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Kermesse héroïque (1935) 编剧:雅克·费戴尔 影片一开始便展现了佛兰德平原的全貌,勾绘出一幅幅风景画:大路边,笔立的运河旁,矗立着一架洁白的风磨;羊群从大路上悠然而过;俯拍,两个农妇和一个农民,他们携带着食物,好象要去巿场。化入,博姆城石雕器的特写镜头。镜头向下摇去,拍出城堡的大门。远处是城市。全景,小城孤零零地立在平原上、运河旁,禁锢在城墙之中。镜头向城内推去,依次拍出房屋、狭小的街道、运河和充满狂欢节气氛的广场。俯拍,中景。广场上,在一条街道的尽头,一个工匠朝上仰望着。工匠:喂,快点,现在可不是打瞌睡的时候!……狂欢节今夭晚上就开始。上右边去,再上去一些!在他发号施令的时候,镜头向上摇去。两个工人正在高处装饰一条木制的牌楼,挂上写着“佛兰德和自由”字样的彩旗。镜头摇过人声喧闹的广场。中景,圣西普里安商业公会的十二个商人背对广场,站成一排,由一个军曹指挥着。他们手持各式火枪,正为明天在盛典上鸣枪庆贺而进行着操练。这些人武器长短不一,装备凌乱不齐。军曹:动作三十六,吹火绳,打开火枪药池……(商人们笨拙地执行着命令)动作三十七,定好火绳长度……(俯拍,镜头从军曹身上一闪而过,他正在训斥人)雅各布,总是你慢!动作三十八,举枪,放!雅各布局促不安地耸耸肩,枪呯然而响。镜头拉回到这些人身上,中景。摇镜头,两个风笛手(一个男人和一个壮健的妇人)和一个小提琴手蹲在一棵大树浓密的树荫下,擦着乐器;稍远的地方,一个瘸腿的残废人擦着他的木制假腿;一个瞎子往写着“先天失明”几个字的小牌上重新涂着油漆。女风笛手:真不凑巧,去年我闹了点病。可这两年,我都是一连叫他们跳了十六个钟头。女风笛手:(把乐器中的水倒出来)要是在吹风笛的时候能不吐痰就好了。瘸子:我可得先告诉你,要是你不打算再和我合伙干了,从明天起我也装瞎子。镜头越过广场,向肉铺的条案推去,接着又推到店堂里面。镜头快速摇过堆得如小山一般的肉和猪血腊肠。近景,身穿商业公会大礼服的肉铺老板正对着镜子整理他的皱领。肉铺老板:(只顾对镜整装,心不在焉地)后腰肉?……嗯……嗯……非常嫩。他把旗子扛在肩上,非常得意,然而又十分可笑地走出门去。镜头对着肉铺老板向后拉去。他迈着果断的步伐,穿过嘈杂拥挤的广场,一面向和他打招呼的人们答礼。他在面包店门前停住脚步,老板娘正和女仆一道哗哗地用水刷洗着店铺的门面。肉铺老板:(行色匆匆地)去找我的伙计吧。他们还在市政厅等着我呢。镜头随着他穿过广场。近景,鱼店老板娘正在条案上收拾鱼。肉铺老板进入画面,站在鱼店门外。鱼店老板娘:早去了。(耸耸肩)光彩露脸的事是他的,吃苦受累的活儿可都得我干。肉铺老板:(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您给我留四条鳎鱼。一个顾客:(画外音)劳驾,请您把这条鱼给我收拾干净。镜头迅速推向广场中央。一群十几岁光景的男孩子正在练习拉弓射箭。面包店老板身穿商业公会的大礼服,怀里抱着一只金鸡,匆匆走来,打断了他们。面包店老板:(对孩子们)停停吧,小淘气们,没功夫再练了,现在你们得替我把这玩盘儿安到旗杆顶上去(把金鸡交給他们)。去吧,去吧!镜头微微横摇,在一家俯临运河的客店门前停了下来(几乎是从侧面拍摄)。在此之前,插入一个客店招牌的近景。客店老板一面系着衣服扣子,一面从客店里走出来。全景,老板娘手里挥动着她丈夫的皱领,从他后面跑着追过来。客店老板:(回过头)噢,真是的!(老板娘要替他把皱领戴上)我来吧,我自己把它戴上。(稍停顿了一会儿,他向前先了几步,又转回身,用一种可笑的姿势举着皱领)别忘了给市长夫人送四块馅饼去!(他把胳臂放下来)客店老板:(胳臂上象架着只鹰一般地拿着他的皱领)对!(他向远处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中午以前把馅饼送去!近景,一个年轻的女仆在炉子上烤着一串穿在铁钎上的小鸡。镜头横摇,然后向后拉开,展现了厨房的全貌:在顶里面,炉火熊熊,一堆宰好的鸡放在炉子旁边;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另一个女仆正忙着择菜;市长夫人科内利阿的小儿子坐在窗户旁边的一把婴儿椅上。镜头向房间中央摇去,科内利阿六岁的女儿米柯站在一只木桶里,妈妈正在给她洗澡。科内利阿:不,这就够了。有一位市长助理是单身汉。(米柯捂着脸,从木桶里探出身来)你上哪儿去?镜头转到相反的角度。客店里的女仆端着一个装得满满的托盘走了进来。厨房全景,科内利阿依然处于前景之中。客店女仆从她身旁经过,然后走出门去。科内利阿:(向外喊着)西斯卡!……(转向女仆)把毛巾递给我。西斯卡——科内利阿的大女儿没有来。有顷,镜头推成正在择菜的女仆的特写。科内利阿:(画外音)择菜可不能这样大手大脚,你扔得太多了。(镜头转向科内利阿,她从桶里把孩子抱出来,用毛巾裹好,交给另一个女仆)替我抱着点米柯(科内利阿把孩子交给她,女仆用毛巾揩着孩子)好好给她擦擦,把脚趾缝也擦干了。科内利阿(跟拍)向窗子走去。她的小儿子正坐在高椅上哭着。她俯下身子,朝他微笑。镜头仰拍一个胖胖的女仆玛尔塔的裙子。她正站在一只踏脚凳上擦拭着家具。镜头向房间对面摇去。科内利阿的儿子昂布鲁瓦玆(十一岁)躲在另一件家具后面,拉满了弓,一箭射中(镜头随箭转了过去)玛尔塔腰部的裙褶,她却全然不知。孩子几步就跑了过来,趴到她的裙子上去取他的箭,可对他来说,箭略微高了一些。玛尔塔:先生,你快放开手,不然的话我要告诉夫人了。镜头摇向客厅门口,科内利阿走了进来(微微仰拍)。镜头迎着她推去,她目光严厉,一步步走了过来。科内利阿:这成什么体统?(对玛尔塔)从外表上看,我还一直以为你不是个轻浮的女人呢。呆在你的凳子上吧,别再来挑逗这个小孩子了。(插入女仆的镜头,仰拍。她想开口申辩。科内利阿的画外音)你闭上嘴!(对她的儿子)好啊,在客厅里搞开了狂欢节,去,快走!……三个人的中景镜头。孩子一把抓起弓溜走了。跟拍,科内利阿穿过一个个房间,最后,来到一间大厅。镜头摇过整个大厅,摇过镶着玻璃的大碗橱,摇过配套的小桌。在一张十分考究的大餐桌上,整齐地摆着一排排的铜制餐具和水晶玻璃器皿。科内利阿发现她的女儿西斯卡正坐在桌旁,出神地端详着一件嵌着像片的金属圆形雕饰。科内利阿:你不干活,尽在那儿胡思乱想,光顾得擦你的小雕饰了。两人近景。她站在女儿身旁,把亮闪闪的餐具拿起来放在小桌上。西斯卡:噢,妈妈,要是……(停顿)要是你知道的话……科内利阿:我知道,我和你一样,也有过十六岁的时候,我也想过漂亮的小伙子。科内利阿:(心不在焉地)小心这只酒杯,这是我的宝贝,就这么两只了。科内利阿:(大为惊讶)嗯?什么?发疯?……是呀,我高兴极了,噢,高兴极了……西斯卡站起来走到母亲身旁。中近景,她们面对面站着,镜头拍出她们的侧影。西斯卡:可是,妈妈,今天约翰去请求爸爸同意我们结婚了。科内利阿:噢,亲爱的,我太高兴了。要知道,订婚可不比寻常,这是个叫人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科内利阿:我同意。(科内利阿拿着的圆形雕饰的特写镜头:雕饰中央嵌着一个年轻人的画像。科内利阿念着画像上写着的两行字)“约翰·布勒盖尔自画像,时年二十岁'(镜头转向科内利阿,她手里依然拿着雕饰)这个小布勒盖尔有些才气。西斯卡:(十分自豪)他是家传的。现在他已经能挣钱养活自己了。科内利阿:噢,是这样。一开始,生活可能会有些困难,但这也许更好一些。你们都年轻,相亲相爱,其他的算不了什么!西斯卡:啊,你能理解艺术家,妈妈。我相信你准会答应我到布政厅去找约翰,我真想知道他和爸爸谈妥了没有。店铺的一角兼做小酒馆。一群猪在小院里和店铺中随意来来往往。座位是用酒桶制成的。理发师刚刚替一个人放完血,他的女儿给顾客们洗头洗脸;他的儿子为肉铺老板刮着胡子。两个农民赤着脚,一面喝酒,一面等着割脚上的鸡眼。一个工匠走了进来。理发师与工匠的一个很短暂的近景镜头,然后又拉成整个店铺的全景。理发师:(忙得不可开交)不行,我还得割两个鸡眼呢(俯下身)。再说,你的疖子还没长成呢。理发师的儿子:(给肉铺老板刮完脸,等他站起身来以后,把一面镜子递洽他)可以了吗?肉铺老板:(摆出不可一世的面孔,整整衣服,把旗子拿了起来)事情太多了,我的朋友。全城的大事小事,要饭的人,我的买卖,顾客,样样都得操心!……农民乙:不,如果要叫他到外面去巡视一番,他会吓破了胆。全景,镜头向市政厅正面摇去。几个工匠一边快活地唱着歌,一边忙着把市政厅的门面装饰一新。肉铺老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快步登上台阶。他的神色十分劳碌,似乎有些忧虑不安。镜头跟拍气喘吁吁的肉铺老板,几秒钟之后,转向画家布勒盖尔的助手,他正在调着绘画颜料。镜头向后拉开,展示出这间宽敞大厅的全貌。后景中有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壁炉,一张召开市政会议时使用的桌子和一套椅子。右面墙上挂着一幅壁毯。壁毯前面的一张长条桌子上摆满了美酒和点心。市长和六位助理,身着商业公会的大礼服,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桌旁。他们对面是几扇大窗子。约翰·布勒盖尔背窗而立,专心作画。这幅画已近完成。他的助手站在他旁边,在角落里忙着把颜料研为细末。油画的近景,画面上市长和他的助理们栩栩如生。镜头向后拉去,布勒盖尔在挥毫点染。镜头又转向这些身着礼服,摆着姿势一动不动的各位助理。镜头从助理们身上掠过,他们互相传递着把点心拿到远处。镜头摇向大厅门口,肉铺老板——第一助理,扛着旗子走了进来。镜头随着他向桌旁摇来,待他走到这些人身边,镜头停住。市长:第一助理先生,您可来了。我们大家都开始有些耽心了。我知道您是个守时的人,而您现在快要迟到半小时了。肉铺老板:市长先生,请您原谅。我得在大教堂停一下,把大蜡烛点起来。鱼店老板:不然就是求圣罗克(注2)治好他那些口吐白沐的牛。镜头离开这群人,快速摇向画家和他的画布。他手持调色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布勒盖尔:先生们,我只有这一次机会能荣幸地把诸位聚在-起,请你们还是摆好姿势吧。