到太乙宫镇，翠华山近在眼前，像梦又不是梦，等了三十年，老去了青葱，褪去了单纯。头发已花白，眼角已皱褶，腰身已臃肿，更重要的是腿脚已沉重，可我还想爬翠华山，梦一直在。 腐败了一下，我们先乘摆渡车到天池。曲曲折折地盘山路像腰带缠绕在山间，阳光明媚，春风骀荡，玉兰娇羞，柳叶细裁，正是踏青赏花好日子。十几分钟后到了目的地，天池就那么静静地等着我们。首先迎接我们的是那棵六百余年的迎宾松，树干并不像老槐树那般粗壮，也没有高耸入云。但树冠茂密，形状圆润，蝤枝斜逸，挥手迎宾。我也不免俗地站在它近旁，和它拍照，留住它的情意。遗憾的是爱人照相技术太差，几百年的迎宾松未能入画。其次是那大崩石，突兀地蹲坐在地面，和迎宾松遥相呼应，仿佛是前方天池的守护神。翠华山是山崩奇观，这大崩石没有伙伴，四周皆为平坡土丘，而它又不是人工雕琢，自然地没来由地占地为王，使人总想探究它的出处，又不能不感叹自然的神奇与梦幻。
天池边上有一块石碑，上刻有“堰塞湖"三个大字，下面是具体的说明。噢，这平铺着的碧波原来是堰塞湖，山崩堵住了河道，水聚集起来就形成了六七米深大约0.3平方公里的水域。在秦岭的山腰上，有一处这样的湖泊，让这石山土坡顿时有了清灵之韵。荡舟在湖中，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心旷神怡，悠然自得。这绿格莹莹的水映照着蓝格莹莹的天，在峻峭的山腰上，像绿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自然的美妙，生命的灵动都蕴含在那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里，我的心也沉醉其中。
我们坐在天池的边上喝茶，吃零食，享受着难得的轻闲时日，让水波轻柔地从心头流淌，洗去尘埃污垢，洗去疲惫劳碌，洗去烦恼忧思。 不多时我们走上拱桥，踏上天池南面的台阶，去金华圣母庙寻教。青石板铺成的台阶略显陡峭，又长又高，中年发福的我不由得气喘吁吁，双腿发软颤抖，丈夫干脆说不上去了，他就坐在旁边的石块上等我。我不甘心，我想去看看，我就往上爬。边爬边想，佛寺也罢，道观也罢，为什么要在山峰上，为什么要爬累累阶石才能到达？或许佛就是因为路途艰辛才能成就佛，道士因为跋山涉水才能领悟道。不着急，一步一步地攀登，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汗已浸湿了衣服，气仍大口大口地喘，但我还是爬到了翠华庙，庙不大，外面的墙壁上还刻着华美的文章。恭敬地上香，虔诚地叩拜。我不信教，但我敬畏这些自讨苦吃的教徒，他们能够远离世俗的喧嚣，静守精神信仰的清苦，给人别样地启迪，让人观照自身的局限。庙门外是吕祖的心经“天生万物，惟人最灵。非人能灵，实心是灵。……欲善其身，先治其心。治心如何？即心治心。以老老心，治不孝心；以长长心，治不悌心……”我边读边想，世事万物唯心难测难明难治。离开庙下去就容易多了，虽然六七百个台阶让人膝盖发软，但不必费力速度还是可以的。下到丈夫候坐处，一同又去觅风洞。
沿着天池外沿，我们从南来到了北，风洞就在天池的北面。那儿有许多小吃，凉皮，凉粉。很多人在哪儿大快朵颐，比起庙宇的清冷，这儿人声鼎沸，热闹了许多。我不饿，继续前行。爱人因肠胃不适，找了地坐歇，我依旧追寻我三十年前的梦想。山里的花开得晚，有三四棵玉兰正是好时候。白色的怒放，一树鲜花，如风韵成熟的少妇，芳香渐浓。粉色的含苞待放，花瓣紧阖，如娇羞腼腆的少女，婀娜多姿。走过玉兰花就到了玄关门。两块山崩巨石形成石门，西边的那块石头上用紅色写着“玄关”二字，落款是赵朴初。中国语言大师，佛教会长。穿过玄关就到了风洞，周遭是一块块巨石，全都是因为山崩而零落成石。