(镜头又向这群人转去,他们呆板地正襟危坐着。画外音)第一助理先生,您站好位置了吗?交替镜头,有时插入几个短暂的特写镜头或快速的摇镜头。布勒盖尔:威严的目光和迷惘的目光相差无几。(画外音)别把您的旗子拿得像把拂尘似的。布勒盖尔:每次您都要换一副面孔。上个星期六,留着平头,胡子普普通通的。(画外音)今天头发卷起了圈,胡子梳得像钩子一样!布勒盖尔:(先过来)我对我的艺术是认真的,市长先生。市长:当然,当然,我的朋友。我看咱们也该休息一下了。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一面端详着油画,一面随意在房间里轻松一下。市长:这幅画确实画得十分逼真。我祝贺你,我的朋友……你画得很快,也没有把地板搞得太脏。除此之外,还能向一位画家要求什么呢?书记官:(拿着一叠公文走进来)市长先生,有些公文需要马丄签署。两人向门口走去。肉铺老板目送他们走出门去,然后踮起脚,悄悄地尾跟在他们后面。布勒盖尔手拿调色板,站在画布前面,对肉铺老板的行径感到大惑不解,看着他走出大厅。后景中,其他几位助理依然面对油画,自我欣赏。市长走向办公室,坐了下来,接过书记官递给他的文件。肉铺老板走到办公桌旁。市长:是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取得一致,否则就太令人遗憾了。因为我们两人的职业相辅相成,我饲养家畜,而您把它们卖出去。(书记官拿起文件走出去)您保证从我这里购买您所需要的全部活家畜,健壮的或者其他的,这很好,非常好。我呢,我把女儿许配给您。市长:我把女儿给您,您呢,您每年买我多少牛、牛犊和猪?问题在这儿。肉铺老板:(把他的流水账递給市长)您打开我的这本账,自己估计一下吧!特近景,微微仰拍,市长仔细地翻阅着肉铺老板的账本。镜头后拉,拍出这两个达成交易的人。化出。化人。西斯卡悄无声息地在走廊里往前走着。她透过镶着玻璃的隔扇向布勒盖尔打了个手势,他却未加理会。短暂的全境,布勒盖尔涮洗着画笔,几位助理先生还在欣赏油画。镜头转向西斯卡,她为了吸引布勒盖尔的视线,就用她的圆雕饰的背面把阳光反射到他脸上。近景,布勒盖尔眨眨眼睛,抬起头,笑吟吟地朝门口走去。西斯卡:敲敲门你就进去了,他不会吃了你。约翰,在生活中要敢于追求。镜头随着布勒盖尔向办公室门口摇去。他惶恐不安地敲敲门。就在布勒盖尔进来之前,一直坐在办公桌旁的市长把账本还给肉铺老板,后者站了起来。市长:这真不错!……(两人握手)我一定恪守诺言……肉铺老板心花怒放地离开房间。市长这才站了起来,现在又心满意足地坐下。布勒盖尔羞怯地向他走过来。布勒盖尔:(困窘地)市长光生……我……我……我荣幸地……我来……市长:得啦,别为自己辩解了。我也有过年轻的时候。酒,姑娘,这都需要钱。布勒盖尔:(有些不快)噢,市长先生,您可别以为……市长:去寻开心吧!我们已经商定了:五个卡洛吕(注3),不,不,你的画值这么多钱!布勒盖尔:(试图打断他的话)市长先生,我荣幸地请求您……镜头掠过站在走廊里的西斯卡,她焦急地等着。她走近镶着玻璃的隔扇,心不在焉地看着那些互相打趣,谈笑风生,举止轻浮的助理们。全景,助理们站在自己的画像旁边,抽着烟,海阔天空地闲聊。客店老板:今天晚上您就能大饱口福……多好的酒啊,摩泽尔酒、布尔哥涅酒、阿利冈特酒……面包店老板:我倒宁愿用世界上所有的酒换一大杯啤酒。肉铺老板窥见西斯卡站在隔扇旁,就站起身来。(镜头随着他向门口推、摇过去)肉铺老板和西斯卡的近景镜头。(这场戏结束时镜头稍微向前,推成更近的近景)肉铺老板:噢,西斯卡小姐,您承认吧,您准在等着和您父亲谈话的结果吧?肉铺老板:这算不了什么。(停顿)好啦,事情谈妥了,您父亲同意了。肉铺老板:等您更进一步地了解我以后,您对这一点会有更深的体会。肉铺老板:有一个热爱您的丈夫陪伴着,您一生一世都会感到幸福。肉铺老板:(向她紧靠过去)这对未婚夫来说是允许的。一个月之后,咱们就要结婚了。门当户对的第一流的婚事!肉铺老板:我的美人……我的娇嫩的……我的迷人的……再过一个月,您就是我的了。西斯卡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抽身逃走了。特写,肉铺老板揉着脸,惊诧万分。他定了定神,尾随着西斯卡跑去,(镜头跟着他向前推)西斯卡飞快地绕着楼梯跑了下去,肉铺老板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一脚踩空,仰面朝天一直滑到楼梯最底层(镜头跟着他推、摇,微微俯拍)。他停住了,坐起来揉着疼处。全景,书记官拿着公文走出办公室,市长站起来。坐在他对面的布勒盖尔也急忙站起来,跟着他向门口走去。市长:(对书记官)对了,替我以约翰·布勒盖尔先生的名义开一张单据来。市长:(打开一扇门走了出去)总之,你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我的孩子。布勒盖尔:不,我荣幸地请求您允许我和您的女儿结婚。布勒盖尔:(窘迫不安地)我请您答应我和您女儿的婚事。市长:太晚了。再说,我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画画儿的。你明白这一点,大概就不至于太伤心了(走出门去)。我们家不要乞丐!面包店老板:那天,一共上了十道菜,还有八次烤肉,十次甜食!摇镜头,市长走进来,朝着桌子走去。在画家面前摆好了姿势。市长:喂,先生们,请各就各位。(对画家)布勒盖尔先生,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布勒盖尔:对不起,是我在等你们,你们的人还没有到齐。肉铺老板出现在门口。他气喘吁吁,鼻子淌着血,大礼服凌乱不整,浑身上下狼狈不堪。鱼店老板:怎么?让您一个人单独呆上五分钟都不行了吗?肉铺老板:没有,哎!(他站刻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揉着后腰,一边摆起了姿势)布勒盖尔:动了。(对助手)去检查一下位直,(对肉铺老板)头再往右一些,往右!肉铺老板:我们给你钱是叫你来画画,闭上嘴,画你的吧!市长:艺术!什么,艺术?要是所有的画家都像你这样百般挑剔……我,我这可不是第一次找人给我画像了!布勒盖尔:(勃然大志)好吧,我不干了!(他把调色板扔在地上)去找您那位蹩脚的画师吧!市长:(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我的蹩脚的画师,先生,(停顿)是鲁本斯(注4)!布勒盖尔:(感到厌恶)您别以为鲁本斯会画(指着肉铺老板)这种东西!中景,景深处是通向酒窖的台阶。前景中放着一些酒桶。科内利阿站在板凳上,把几瓶布尔哥涅酒递给女仆。近景,镜头向科内利阿和她的女仆推去。镜头向后拉开。西斯卡出现在台阶上面。她下了台阶,朝母亲走来。科内利阿:(边干活边答道)在。(对女仆)关上吧。(对西斯卡)什么事?(对女仆)轻一点,好了。科内利阿:你们简直是在兜圈子。(转向她的女儿)见到你父亲了吗?(停顿片刻)你怎么啦,啊?(审视着西斯卡,后者垂下了眼睛)说呀!西斯卡抓住母亲的裙子哭起来。科内利阿依旧站在凳子上。科内利阿:我不太明白。你没看见约翰、也没见到你父亲,你怎么知道全完了?(插入女仆的镜头,她也掉起眼泪来,不时用围捃擦着眼睛。画外音)你也哭起来了,这可于事无补。(镜头转向母女二人)你倒是说呀!科内利阿:(满意地)你抽了他个嘴巴?好,是我的女儿。科内利阿:啊,是这样。简直是狡猾透顶!我早该料到会有这一手。怪不得他整日里对我这么甜言蜜语的。科内利阿:谁,谁?你父亲!丈夫一旦变得和蔼可亲,那就是说他想要欺骗他的妻子了。你放宽心,我今天晚上就去和他说,不,我马上就去找他。让我过去,把你的眼晴擦擦……(对女仆)别摇晃瓶底!(她走上台阶,然后又转回身,举着两只胳臂)一个卖肉为什么不许给一个屠夫呢?!近景,市政厅的门面装饰一新。接着,镜头向大门摇去。市长和肉铺老板一道从门里走出来,肉铺老板肩上还扛着他的旗子。他们走下台阶。肉铺老板:(殷勤地跟在市长后面)您跟您妻子提过这桩亲事吗?市长:(自命不凡地)您放心,我会告诉她的。在我们家里,只有我(声音压低了)说了算……(他发现了科内利阿)镜头拉开。科内利阿怒气冲冲地迎面走来。推镜头,把三个人都框入画面之中。两个男人走近科内利阿,迅即推成三个人的中近景。市长:我觉得这个时机不太合适。(对他的妻子)我温柔的科内利阿,你是来找我们吗?科内利阿:这是一出闹剧吗?难道狂欢节已经开始了?!肉铺老板走开了。镜头朝着科内利阿和她的丈夫向后拉开。科内利阿:你怎么会突然看上了这个屠夫?难道女儿是用来做交易的商品?你就忍心让她哭成这个样子?科内利阿:最起码的,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你可倒好,由着性子胡来!插入镜头:街道旁边店铺的老板们在他们走过时窃窃暗笑。科内利阿:想得倒美!你想叫别人都以为你是个好父亲,实际上你只不过是个暴君!(人们从店铺里向外张望,窥视着他们)瞧瞧这些假充好汉的家伙吧,等敌人真的来了,还不知道他们会是一种什么德性呢!镜头摇成中景,火枪手们分两排站立。为了使他们在操练之后稍微歇息一会儿,军曹已住激昂慷慨地训话。火枪手:(背诵)火枪手宁可战死沙场,绝不后退一步!正在这时,突然传来阵阵喊声,马蹄声动地而来。火枪手们惊恐万状,两眼死死地盯着城门的方向。镜头急速转向他们注目的地方:三个面目可憎的骑士纵马驰入城门,把征收城门税的税官撞翻在地,又拉倒了一个货摊。中景,大广场上的火枪手们。骑士们策马向他们冲来,他们为逃脱被马蹄踩到地上的命运,纷纷如鸟兽散。全景,一片恐惧慌乱。中景,肉铺老板依旧扛着旗子,正在寻觅藏身之处。镜头摇向为首的骑士,他朝肉铺老板打了个手势,叫他过来。全景,肉铺老板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脱下帽子。肉铺老板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用手一指,骑士明白了,夺过他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打马走了。第二个骑士飞马驰过肉铺老板身旁时,把他的旗子撕下一块。骑士们在市政厅旁勒住马缰,为首的人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他的随从,走上台阶。书记官和助理们(只有市长和第一助理不在)心惊胆战地贴着窗子朝外张望。面包店老板:(把其他人都叫到大会议桌旁)哎……哎……好吧……坐下吧,别失掉咱们的身份。客店老板:(对老书记官)去开门!(书记官浑身筛糠,一步也迈不开)您害怕了?……您看看我们!瞬间全景,助理们心惊胆战地坐着。镜头转向他们对面的门,微微仰拍。门开了,骑士出现在门口,他大步朝着桌子走来(摄影机放在地上拍摄),把一封用火漆封着的信扔在桌子上。(俯拍全景)助理们不敢乱动。骑士转回身(摇镜头)正要朝外走,一眼看见为这些商业公会的头头们预备下的满桌美食,他走过去(近景),端起一杯啤酒,喝了一口。但啤酒已经变了味,他朝地板上连连唾着,猛地把杯里剩下的酒泼到油画上,泼到画上神气活现的助理先生们的脸上。镜头掠过这几位强颜笑脸的助理,移向骑士。他拔脚想走,又倏地转回身,目光灼灼地向助理们最后扫了一眼(瞬间镜头:他们更加笑容可掬地迎着他的视线)。他跨上了马。三个骑士一扯缰绳,马前蹄跃起,掉过头来。摇镜头,他们从鱼店的货摊旁跑过。最后一个骑士在纵马飞奔的同时,用长枪刺穿了一条挂在货摊上的鲑鱼。短暂的特写镜头。镜头摇向科内利阿和市长(双人镜头)。科内利阿:(十分欣赏地)这些蛮子上马的动作多潇洒呀!市长尴尬不安地耸耸肩,陷入沉思之中。一个火枪手走了过来。火枪手:(结结巴巴地)这……这是西……西……西班……(如释重负)西班牙人!他走出画面。这句话使市长更加不安,他转向科内利阿(双人近景)。科内利阿:我又不是聋子……但这倒是和你的关系更大一些。(走到他面前,一副嘲笑的口吻)地位高,危险多。他们总是要先抓市长的!市长一惊,思忖片刻后,他一面朝市政厅走去,一面摆出肩负重任的面孔。镜头正对房门。市长走进来,把帽子交给书记官,然后向大家走来。(瞬间仰拍镜头)市长:(坐下)先生们,形势要求我们保持最大限度的冷静。在一片沉寂之中,市长摇摇他的铃,拆开信封,取出信来读。市长:“奥利瓦莱斯和圣·卢卡尔的公爵唐·佩德罗·德·库茨曼大人(仰拍特写),西班牙国王陛下委任的特命大使,前去赴任,今夜偕仪仗、侍从和卫队途经博姆。”市长:卫队。(停顿)耶稣,玛丽亚,圣约瑟!(站起来,仰拍特写)拿出勇气来!圣·西普里安商业公会的军官们,紧紧地团结在我们旗帜的周围吧!镜头快速摇向房门。肉铺老板头发散乱地走进来,他手中的旗子已破烂不堪。全景,然后镜头转向每一个说话的人。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短暂的中景,然后镜头稍向前推,框入客店老板(占据画面的主要位置),鱼店老板和面包店老板。客店老板:我看您对占领时期那种恐怖景象的记忆已经淡薄了……啊……年轻人哪……鱼店老板:大兵来了,买卖兴隆。再说他们只不过是路过而已。面包店老板:(画外音)……一夜的功夫就把安特里普洗劫一空,我当时正在那里!……全景,然后镜头转向客店老板。近景,他站起来,描叙着大屠杀的情景。客店老板:年轻人!西班牙人的狂热像地狱一样可怕。你们的房子会被洗劫一空,烧成灰烬!鲜血遍地流淌,染红了河水。你们的妻女会受到野蛮的蹂躏,被抢走或者被奸污!从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开始,化入许多迅速闪过的镜头,展现出他所描给的景象:黑夜中,士兵们占据了一条街道,枪炮齐鸣;一些士兵撞开一间屋子的门窗,把全家人杀死;大火冲天,房屋坍塌;几个佛兰德人进行了徒然的柢抗,死于非命;近景,科内利阿用力顶住房门,外面的人极力要破门而入;烟雾弥漫之中,一个士兵疯狂地追逐着一个年轻妇女,撕开她的上衣,扑到她身上;科内利阿被一个男人紧紧搂住,她拼命挣扎,终于脱出身来。她正巧离壁炉不远,就捡起一根木头,把对手打得一命呜呼;科内利阿头向后仰,怀里紧紧抱着袋金币,瘫倒在地,钱倾泻在她的身上;西斯卡在奋力反抗;一个姑娘被人拽住头发,拉向熊熊燃烧的火炉;一个西班牙人用匕首刺穿了酒桶,贪婪地喝着喷射而出的酒,另一个人把他挤开,强占了他的位置;近景,女人的一双赤脚,她正被人朝着壁炉熊熊的火焰拖去……很慢地化出(叠印),客店老板的特写(屠杀的场面还叠印在他的皱领上)。客店老板:正在吃奶的孩子会在我们的面前被扔出窗外;你们这些助理会遭到残害,被一个个吊死;你们的心灵会受到痛苦的煎熬……再次出现屠杀的场面:阳台上的几个士兵从母亲下中夺过一个婴儿,扔了下去;镜头随着孩子向下摇,孩子掉到林立的长枪尖上;内景,一些被剥光衣服的妇女忍受着酷刑的折磨。镜头揺过这间刑室,停在市长身上。他正在受刑,双脚被紧紧地压住。他呻吟着,哀告着……外景(仰拍),广场的一角。夜幕降临了,笼罩在被吊在树上的死尸上。客店老板:相信我的话吧……稍一反抗便会使我们同归于尽。市长:(镜头摇成他的仰拍特写)同归于尽?(一本正经,夸张地)不!如果需要有人作出牺牲,我去!(停顿,他考虑了一会儿。全景)朋友们……好像是上苍在给我启示,我有主意了!市长:(继续他的话)书记官……书记官!(书记官走过来)您写,(庄严地)本城的鼓手将于正午之前,在十字路口,广场和公共场所宣告……您记下了?市长:(斟酌着词句)市长,城市之父,以大无畏的勇气,准备为——(又改为)一如既往,准备为他管辖之下的——逗号,亲爱的百姓们而献身……微微俯拍。镜头摇向布勒盖尔。他忧伤地走着,对他周围发坐的一切毫无所动。他从几个急急忙忙地把为狂欢节准备的货架收拾起来的商人身边经过。布勒盖尔逛到能望见市长家的地方,倚在墙上。他旁边的一个乞丐奏着他熟悉的曲调。布勒盖尔抬起头。西斯卡:(不由分说)这没关系。你从头到尾背一遍,一个字也别掉了。镜头向后拉成房间全景。科内利阿坐着给她的小儿子喂奶,一条狗卧在她的脚旁。从窗口俯拍布勒盖尔。窗后西斯卡的特写镜头。两人相互做了几个手势。中景,两个年轻人在楼梯上相遇。布勒盖尔吻吻西斯卡的手,然后靠在墙上,叹了口气。仰拍,科内利阿从楼梯高处看着他们。镜头重又转向这一对恋人。布勒盖尔:万一发生不幸,我即便死了,心也和你在一起!西斯卡:(依偎在他胸前)约翰,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科内利阿:你们还役说够?(她抱着小儿子从楼梯上向他们走下来。三个人的境头)你们怎么无缘无故地又激动起来了?(把孩子文給西斯卡)抱着点,叫他睡觉,朝右边睡!去吧,去吧,快走吧。(西斯卡走上楼梯。科内利阿和布勒盖尔的近景)现在还不到忧虑不安的时候,等到……(她转向布勒盖尔,他脸色苍白)噢!扶住我的胳臂……(她以嘲笑的口吻一再对他说)来吧,来吧,你现在这副样子,应该自己当心一些。布勒盖尔:夫人,您嘲笑我是应该的,我想成为一个……布勒盖尔:一个配得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想跑开,科内利阿拉住他)夫人!……市长:(装腔做势地)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的朋友!当敌人已经到了我们家门口的时候,你个人的事情确实无足轻重。市长走进通往他卧室的一条装有玻璃窗的走廊,镜头随着他摇过去。肉铺老板跟在他后面,抱着用布裹着的一个大包袱。科内利阿也跟在他后面。市长:事关重太,和妇女无关。(他走进卧室,又抟过身来)你还有圣枝(注5)吗?镜头转向肉铺老板和布勒盖尔。肉铺老板向布勒盖尔伸出手去。肉铺老板:敌人在威胁着我们,不要吵了,让我们结成神圣的同盟吧!镜头转向科内利阿、站在卧室门口的市长和刚刚到来的女仆玛尔塔。女仆走进房间,市长打了个手势,肉铺老板就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市长一言不发,随后也走了进去,冲着科内利阿把门砰地关上。插门的声音。科内利阿强压住怒火,朝着西斯卡和布勒盖尔所在的走廊走去。这条走廊里有一个朝卧室开着的小圆窗,窗子的位置相当高。科内利阿:(十分恼火)你去问他吧!是啊,他在干什么呢?科内利阿:我一无所知,我并不比你多知道点什么,总是提一些小孩子的问题,你不是五岁的小孩儿了。科内利阿:(对画家)你知道吗?你,你能猜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不能!(耸耸肩)当然了,你除了唉声叹气和画画之外,对什么也不关心。你去探探消息,当个有用的人……你留在这儿,你给他帮不上一点忙。现在不是躲在角落里接吻的时候!(画家走了)科内利阿:不用解释了,去吧!他们叫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吧!科内利阿方分恼怒地来回踱步,然后突然走到西斯卡跟前。镜头转向市长卧室紧闭着的房门。布勒盖尔试着从玻璃窗往里看,可是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玛尔塔走到门口,布勒盖尔立刻直起腰来,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玛尔塔敲敲门。房门只打开了一半,玛尔塔侧着身子进去,肉铺老板紧接着走出来。布勒盖尔假装望着窗户外面。镜头转向走廊,母女二人依然坐在那里。肉铺老板走了过来。科内利阿:您小心一些,这不是肋条肉,也不是里脊肉!肉铺老板已经不见踪影,科内利阿怒火上升。传来移动家具的声音。科内利阿:(站起来)他们搬起家具来了……我的衣柜!科内利阿:这是他们的事,可衣柜是你奶奶传下来的,后腿是粘上的!……中景,烤炉旁边。面包店老板把他的武器藏在烤炉里(面团下面)和面缸内,他的举动使得老板娘大为惊诧。和上场戏情况相同。鱼店老板把他的枪和店里的刀都藏在一堆堆的鱼下面。老板娘:不,别把这把刀藏起来,今天早晨我刚磨快的,这样又要生锈了。(停顿片刻,怒气冲冲地)你这是故意惹我生气!客店大厅。通往花园的门。客店老板拿着两袋金币走到门口,正好碰上老板娘。镜头从俯临运河的客店花园摇到河岸上。客店老板正在那里把两只盛钱的口袋拴在一根绳上,准备藏到水底。老板娘:要是有个强盗看见了你,会给你惹出麻烦来的。中景,西斯卡站在布勒盖尔肩上,从小圆窗朝卧室里张望。科内利阿激动不安地等着西斯卡报告消息。科内利阿:(对布勒盖尔)把她举高一点!快,再加把劲!刚一使劲你就这么红头涨脸的。