刚入风洞，沁骨凉气就迎面而来，外面气温二十多度，洞内却冷风嗖嗖，惊奇不已。随处可见白色霜冻，我用手去摸，滑腻冰凉，如在冬日。幸亏我穿秋裤外套，不至于冷到身子。可有些游人就惨了，短袖冷的直叫唤。不由忆起正月十三从三亚返回咸阳的搞笑场面，一带两小孩的年青父母上飞机前将所有衣物托运，一家四口短袖短裤。三个小时后的咸阳机场鹅毛大雪，机组人员给他们每人披了一件红毯子，像布道的披着袈裟的佛徒。祖国地大物博，气候变化多端可不是信口说的。一块块石头堆积形成的缝隙，你却不知这冷风从何来，你却不明这阳光为何射不进，你却不料这积雪依旧白皑皑。洞中路湿滑狭窄，一不留神还把头磕在了石头上，多亏带了帽子才没受伤。我七拐八拐地受着砭骨冷风，看着凛凛冰块，感受自然的神奇，终于走出洞穴，仰头看见骄阳，瞬间又回到常态。人啊，还有多少谜是你解不开的？
风洞、冰洞的近北面，就是石林。大小不一的崩塌石块叠置杂乱堆砌而成，远观如滚石起伏的海洋，整个崩塌体与西侧残峰界限分明。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攀登，喘气、流汗、驻足暂歇。回望石林，仿佛是满地白色的大西瓜，散布在灌木丛林中，不愧为国内绝有，世界罕见，是中国山崩奇观。一块块石头是地壳运动的痕迹，一块块石头是岁月历史的见证，一块块石头是自然神奇的写照。石林的北面就是翠华峰，海拔不高，一千四百多米，然石阶陡峭，游人络绎不绝。我买了三根黄瓜，兴致勃勃地吃起来，补充水分，消暑解渴。依旧沿着台阶往上爬，台阶两边没有护栏，道狭路窄，上面的人下来了，下面的人就需要让路等候。有一段路非常陡峭，中间又没有拐弯，台阶又长，攀爬不易。我犹豫着问自己想不想到山顶，问自己登山到底有什么意义，何苦这样辛劳？脚步就慢了许多，瞬间还想回头。可抬头望望那不远处的翠华峰，又不甘心放弃，想感受一下“会当凌绝顶”的美妙。“无限风光在险峰”，我还是走吧。主意定了，也不犹豫了，也不多想了，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腿酸，气短，汗水浸透发丝，可还想往上爬。“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迹之罕至也”。或许人生的路就是这样走的吧，吃苦受累，流汗喘气，终于到了太乙观星处。抚摸太乙道人的石像，追忆神人的聪慧。俯瞰身后的景，天池上的游船变成了星星点点，石林愈来愈小，我愈来愈高大。
终于到了翠花峰，“一览众山小”。要岑远目，对面天际处的山峰层峦叠嶂，郁郁葱葱。湛蓝的天，碧绿的树，明媚的花，高飞的鸟，美不胜收，妙不可言。山谷碧波荡漾，白帆点点。石块林立，人声阵阵，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站立在山头的石块上，身心愉悦，顶峰的到达，人生的高远，梦想的实现，努力的攀登就挥挥手成了过去，我只要用心享受自然的绮丽，我只要体会这登高望远的快意，我只要沉醉在这清明的四月天里，我只要感悟这翠花会峰顶端的神奇，一切都那么美好，包括疲惫的双脚，湿透的衣衫。
筑梦，追梦，美梦成真，可能这就是人要走的路途吧。 下山是飞快的，重力的作用，无须人费神，找到爱人，在翠花山溪水的歌唱中回家了。 三十年前的梦想实现了。 
作者简介：董樱桃，咸阳市实验中学教师。爱旅行，爱说笑，爱生活，爱观察，爱思考，爱生命。总想做一个稍微有点自我意识觉醒的独立的生命个体，珍惜这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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