(他尽力照她的吩咐去做)怎么样,看得清楚些了吗?推镜头,微微仰拍。西斯卡朝小圆窗里张望着,她占据了大部份画面。科内利阿:(怒不可過)你简直笨死了!你下来,让我上去!(西斯卡下来了。俯拍,科内利阿打量着画家)你觉得自己还有力气吗?有还是没有?科内利阿:(只好作罢。看着她的女儿)可怜的西斯卡!(大烛台碰撞的声音)烛台肯定被撞得变形了!这个卖肉的,真粗鲁!科内利阿:(朝他走过来)可能,但是起码他能经得住我,而且毫不费力。(注意走廊里的动静)嘘!……镜头摇向面包店老板和鱼店老板,他们扛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两枝戟,一大捆圣枝和一个神秘的包袱)。众人的镜头。科内利阿:(带着一种仿佛深知个中奥秘的微笑)你们准是来……插销滑动,门开了。鱼店老板和面包店老板尊敬地为科内利阿让开路,她首先进入房间。(镜头微向前推,化出)一个阴森森的场面已经快要安排就绪了。床后面挂着洒着点点银斑的黑色帷幔。市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近景),女仆正在往“死者”握着的双手中绕着一串黑色的念珠。市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由于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撞见而大为恼火。科内利阿:(走到床边)一条壮汉,结实得像条牛,却要装死。还有三个同谋,心甘情愿地帮他搞这种骗局……大概是一想到西班乐人,他们就都得了绞肠痧!……市长:(短暂的特写镜头)夫人,别说了!我有我的计划,我不想在这方面对毫无见识的女人再多说什么。科内利阿:(讥讽地)我很希望他们的长官马上相信你真的死了,下命令杷你埋掉!市长:住嘴!我得特别嘱咐你,不要夫大喊大叫,闹得人心惶惶!全景,助理们一言不发。突然,从广场上传来一阵鼓声。科内利阿跑向窗口,向远处张望。俯拍全景。广场上,市政厅前面,一群市民围在鼓手身边。镜头移向科内利阿,她关上窗子,冲着地丈夫讥讽地一笑,朝房门走去。科内利阿:虽然是长胡子,穿裤子,手里有枪的男人,可确实是一群废物!鼓手身旁围满了人群,他唸着一份用羊皮纸写成的文告。鼓手:(念着最后几句)……提醒他们,任何个人的抵抗都是徙劳无益的,而只会招致报复。面对上帝为我们安排的考验,居民们应当表现出镇定和服从,要不愧为我们神圣教会的模范信徒。科内利阿:(她讲话时,镜头随着她横摇)你们男人们甚至都顾不上吃醋了。科内利阿:是您,火枪手?不想战死沙场了?您一定也要跑开躲起来?火枪手:对,躲起来,完全正确……躲起来!我躲起来是为了给我们国家保存一个捍卫者。男戊:想叫一个女人明白事理,那简直是发疯了。活该!……叫她们去应付这个局面吧!科内利阿:(对还留在广场上的少数男人)好吧,你们也去躲起来吧!你们都躲起来吧!(她登上市政厅门前的台阶)妇女们!妇女们!男人们显然不能应付局面,既然如此,我们来代替他们吧!科内利阿:啊,放心吧!在这一点上,男人更需要我们,而不是我们更需要他们……(朝一位妇女俯下身去)我刚才讲到哪儿了?科内利阿:噢,对!局面。我们来看看现在的局面吧。西班牙人正在前进……这是一些武装到牙齿的可怕的家伙,而我们却要赤手空拳地去对付他们……科内利阿:不,从上帝造伊甸园的时候起,女人就一直具有比武器更强大的力量……椅子商的女人:治理国家?这是男人们的事,我们可搞不了这一套!科内利阿:(特写)恰恰相反!长期以来,我们积累了这方面的经验!我们不是已经在料理着我们的家,不是在支配着我们的孩子们吗?一个妇女:(一闪而过的镜头)是的,但现在我们要和一些男人打交道!科内利阿:妇女们!我们听任男人摆布的日子已经太长了!我们接受了男人的统治,因为我们的母亲,我们母亲的母亲一直就是顺从于这种统治的。今天发生的事变使我们睁开了眼睛。我们要为整个佛兰德做出榜样,妇女可以以她们的力量、果敢和勇气从毁灭和耻辱之中把城市解救出来!科内利阿:话说得够多了,行动起来吧!我们要一步一步地行事。首先,这些累得筋疲力竭的士兵一定非常渴。啤酒店老板娘,你给他们准备下喝的东西。(插入镜头:啤酒店老板娘点头同意)然后,你们这些人……通过市长卧室的窗户,大角度俯拍广场。镜头拉回到房间里面。中景,市长和他的同伴站在窗前,从远处注视着聚集在一起的妇女。近景,科内利阿站在台阶上。西斯卡和布勒盖尔走进画面。科内利阿:你,西斯卡,还有你,约翰,你们到塔楼上去。一旦看见他们走到运河拐弯的地方,就冲我晃晃手绢。(转向妇女们)你们都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了吧?科内利阿:好,散开吧……(妇女们散开了,一片喧哗声)……安静点……西斯卡和布勒盖尔依偎着一歩步登上楼梯,镜头随着他们竖直上摇。两个年轻人终于攀上了塔顶的平台。他们找好位置开始瞭望。乡村全景。镜头变为他们的双人中景。西斯卡:是的,我还闻到那些花香……在遥远的地方,遥远的地方……西斯卡:不知道。我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死对我来说倒没有什么,有时……布勒盖尔:(搂着她)只有我们俩人。西斯卡,我要把你画得和圣母玛利亚、夏娃、圣女贞德一样。我要画一辈子你。房间全景:鱼店老板和面包店老板坐在床旁擦着手中的戟。市长坐在床上,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正在进行“最后一次”梳妆。响起了敲门声。玛尔塔从市长面前走过,手里虔诚地棒着一件华丽的黑色长袍。全景,这是三楼的一个房间,年轻的昂布鲁瓦兹背过身,脸贴着墙,站在窗户旁边。科内利阿穿着紧身胸衣和衬裙站在房间中央。两个女仆(居迪尔和安娜)蹲在地上给她穿衣服。科内利阿:(对刚刚系好胸衣的居迪尔)把结系紧一些。(照照镜子)很好。现在把长裙递给我吧。(对还蹲在地上为袜子忙个不停的安娜)你还没弄完?你是吓得发抖了吧!(镜头停在长裙上,科内利阿挺起胸,抚摸着自己的摇肢)啊!……这真叫人高兴,五年来我一点没变样。(科内利阿的特写)从商业公会的宴会直到今天……哎,别睡觉。科内利阿:(对玛尔塔)放在床上,对,摊开放,把裙子放在旁边。(对她儿子昂布鲁瓦玆)现在你可以转过脸来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科内利阿:(不耐烦地)别上一根针。(对她儿子)好啦,昂布鲁瓦兹,说吧……昂布鲁瓦兹:妈妈,我都知道了,你别一个人到城门那儿去……科内利阿:一个人?不。哎哟,你扎着我了。我的助理们陪我去。科内利阿:带着你的弓箭?喂,把镜子拿过来,举高一点……(对女仆们)后边怎么样?她蹲到昂布鲁瓦兹身旁,拧了一下他的鼻子,冲他微微一笑。广场全景。前景里,几个妇女站在梯子上,用写着“欢迎我们的客人”的横幅把“佛兰德和自由”几个字盖住。俯拍,一个妇女在旁边指点着。(微微仰拍)鱼店老板蜋和面包店老板娘服饰华丽,脸色却由于害怕和激动而变得苍白。妇女们焦急而好奇地围在她们的身旁,等待着。容店老板娘上气不接下气地匆匆跑来。客店老板娘:我以为我赶不上了,我的裙子破了两个洞。客店老板娘:看您说的,比这还肥的袖子已经时兴好多年了。活该!……我渴得要命。镜头快速摇成科内利阿的近景。她从家里出来,庄严地走到她的助理们身边。镜头跟拍。科内利阿:一切准备就绪了?啊?钥匙!……钥匙在哪儿?一个年轻姑娘把放在一个系着流苏的小盒中的钥匙递给她。她从另一个人手里拿过一块布。科内利阿:钥匙还不太干净,擦擦吧,我的孩子,再好好擦擦!面包店老板娘:您祈祷吧。上帝明白,这位公爵把我们搞得多么神魂不定。镜头拉成广场全景,妇女们把科内利阿围在当中。市政厅和塔楼尽在眼中。姑娘在广场的一角上专心致志地擦着钥匙。科内利阿竭力掩饰着心中的忐忑不安,她抬起眼睛望望塔顶。西斯卡:我多想听到你说出那句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的话……镜头从田野上快速摇过,一支长长的队伍从远处开过来。镜头转回布勒盖尔和西斯卡身上,布勒盖尔不知所措,摘下西斯卡的帽子挥动起来。这些妇女助理们立即庄重地排列在科内利阿身后,步伐一致地向前迈进。摇镜头,她们走过城里的大小街道,所有的妇女都跑出来观看。年轻姑娘跟在助理们的后面,依旧擦着她的钥匙。镜头继续跟拍,一行人严肃地走过沿河的街道(插入镜头:一群鹅以相同的速度蹒跚而过)。镜头转向科内利阿和她的助理。她们来到城门跟前。啤酒店老板娘和她的女仆刚刚把一切都安排就绪。左边是一些垫高了的大酒桶,酒桶装饰得五彩缤纷;右边是一个铺着绣花台布的酒柜,摆着招待贵客的接风酒。科内利阿:他们自己会有办法的。(她听见马蹄声)走吧,夫人们。科内利阿和助手们(排在她的后面)按照礼仪姑好了位置。科内利阿捧着小盆子,然后突然喊起来。城门和吊桥的全景。公爵的车马仪仗已经近在咫尺。第一副官骑着马在最前面开路,长矛手和鼓手跟在他的后面。然后是公爵的马车。一个旗手走在马车之前,一个骑士手牵战马跟在车后。压阵的是火枪手和辎重车。中景,妇女们的背影,第一副官独自策马朝她们走来,向她们深深地施了一礼,她们屈膝答礼。由于很少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鱼店老板娘竟然朝后跌倒在地。镜头向副官转去,他勒转马头,走到已经停下的马车旁边。公爵:(挪动着棋盘上的棋子)……车……还有马……(对副官)什么事?公爵和神父的中景。公爵的弄臣侏儒,从公爵身边伸出头来。公爵戴上帽子,神父把棋子收拾起来。马车的门敞开了,两只穿着沃位斯科式服装的猴子首先窜了岀来。接着侏儒和神父相继走下车(镜头闪过大吃一惊的妇女们)。最后,公爵下了车。中景,公爵及其一行朝着迎来的妇女们走去。科内利阿再次屈膝行礼,把放在小盒里的钥匙递给公爵,公爵对此未加理会,他扶起科内利阿,吻了吻她的手。公爵:非常乐于从命,夫人。你们的盛情款待使我可以断言,我们在这里的短暂逗留,必将会十分惬意。公爵边说边随科内利阿向酒柜走去,其他人跟随在后。镜头摇成公爵和科内利阿的中近景(后景是神父和其他人)。公爵的话音未落,科内利阿就向他递过一杯酒,同时脸上现出忧愁的表情。科内利阿:唉!……人人,请原谅我带给您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我们尊敬的市长不幸去世了,全城为此极为悲痛。科内利阿:请求您的人马避开这个悲哀的城市,到前面的地方去宿营。第一副官:(走过来)我们的人今天已经逛了不少路了,大人!神父:大人,阿勒贝尔大公的使者们还要到这里来见您!公爵:(心中感到不安)夫人,您听到了?这种情况使我们不得不在此停留,这是令人十分遗憾的。但是,您可以相信,我们将会考虑您的痛苦,明天拂晓,我们就无声无息地离开此地。公爵说罢,向副官们打了个手势。插入长矛手和火枪手们的近景。他们一面用头盔盛酒开怀痛饮,一面和女仆们调笑。市长趴在“灵床”上侧耳细听,周围一片沉寂。挂钟敲响了。市长向他的下属们招呼着。镜头对着公爵、副官、神父和妇女们。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口令声。全景,鼓手站在队列的最前面,其后是长矛手,他们是前队,正准备起步向城里开进。公爵请科内利阿挽住自己的胳臂。人们依次排在长矛手的后面。第一对是公爵和科内利阿,第一副官把胳臂伸给客店者板娘,两人一起站在他们身后。第三对是第二副官和鱼店老板娘;神父夹在面包店老板娘和啤酒店老板娘之间,排在末尾。傲气十足的侏儒殿后。队伍出发了。神父:(镜头向他摇去)我来了,像耶稣一样,迈上了乐土。队列迈着缓慢而有节奏的步伐,和着鼓点,穿过一条条街道,向市政厅走去。鼓声使他们为之一震。市长极为迅速地如死人般躺好。两个执戟的助理匆匆把大蜡烛点燃。瞬间镜头:队列向前门行进(镜头以比队伍稍慢的速度摇过)。鼓声阵阵。镜头拉回房内。少顷,市长躺在床上询问着站在窗前的两个助理。(镜头向他们摇去)鱼店老板:他们的队伍秩序井然。我的妻子正和一个军官有说有笑呢。镜头向公爵的车马仪仗摇去,然后停住不动。科内利阿和公爵走出画面。副官、神父和各自的女伴一对对地追了过去。侏儒尾随在他们后面。神父环视聚集在街道两旁的妇女们。神父:(心花怒放)看到这些明眸皓齿,我的心都要醉了!可男人们都到哪儿去了?在地里干活?镜头向上摇去,一个妇女站在敞开的窗口,笑吟吟地看着行进的队伍。地的丈夫走过来,一面躲闪着,一面想把她从窗口拉开。镜头后拉,队伍继续行进。公爵和科内利阿占据了画面的主要位置。面包店老板娘:这是多明我会(注6)的服装吧,我的神父?神父:是,我的孩子,但这是派到宗教裁判所供职的那些多明我会的服装。对啦,我在托莱多当过一段时间的助手……穿上这样的服装不会使我们显得年轻!镜头从侏儒带来的猴子身上闪过。猴子坐在马背的垫子上。军曹们整理着队伍。军官和几位女助理登上台阶,走进市政厅。妇女和孩子们毫无顾忌地围在士兵们四周。一个女人挎着一只篮子,穿过队伍,对一个军曹诉起苦来。女人:军官先生,军官先生,我的一只鸭子刚刚被人偷去了。军曹:(对他们)谁偷了一只鸭子?(对女人)如果您认不出小偷……由于鸭子的喉咙没有扼紧,它突然在一个士兵的长裤里叫唤起来。军曹:近卫兵!(偷鸭者被两个近卫兵挟住带走了)把他头朝下吊二十分钟!女人:(心烦意乱)头朝下吊起来!……就为了一只鸭子……一个多漂亮的小伙子呀!近景,面包店老板娘站在市政厅窗前,神父站在她身后。传来了孩子们的歌声。面包店老板娘发疯似地啪地关上窗子。面包店老板娘:头朝下!就像圣安德烈一样,多可怕呀!神父:(非常平静)纪律严明是军队之所以有力量的主要原因。镜头随着神父推、摇到房间中央,公爵和军官们正站在布勒盖尔为市长和他的助理们所画的大幅油画前面。公爵以行家的口吻品评着。公爵:画家有才能……他无疑还受到了威尼斯派的影响。看看这里,颜料并未加厚,而画面却具有了浮雕感。神父:您这么仔细地欣赏这些呆头呆脑的家伙!如果此地的男人就是这副嘴脸,我可要为夫人们感到惋惜!公爵:有点基督徒的仁爱之心吧!(停顿)在绘画这方面,您一无所知!镜头向大厅另一端摇去。科内利阿从书记官手里把往宿登记本夺过来。科内利阿手拿登记本,坐到她丈夫的座位上。她的助理们围过去,七嘴八舌地吵成一片。客店老板娘:我只想让军官,让有身份的人住在我家,多多益善。鱼店老板娘:第二副官讲究养生之道,我对这个在行,我还有不少地方可以给卫队住。(对客店老板娘)我,我可不怕接待普普通通的人。面包店老板娘:我一定对神父招待备至,让他在我家住得舒舒服服的。神父:(走过来)能在马厩里有个小小的角落,再有一捆稻草,这对我来说已经是非份之想了。科内利阿:(站起来)咱们按次序来吧。大人,您能赏光在不幸的市长家里下榻吗?公爵:夫人,在您遭受不幸的时候,还要您为我分心,对此我深感不安。您的盛情使我感激不尽,但我住在客店里就可以了。科内利阿:(挽回局面)如果我丈夫在世的话,大人,他绝不会把款待您的荣誉让予他人。请您不要违背他的遗愿吧!镜头沿着一条有顶的走廊(环绕着客店的院子)向通往这条走廊的楼梯口摇去。走廊上,标着1、2、3、4、5等号码的房叫一字排开,每扇门的旁边都有一扇小窗。客店老板娘从楼梯走来,第一副官、旗手、军曹和第一鼓手带着各自的东西跟在她后面。她一边把这些先生安置在房间里,一边向他们介绍。老板娘:我的副官,这些房间上个月都重新粉刷了一遍,连一只臭虫也没有了……每来一位客人,我们都换一次被褥,即使他只住一夜也是如此!把每个人都安顿在他的房间里之后,她又悄悄地朝着1号房间、即副官住的房间走去。她敲了敲门,同时迅速走了进去。副官坐着,刚刚把马裤脱下来。老板娘走进来,坐在他旁边。科内利阿在为公爵准备的房间里忙碌着,发出最后的几点指示。玛尔塔走了。科内利阿急忙跑到镜子跟前,整理着衣裳。玛尔塔敲过门,一阵风似地冲进房间。镜头掠过这间“停灵”的房间。床前站着两位持戟的助理,市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插入冯尔塔的特写镜头。科内利阿整装已毕。她从镜子前走开,在门口和双手抱着一张大虎皮的安娜撞了个满怀。科内利阿:居迪尔,快,床前的小地毯!(对安娜)不对,头放在那边……行了。科内利阿走下楼梯,公爵正朝上走来,神父和抱着一个大花圈的侏儒跟在他后面。科内利阿在楼梯拐弯的平台上与他们相遇了。公爵:(俯身为礼)不,夫人,不!我必须首先去向可敬的市长先生的遗体表示我深切的敬意。科内利阿:噢,大人,(看到花圈)我们对您真是感激不尽!(要从侏儒手中接过花圈)给我吧,小家伙?公爵:我要亲自把这些花奉献于死者的灵前。夫人,可否请您领我们去?房门的近景。门轻轻开了,科内利阿惴惴不安地先把头探了进来。她看到房间里一切正常,脸上浮现出微笑。镜头拉成房间全景,公爵、神父、捧着花圈的侏儒鱼贯而入。市长一动不动地躺在灵床上,两位持戟的助理以近乎立正的姿势挺立床前。公爵脱下帽子,走过来站在灵床前,神父和侏儒分立两侧。科内利阿走到“死者”床头跪下。短暂的俯拍特写:市长僵立地躺着。人们肃立默哀片刻。中景,神父做完简短的祈祷之后抬起眼晴。(随说话人之不同,景对景连续转换)插入一个短暂的镜头:“死者”不禁为之一动,耸耸鼻子。公爵:(走到科内利阿身旁)我对您如此坚强深为钦佩,现在您可以尽情地痛哭一场了。公爵扶着科内利阿朝门走去。插入一个特写镜头:“死者”实在忍不住了,突然打了个喷嚏。公爵不由地转回身来,科内利阿紧张地屏住了气,以手扪心。就在这时,鱼店老板急中生智,用手使劲地揉着鼻子。侏儒从他面前走过,再次向他表示祝愿。他们走出房间。客店老板娘一面整理着她的皱领,一面走出副官的房间。当她从2号门前经过时,被靠着门横放在走廊上的旗子绊了一下。旗手出现在房间门口。中景,摇镜头,鱼店老板娘穿过店堂,走上通向各个房间的楼梯,一个士兵提着两罐水跟在她后面。他们在第二副官的门前停住脚步。老板娘:(未曾敲门先对士兵说)放下吧,放下。(打个手势叫他先开)谢谢您,去吧,谢谢了。(她敲敲门)房间全景,第二副官正在爱不释手地闻着一小瓶香水。老板娘走进来,把水罐放在房子中间的木桶旁边。老板娘:这是给您预备下的凉水和热水。(她把一罐水倒进桶里)副官:(女声女气地)噢。不,不……(他俯下身,闻了水的气味)不出我之所料……(撇了下嘴,到他的小梳妆盒里取出一些香料)水也有鱼味。老板娘:(也俯身闻着)这太可笑了!可能我已经习惯了,我什么味儿也没闻出来……副官:(手拿一只小瓶走回来,把香水倒进水里)当真!这所房子里除了鱼味儿之外,再没有别的味儿了。(娇揉作态地)有一点味儿都叫我受不了……副官:万万使不得!我对穿堂风怕得要命,您没看见我只穿着衬衣吗?老板娘:不,不,我看见了,多漂亮的花边呀!这是马里那的花边。我的花边和您的差不多,(她从皱领下面抻出一段衬衣)您来看看。副官:(头也不回)我相信您的话。夫人,请允许我擦擦身子。中景。公爵坐在一把宽大的扶手椅上,一个女仆替他脱下靴子。他的仆人在他脸上涂满肥皂。侏儒坐在他身旁,坐在科内利阿小儿子的那把高高的椅子上,为公爵修着指甲。科内利阿走进房间,一个女仆抱着枕头跟在她身后。镜头跟摇。科内利阿走进来,到柜子里拿出拖鞋。“死者”坐在床上喋喋不休,科内利阿装做没有听见他的话。市长:(怒火万丈)嗬,好啊!你高兴!你把他引到城里,又带到我家里来,这简直是居心不良!(停顿)你回答,问答呀!(停顿)你倒满不在乎,反正死的不是你!科内利阿故作悲伤地看着手中的拖鞋,毫不理会她的丈夫,然后走到鱼店老板跟前。科内利阿:(叹了口气)这是五年前我送给他的命名日礼物,没想到,物在人亡……市长:(怒不可遏)你笑吧,笑吧!等西班牙人走了之后,咱们再说!镜头随着科内利阿摇过来。她遇见了西斯卡和布勒盖尔,这两个年轻人的好奇心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三个人的镜头)科内利阿:你们随我来!……你们要称呼他大人!……你别忘了行屈膝礼!把腰板挺立点!房间全景。公爵已经刮完了脸。科内利阿在门口把拖鞋交给罗德里克,他立刻拿去给公爵穿上。特写。公爵欣赏着这双拖鞋。公爵:啊,您给我又找了一双拖鞋!我穿这双可比那双合适多了。(他向科内利阿投去暧昧的目光)千万别再把这双弄丢了。科内利阿:请允仵我向您介绍我的女儿,西斯卡,大人!科内利阿:(卖弄风情)不,大人,我的大女儿。我还有一个和这位先生一般高的女儿(指着侏儒)。公爵:我认识你父奈。布勒盖尔先生,由子上帝的恩惠,你们父子都是画家,世代相传,就像国王一样。(停顿片刻)我在市政厅里看见你的画了,我祝贺你。老板娘从2号房间走出来,一面整着皱领。她经过5号房门前。门敞开着,鼓手拿着鼓槌,站在他的鼓前头。老板娘:笛子也好听,但我更喜欢鼓!给我敲点什么吧!鼓手:莫名其妙!……可是得关上门,别叫房子里的人都发起狂来。门关上了。鼓点很快就乱了节奏,声音变得很低,可以听见鼓仵地上滚动……接着,一只手拉上了窗帘。客店老板走进大厅,解开衣扣,正要去紮围捃,一个女仆拿着几只空杯子走了过来。老板:我已经守了四个小时,该轮到别人了。拿着,(把上衣交給她),老板娘在哪儿?镜头随着他向大厅摇去。大厅里挤满了人(大部份是士兵),他们坐在桌子旁,饮酒谈天。大角度俯拍大厅,然后镜头摇向一对佛兰德人坐着的桌子。两个西班牙长矛手坐在邻近的一张桌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佛兰德女人。俯拍大厅,镜头向另一些桌子摇去。中景,一个佛兰德男人和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在给孩子喂奶)坐在一起。他们对面相邻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三个士兵。他们相互攀谈起来。(后景中,女仆们照应着其他客人)瑞士人:我在法国当过兵,打奥地利人;在奥地利呢,又打法国人;在西班牙……女甲:(悄悄对她丈夫说)你看,阿尔贝特,他们也和别人一样!老板从这两张桌子旁边走过,镜头随着他向前推去。他和住在4号房的军曹交臂而过,军曹喊住了他。军曹:我是4号房的,老板娘在哪儿?(指指袖子)我想请地帮我缝缝。老板:老板娘?(用目光寻觅着)我自己还我她呢!(军曹走出画面。几个士兵走过来。老板殷勤备至地)先生们,请到这边来……镜头摇向楼梯,老板娘从楼上走下来,一面整着帽子,一面朝着她丈夫走去。老板:你上哪儿去了?(不容她解释)好了!快去,快,4号房的军曹请你缝点东西。(又拉住她)态度亲切一些,这是个当官的。镜头向这场戏开始时的那张桌子摇去,朝佛兰德女人频送秋波的长矛手现在已经紧靠着她,和她同坐在一起。她的丈夫坐在对面。男人:(拿起长矛手放在桌上的头盔试着)哈……哈……(狂笑)夏尔洛特……哈哈……哈……近景,副官正专心致志地在一块镶着精致花边的手绡上绣着他的纹章。有人敲门。他矫揉造作地抬起头,轻声答话。双人近景,副官坐在椅子上,继续绣他的手绢,老板依然站着。副官:看见了,她刚出去。市长夫人今天晚上宴请公爵大人,把她请走了。副官:不去,先生!我值勤,可我对此毫无怨言,我对这些消遣兴趣不大。老板:完全和我一样,我对这些应酬一点也不喜欢。请原谅,副官,我得走了。老板:不胜荣幸。(端详着副官的刺绣)噢,这活做得多细呀。副官:(喜滋滋地)我手巧着哪。(对老板发生了兴趣)您也喜欢这些刺绣、编织的针线活吗?老板:(自豪地)我自己也做,但是我可远没有您这么巧!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件尚未织完的衣服走过来,坐在副官近旁。双人近景,一个刺绣,另一个编织。老板:对,脚上织凸纹的,两针上两针下;腿上织小麦花的。副官:瞧,腿上我一般都织加长的水稻花和半扣绊儿式……全景,餐桌上琳琅满目,放着十份餐具,摆满闪闪发亮的酒杯、酒瓶以及一盘盘佳肴美馔。科内利阿端坐中央,左有公爵,右有神父。公爵右边是啤酒店老板娘和第一副官。面包店老板娘坐在神父左边。桌子右端是布勒盖尔和西斯卡,左端是鱼店老板娘和侏儒。全景,微微俯拍。宴会刚刚开始,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神父咕哝着匆匆做完了饭前祈祷。除他之外,其他人都落了座。神父:在我们合乎礼仪地享用上帝赐给我们的财富之前,让我们虔诚地缅怀这里的主人,他比我们大家都要幸福,因为他最终体验到了那种唯一不会使人感到失望的生活……(他停顿一下,画了个十字,嘴里喃喃地吐出一串拉丁文。然后一面落座,一面喊道)我饿了!宴会开始,镜头从左至右反复摇过。(镜头视说话人不同而变换角度和位置,下面是一些最引人注目的场面)科内利阿:(对公爵)我希望今晚的饭菜不至使您产生身处异国他乡之感。公爵:我对佛兰德颇为熟悉。(对侏儒)你在那儿掏什么呢?侏儒:(抱着几本厚书)伊拉斯莫斯(注8)全集,大人。鱼店老板娘:(对侏儒)坐过来一些,坐在那儿。您的猴子吃肉吗?两只小猴子已摆弄着水果,玩耍嬉戏。镜头转向热恋中的一对年轻人。布勒盖尔:(有些郁郁不乐)我们好好吃一顿,还能得到些安慰。中景,公爵占据了画面的主要位置,他的仆人罗德里克递给他一个敞开的小匣子。公爵从这个绘有纹章的匣中取出他自己用的餐叉。妇女们惊愕不已。公爵:我似乎是要当众出丑。夫人,这真叫我手足无措了。公爵用叉子把肉叉住,切下一块,然后放下刀,用手把肉送进嘴里。科内利阿:噢,我切肉就够费劲的了。再加上个叉子,就更费劲了。科内利阿又试了一次,肉一下子滑到台布上。色店老板娘哈哈大笑,众人向她投去不满的目光,她的笑声戛然而止。鱼店老板娘:请原谅……我有些神经质,在举行葬礼时我也是这样,会无缘无故笑起来……神经有些毛病。俯拍,大厅里座无虛席,洋溢着亲密无间的气氛。客店老板娘出现了,她轻轻推着坐在桌旁的乐师们。乐师们立刻奏起一支曲子,客店老板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客店老板:停下!这有你什么事?办丧事的日子还想跳舞!客店老板娘:你总不能因为你的市长死了,就强迫这些西班牙人也哭吧!不行……客店老板:(低声对他妻子说)我可不想看到我的酒杯和盘子满天飞。别在我的家里动刀子!客店老板娘:动刀子!你看看他们吧,这都是些好人,和你想的正相反,他们是到这里来吃吃喝喝的。客店老板娘:叫他们去开心吧!明天就用不着为这些操心了。客店老板:(兴高采烈地)我算白说了……只有军队才能使生意兴隆,财源茂盛,不管是什么军队……需要有军队呀……客店老板娘:你明白了!我觉得咱们对西班牙人太不公道了。中景,面包店老板心灰意懒,神色沮丧地坐在一只凳子上。市长再也躺不住了,在房间里神经质地不断踱来踱去。从客店里传来的音乐和歌声似乎使他感到厌烦。市长:音乐!我早该料到的,全城办丧事的日子!(停顿片刻,他咬着自己的拳头)这个卖肉的还不回来,我饿了,噢!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推推面包店老板,叫他去探探风声。插入女仆们手端托盘从门外走过的镜头。(隔着门上的玻璃拍摄)市长:啊!……我的布尔哥涅酒……我亲爱的布尔哥涅……(停顿)这个卖肉的搞什么去了?什么事也不能交给他办!市长:我知道您是吃过晚饭了,您……(肉铺老板走进门来)您可回来了。肉铺老板:(从衣兜里掏出一些剩饭)厨房里没有剩下什么……我只好去与狗争食……市长:我的布尔哥涅酒!(宴席上的欢声笑语越来越响)我一定要报复这些寡廉鲜耻的家伙!大角度俯拍市长家的宴会。宴会已近尾声。座位不再整齐地排成一行,每个人都把椅子拉到自己倾慕的人身旁。侏儒向女士们递过一只做工精细的篮子,里面装满西班牙扇子。科内利阿和面包店老板娘已经人手一把,侏儒走到啤酒店老板娘和鱼店老板娘之间。这些佛兰德女人笨拙得令人好笑。啤酒店老板娘:(取了一把扇子)噢,大人,您对我们可太好了。摇成神父的近景,他从面包店老板娘笨拙的手里拿过扇子,一边紧紧贴在她身上,一边轻轻给她搧着。神父:我就像沙漠里牵骆驼的人一样,用棕榈叶为你滚烫的面颊送去阵阵凉风……公爵:夫人们,都来学学科内利阿……学学市长夫人的样子吧:她扇子用得比塞维利亚城的风流女人还要好。啤酒店老板娘:神父,您给我们讲讲您在宗教裁判所的见闻吧。然后,他向围在身边的夫人们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又朝面包店老板娘看了一眼。神父:听着,你们使我想起了一个头发金黄的童贞女,她忍受了五次笞刑,遍体鳞伤……神父:就像夏娃在犯下罪孽之前(停顿片刻。他有板有眼地讲着),人们鞭打她那白玉般的肌肤,又让一只公羊用它干涩而淫邪的舌头去舔遍她的全身!……插入一把扇子的特写镜头,扁子低垂下来,露出正在接吻的布勒盖尔和西斯卡。中景,镜头转向侏儒。他的邻座鱼店老板娘把他叫过去了。镜头从两只猴子身上闪过,它们跑出饭厅,朝楼上跑去。侏儒:您自己都没有个准主意。要不然就别叫我来!我是既来之,则安之!然而他还是跳下地,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他的猴子。他发现了它们的踪影,就朝楼梯跑了过去。一个男人:(画外音)他简直可以做您的父亲了。您青春多少?侏儒跑上楼梯去追他的猴子,镜头随着他向前推去,说话声变得模糊不清了。镜头随着侏儒向前推,他寻觅着猴子。猴子在走廊上跑了一段,钻进一扇半掩半开的门里。侏儒听到一阵格斗和咒骂声。声音从“停灵”的房间中传来,侏儒毫无声息地走过去,朝屋内扫视了一眼。市长站在床上,手中的念珠舞动得就如捕捉动物的套索一股。两个助理站在凳子上,用手中的戟在帐顶上搜寻着。两只猴子躲在帐顶上,对他们嗤之以鼻。(插入猴子的镜头)市长:啊!……肮脏的畜生……肮脏的畜生!(他指挥着绕床困团转的助理)这边,不对……那边……突然幔帐坍塌下来,把市长扣在下面。他的头顶破了帐顶,伸了出来。就在这时,两个助理发现了侏儒。侏儒:(不可一世地走过来)啊!原来是这样!……我马上去报告大人,说你们嘲弄了他,欺骗了他。你们会吃苦头的!特写,市长的脑袋颇为不易地从帐顶的破洞中挣脱出来。镜头拉成中景,两个助理吓得浑身发抖,苦苦哀求着侏儒。侏儒:(盛气凌人)什么事呀?(他朝门外走的脚步慢了下来)市长:您要是一字不提,我送您二百个金卡洛吕……怎么样?市长走向旁边的橱柜,把一袋金币送给侏儒。他把钱装进口袋,然后一言不发地又朝市长伸过手去。市长把另一袋金币送给了他。宾客们都已散尽,只有神父独自一人坐着,面前摆着一瓶酒。侏儒抱着猴子走了进来。他由于口袋里塞满了金币而步履蹒跚,稍微一动口袋便会发出丁当的响声。神父:噢!这纯系疏忽大意!……(他好奇地瞧着侏儒)您这是怎么啦?神父:不,我认为您的情况令人忧虑,我要亲自验证一下。神父:可能是您的四肢因为发育上的病变而感到不适?(在他身上到处摸索着)啊!啊!公爵可不喜欢不义之财!神父:我已立志清贫一世。(停顿)钱是从哪儿弄来的?神父:我明白了。这些钱是从几个胆小鬼那儿勒索来的……(停顿片刻)但您必须如数归还他们!……否则,我就把这一切和盘托出!神父:啊!只有这理由才能消除我心灵上的极度不安。快点!(他拿过一袋金币)咱们去客店吧,只有我去才能制止那里可悲的放荡行为!俯拍客店喧闹的大厅,然后镜头竖直向上,摇向公爵和科内利阿所在的楼座。在旁边的一间楼座里,坐着啤酒店老板娘和鱼店老板娘。第一副官坐在她们之间。这两个妇人正在为得到他的垂青而明争暗斗。镜头又转向大厅,微微俯拍,好像是从楼座向下看。近景,一个西班牙长矛手手执响板婆娑起舞,一个火枪手弹着吉他为他伴奏。长矛手的特写。许多佛兰德女人在士兵们的陪伴下把他团团围住,一起拍着手。镜头向观众们摇去,整个大厅都在兴高彩烈地观赏着(后面的人站在桌子上)。长矛手极为精采地收住了舞步,激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风笛和小提琴立刻奏起《火枪骑士》舞曲。所有跳舞的人一面手拉手站成长排,一面齐声喊着……跳舞者的一字长蛇阵在桌子间穿行,他们齐声和着歌曲的副歌。当唱到第三段时,镜头转向楼座,停住不动。轮舞仍在继续。鱼店老板娘、副官、啤酒店老板娘三个人的镜头。鱼店老板娘:噢,一个副官住在客店里!对您照顾得好吗?鱼店老板娘:真遗憾!我家有整整一层楼没人住,特别是我丈夫又在守灵……啤酒店老板娘:啊,一只蠼螋,一只蠼螋钻到我脖子里了!就在这儿,我感觉到了。(副官朝她转过身,伸手在她背上搜寻着)副官,抓住它……(副官毫不怠慢)右边……再低点!就是这儿……(她嘴里咯咯地叫着)镜头摇向通楼座的楼梯,客店老板娘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盛满酒的大杯子。她走到副官跟前。客店老板娘:(屈膝行礼)大人……如果大人肯赏光饮下这杯酒,我们将把杯子用玻璃罩保存起来,做为纪念……科内利阿:(对客店老板娘)您没看见您惹大人讨厌了吗?科内利阿:这些人太冒昧了!(停顿少顷)您不必非得留在这里,大人,您好像有些厌倦了?公爵:非常乐于从命。(他站起身,望着纵酒作乐、跳舞狂欢的人群)我当然是热爱人民的,但并不是在他们汗流浃背的时候。镜头随着公爵和科内利阿推、摇。他们走进把客店和市长家连结起来的一道长廊。科内利阿轻佻地摇着扇子,向一扇俯临运河的窗子走去。镜头随着她的目光向下摇去。俯拍,月光下,一条小船泊在岸边,布勒盖尔和西斯卡偎依着坐在船上。镜头转向窗前的科内利阿,公爵走到她的身旁。科内利阿:(对公爵)他们没有看见我们。他们正在安排着自已的未来。公爵:(紧紧靠在她身上)任何年龄的人都可以像他们一样。要获得幸福,永远不会感到为时过晚!西斯卡: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明天西班牙人就会离开。布勒盖尔:事情不会如此美妙!……肉铺老板又会来找他的未婚妻……布勒盖尔:啊,我太幸福了!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自刎还是服毒?西斯卡:痛苦也少……明天,明天我们就会永远不再分离!布勒盖尔:在我们的坟墓上,会有一朵孤独的蔷薇开放。镜头摇向长廊,公爵和科内利阿慢步而行。过一会儿,他们来到市长家客厅的阳台。公爵在科内利阿耳边低低地开了一句冒昧的玩笑,使得她略带不快地笑起来。科内利阿走过去双肘支在阳台上,公爵跟在她后面。一阵阵温暧的微风吹拂着他们的皱领,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公爵:(注视着运河的流水)水中的明月……远处飘来的歌声……这一切使我想起了威尼斯。科内利阿:(打断他的语)啊,意大利,阳光明媚,柑桔飘香……我多么想去旅行,在月光下和一位艺术家一起吟咏诗句……夜色中在大海里沐浴,(寻觅着词句)大海……可大海终究是在那边。(微笑着)我从未领略过这种快乐……科内利阿:不……不,(闪开身)不过,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得到这种幸福!公爵:我?但愿您能知道我是多么地孤独!人们对世界上的大人物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以为……(雷声隆隆,科内利阿张皇失措,扑到公爵杯中)科内利阿:噢,打雷了。雷声简直把我吓坏了。雷声、老鼠……大人,我都害怕极了。公爵:我多么想在这座小城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和一个像您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科内利阿:别异想天开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的女儿能得到幸福,只有您能帮助我,大人。科内利阿:您不要强人所难!这个孩子失去了父亲,年纪又小,请您保护她,大人,您为她安排婚礼吧!科内利阿:噢,大人,为了表乐我对您的衷心感谢,我要……我愿意……我先去找第一助理,让他签署这两个孩子的结婚文书,他们等不及了……公爵:(拉住她)夫人!怜悯怜悯我吧……(又是一阵隆隆的雷鸣,科内利阿投入公爵的杯抱之中)啊……啊!全景,市长、肉铺老板和面包店老板正像脚伕一样在争吵不休。肉铺老板:好吧!如果死人的女儿让画家搂在怀里,如果死人在他自己家里叫人给戴上了绿帽子,那能怨谁呢?科内利阿:你们能不能听我良言相劝?别这么大吵大闹的!科内利阿:(高傲地)我们不是死人,我们!(停顿片刘,她转身朝着肉铺老板,后者正蠢笨地拿着他的戟)第一助理先生,我现在是把您当做行政官吏来和您讲话。(合乎礼仪地)您能否立即起草一份我女儿西斯卡和画家布勒盖尔结合的官方证书?肉铺老板:(竖定不移地)绝不!宁愿上断头台我也不干!市长:你们别把我逼急了,你和你的公爵!否则,我要让你们遭殃的!科内利阿:你最好还是躺下,公爵就在附近。(他立刻躺下装死)这么说,您是不肯跟我去了?公爵:是谁胆敢在死者的房间里高声大叫?用这种腔调和他悲痛欲绝的未亡人讲话?公爵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时偷偷地向“死者”瞥上几眼。肉铺老极走了。在离开房间之前,公爵拿起飘在圣水盆里的圣枝,以纯军人的姿态用力向“死者”身上洒着水,然后在科内利阿的陪伴之下走了出去。在大厅旁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几个衣衫褴褛的坏小子坐在一起掷骰子赌钱。神父站在他们身后,手里端着一杯酒,端详着他们。甲:好,我再来一次。(他又掷了一次,翻出两个六点,把钱敛了起来)先生们,再见。(他站起身来)神父:(颇感兴趣)拿出来看看?(赌徒从口袋里把赎罪券掏出来)这是假的!(他也从长袍里拿出一些)这才是唯一可靠的,盖着印呢……镜头推、摇至客店大厅进口处的楼梯下端。大厅现在已经空了三分之二。几个醉鬼躺在桌子底下鼾声如雷;一些未走的人围着几个忘乎所以的女仆狂呼乱叫,几条狗在争抢着残羹剩饭。客店老板娘疲惫不堪地坐在楼梯下面,睡意矇昽。镜头摇向布勒盖尔和西斯卡。他们手拉手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布勒盖尔:从这儿应该能看到他的袍子和秃头顶。(对老板娘)喂,您没看见神父吗?客店老板娘:(醒了)嗯?……啊!(她丈夫正好走来,她向他问道)你看见神父了吗?两个年轻人走出画面。老板向他妻子俯下身,指着衬衫肩部。镜头转向西斯卡和布勒盖尔,他们在大厅里寻找着神父,终于把他找到了。神父:(太为惊讶)不可能!不过我确实为此感到高兴。可总得换个地方,在这举行仪式成什么体统!为了举行仪式,家具已经稍微挪动了一下。大厅后部安放了几排座位:第一副官坐在鱼店老板娘和啤酒店老板娘之间,面包店老板娘也坐在那里。近景,科内利阿站着,正在念肉铺老板刚刚写完的证书(他坐在旁边,也在画面之中)。科内利阿:(念着证书)西斯卡·德·维特和约翰·布勒盖尔宣布结为夫妻,(对肉铺老板严厉地说)向我们宣布!(把纸还给他,叫他改一下)写上“向我们”!肉铺老板:(谦恭地)我也搞不清楚。(他按照科内利阿的吩咐写好了)科内利阿:啊,神父,您可来了!举行仪式时是不是还得多点几支蜡?神父:不用,夫人,让光明留在心中吧!举行仪式的时间不会太长。(侏儒跑来)瞧,不需要什么礼节,只要我佩上司礼的襟带就行了……这两个孩子真可爱!(他把侏儒递给他的襟带佩好),请到我面前来,就这样!神父喃喃祷告,两个年轻人跪在地上。来宾们坐在他们身后。科内利阿和公爵坐在第一排。科内利阿站起来为女儿整了一下裙子。镜头对着大厅后部,向坐在那里的侏儒、鱼店老板娘和面包店老板娘摇去。鱼店老板娘低声抽泣起来,哭声愈来愈大。科内利阿(短暂的镜头)转过头朝她瞪了一眼。镜头转向侏儒,他靠近鱼店老板娘身旁。侏儒:来,(他尽力杷她从大厅里拉出去)来吧,去透透气。(他俩向外走去)您靠在我肩膀上!厨房里杯盘狼藉,凌乱不堪,到处是从宴席上撤下来的残肴剩食,还有一条狗。侏儒搀扶着鱼店老板娘走进来,打算让她坐下歇息一会儿。正当老板娘即将落座之时,侏儒眼明手快地把椅子上的一只盘子拿开了,鱼店老板娘对此全然不知,只顾嚎啕大哭。侏儒走到水池旁,浸湿了一块布,用力擦着她的太阳穴。鱼店老板娘:他们的婚礼搅乱了我的心!我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时光……(停顿片刻)从早晨起,我就鼓足了勇气,准备把一切都奉献出去。可西班牙人言而无信!鱼店老板娘:他们应该冼劫城市,追逐妇女!我等了整整一天……我有什么办法,我是个多情的女人!鱼店老板娘:啊,不。躺在我那张大床上,我会感到更加孤独!……(停顿)我有一颗心,我……侏儒:我也一样,我也有一颗心,也有感情问题,比您的还要复杂得多!鱼店老板娘:(立时站了起来,甚至踮起脚尖)非常高的?钟敲两点。面包店老板睡在床上,鼾声大作;肉铺老板席地而坐,头倚在床上,进入了梦乡;市长烦躁地踱来踱去。他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推了肉铺老板一把。双人近景。市长:这种沉寂比所有的一切都更使我感到烦恼。(停顿)你去找我的妻子,把她带来……对,我无论如何得和她谈谈。特写,侏儒和他的猴子蜷缩在一把扶手椅上,昏昏欲睡。肉铺老板踮着脚尖从房间里穿过,没有发现他。肉铺老板的特写,他走到隔着餐厅和楼梯的帷幔前,突然惊慌失措地蓦然停住了脚步。镜头顺着他的视线摇去,科内利阿身着晚装,手擎蜡烛,悄悄走上通往三楼的楼梯。近景,肉铺老板背对镜头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侏儒走到他身后,掏出匕首,顶住他的臀部,威胁着他。侏儒:(声音低而生硬)你这个大笨蛋!你就这样让我等着吗,我住在你家……走吧……他脱下上衣,侏儒用衣服裹好猴子,然后把它们又塞给他。肉铺老板蹲下来,侏儒骑到他肩膀上,岗外走去。镜头随着他们推入茫茫的夜色之中。肉铺老板肩上扛着诛儒,怀里抱着猴子,蹒跚而行。镜头继续跟着他们向前推,由于劳累,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侏儒用匕首戳戳他的肩膀。镜头离开他们摇向街道的另一角。面包店老板娘陪着神父朝她家走去。神父把尖尖的风帽翻上来用以遮挡雨水;老板娘穿着一件斗蓬,头戴一顶糖面包似的小帽;这样的装束使得他们在雨中的身影显得十分可笑。他们迎着镜头走来,拐过街角,背对镜头而去。神父:请赞美这因与果的奇妙结合吧:一个可怜的卡斯蒂利安神父,一位贞洁的佛兰德女人,由于一张住宿证而聚在一起,以求得心灵上的安宁!这一切安排得是如此和谐,对上帝的存在是多么有力的证明!他们在面包店门前停下脚步,街道远处走过一队巡逻的长矛手。面包店老板娘:(殷切地)我希望……希望您什么也不缺了,神父?(神父沉默不语)好,就这样吧……让圣人去修身养性吧!神父:(抬起头)圣人!……您把谁称做圣人?(停顿)一个最卑鄙无耻的罪人!……一个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下流胚!一个需要痛苦地去克制肉欲的龌龊畜生!面包店老板娘:我要献出全部身心来拯救您!承担起您最深重的罪孽!神父:不!就像小鹿哀鸣着寻觅流水,我的身体渴望着痛苦。我甘愿受到惩罚!……您有苦鞭吗?面包店老板娘:苦鞭?……有,就在这儿,马上能找到……(她走向衣柜,从里面抽出苦鞭)神父:(低声祈祷,然后抬起头,对向他走来的老板娘说)给我看看……(他端详着这根苦鞭)还没用过几次……神父:高尚的灵魂!……我多么希望有一根九股绳拧成的苦鞭,每股上结着七个涂着硬蜡的节……总之,一根合乎规格的苦鞭!现在,孩子,让我来惩罚自己吧!……(老板娘走开了)啊,懦夫……胆小鬼!我的手在发抖!……(喊着)嬤嬷!(老板娘立刻走过来)嬷嬷,请助我一臂之力!用苦鞭抽我吧!神父:您会像大卫的孩子一样获得力量!您在鸭绒被上试试吧!神父:重一些!再重一些!(他呻吟着,就好似鞭子真的落在了他的身上)特写,抽到第四下时,一只肥硕的黑猫从鸭绒被下跳出来,惊恐地夺路而逃。蜡烛被撞翻在地,熄灭了。房间内一片漆黑。神父:上帝!魔鬼!……这是撒旦!……(他脸朝下跌在地上)近景,侏儒身穿睡衣躺在床上,两只猴子也钻到他身旁。这时,肉铺老板拿着一个铜手炉走进来。肉铺老板:啊,不……您做得太过份了!畜生也盖起我的被子来了!侏儒:这是奧利瓦莱斯公爵的猴子赐给您的荣誉,您是无功受禄!您靠近我们身边时轻一点。(老板不敢不从,走出了画面。侏儒对他的猴子说)你躺得舒服吗,宝贝?你呢,我的美人?(对走回来的肉铺老板说)我们不需要您了!(肉铺老板朝房门走去)把蜡吹灭。肉铺老板匆匆进来,走到床边,推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一看是面包店老板,就又转到床的另一边。市长挨着面包店老板,大梦方酣。肉铺老板把他推醒。市长:(茫然不解)嗯?……啊!怎么样?您见到我妻子了吗?在肉铺老板的帮助下,市长傲慢地整好皱领,压抑着一腔怒火。然后两人各拿一枝戟,踮着脚尖走出房门。两个人手持武器,小心翼翼地登上楼梯,走到拐弯的平台处。他们穿好鞋。准备行动。全景,小米柯睡在她的小床里,科内利阿坐在屋子中间给她的小儿子喂奶。天色微明。这场戏的调子是压抑、克制的。市长:胡扯!你一连给这个孩子喂了两个钟头的奶,你就不怕撑坏了他?市长:废话!(他看见阳台和公爵房间的门都开着)我早知会这样!很清楚,我已经蒙受了耻辱。啊!你这撒慌的女人!市长:(听不进去)我要杀人!(粗暴地)擦亮你们的武器,磨快你们的短剑吧!(更粗暴地)去告诉西班牙人吧!(仰拍特写)我的戟在哪儿?(他发觉我就在自己手里)公爵!先把咱们的帐算算清!科内利阿:(开心地)哎,好啊!去吧!你还等什么呢?(停顿)如果你杀了公爵。你就会被绞死,要是你没能杀了他,你同样会被送上绞架。科内利阿走出房间。市长气急败坏,然而又不敢造次。他心想振作起来,却被戟绊了一下。戟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特写,肉铺老板听到戟发出的声音,以为约定的时刻已到,于是抓起他的戟,急不可耐地一步冲入公爵的房间。公爵的衣服已穿了一半,快要梳洗完毕了。肉铺老板一步冲进来,几乎收不住脚步,险些撞在公爵身上。公爵好奇地看着他。肉铺老板什么人也没看到,感到惊讶万分。他环顾左右,公爵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走到他身旁。(镜头连续转换,然后拉成房间全景)公爵:说!我是不是非得打断您的肋骨,您才肯说句整话?肉铺老板:(哀告着)大人!……有人要害您,所以,大人,我来救您!肉铺老板:我虽生为佛兰德人,但按我的心来说,我是西班牙人!肉铺老板:这个地方还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瞧……这所房子里就有。肉铺老板:啊!大人,您可别相信这个人,他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人!公爵用两个手指向罗德里克做了个手势,后者似乎对这种手势已司空见惯了,(摇镜头)他抓住肉铺老板的肩膀,把他的身子向外一拧,朝他屁股就是一脚,把他踢出门去。接着罗德里克把他拽起来(镜头跟摇),又是一脚。肉铺老板从楼梯上滚下去,直滚到二楼的平台上。(镜头跟摇)近景,肉铺老板一边揉着肋骨和腰一边站了起来。这时(镜头拉成全景)埋伏在走廊里的市长悄然出现了。肉铺老板:(脸色阴沉)好啊,您的怯懦使我落到了这步田地!幸好我把一切都弥补过来了。市长和肉铺老板的近景。市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朝肉铺老板走过去……,他走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挥拳向他过去的“女婿”的下颚打去。肉铺老板摇榣晃晃地跌倒了。这时,传来一阵鼓声。市长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消失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一个西班牙鼓手敲着集合鼓迎面走来。他走过一条条街道。士兵们整理着装具,匆匆忙忙地从几乎每户人家中跑出来,跟在他的后面。短暂的镜头:在一家门口,一个佛兰德女人把一束鲜花献给一个即将离去的士兵;另一处,一个女人送给一个士兵一绺头发,这件礼物似乎使他感到尴尬。公爵全身上下装束得整整齐齐,他走出房间,走下楼梯。在平台上,他险些被躺在地上的内铺老板绊倒。罗德里克:照他现在这副模样,大人,干掉他倒是替他办了件好事。公爵的马车停在店铺门前,侏儒焦急不安地坐在马车里。他从车门深出头来,仰面向上。神父身穿斗蓬,抱着人们送给他的大包小捆,步履艰难,气喘吁吁地走过来。面包店老板娘拿着路上吃的甜食跟在他后面。两人在车门旁停下来。面包店老板娘:(慷慨馈赠)这是奶油小面包……这是巧克力……神父:一切都会百倍地归还给您……(面包店老板娘递过一袋金币,神父马上装进衣袋)这是什么?神父:来了!(转向老板娘)布施给穷人,也就是奉献给上帝。(他从长抱里拿出几张纸)拿着这些赎罪券,我的小羊羔,说不定会有用的……(他登上马车,又回过身)这是唯一可靠,唯一经过检验的!整个队伍都已做好了列队出发的准备(大角度俯拍)。人们蜂拥而至,向他们欢呼。鼓手们敲起庆贺婚礼的鼓点,士兵们迈开步伐。公爵骑着一匹高头骏马,排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勒转马头,抽出佩剑。无数条手绢在窗口挥动,旌旗招展。镜头推向列队前进的长矛手,他们每人手中的长矛上都插着一束野花。火枪手们走过来了,花枝在他们的枪尖上跳跃。镜头摇向队伍前端,摇成公爵的近景,他走到市长家的阳台下面。(镜头向站在阳台上的科内利阿摇去。两人都默默无言,他们的特写镜头文替轮换)公爵走过时,仗剑向她深施一礼。科内利阿站在阳台之上,容光焕发,引人注目。她含而不露地向公爵答礼。阳台近景,科内利阿向公爵的人马频频致意。市长躲在她身后的帘内,颇为不快地喊她进去,她却充耳不闻。西斯卡身穿睡衣,匆匆跑向窗口,向下面张望。(俯拍,短暂的镜头:队伍从窗下走过)镜头向床摇去,布勒盖尔疲倦已极,脑袋埋在枕头里,熟睡未醒。镜头转向西斯卡。西斯卡:(欢快地)约翰,(喊起来)约翰,快来看,西班牙人走了……中景,科内利阿神气十足地站在阳台上。市长依然藏在帘内,极力想拽住科内利阿的裙子。市长:你离开那儿,我不许你当众出丑,回来!在家里等着对你没坏处,回来!俯拍广场上的人群。镜头转向科内利阿(市长处于后景之中)。科内利阿:(向人群喊道)朋友们,朋友们……奥利瓦莱斯公爵大人(读着一份羊皮纸文告)为本城居民对西班牙人的……令人满意的……款待所感动,恩准免除博姆城一年的赋税。特写,市长对他刚刚听到的一切发生了浓厚的兴趣。镜头转向欢腾的人群。科内利阿:我们的城市能获得这样的恩惠,应该归功于市长所独具的大无畏勇气……市长在科内利阿的召唤之下,走近阳台。欢呼声经久不息,市长的脸色逐渐开朗起来。科内利阿谦逊地向后退了几步,和她的丈夫对面而立。市长发现科内利阿戴着一串光彩夺目的项链。欢呼声越来越响,科内利阿把公爵的文告交给市长,把他推到阳台上。欢呼声震耳欲聋。特写,市长颇为感动,面含微笑。俯拍,广场上人群欢腾。特写,科内利阿独自站在一旁,莫测高深地轻轻抚摸着她的项链。从城门向外望去,西班牙人的队伍越走越远。佛兰德平原的全景:运河伸向天际,地平线上矗立立着几座风磨。远处扬起一阵尘土,西班牙人的队伍宛如一条细带。银幕上出现了两个大字:“剧终”。注1:Sainte Gudule,布鲁塞尔的主保女圣人,约死于公元712年。主保圣人即某一教区所尊崇的圣人。——译注注2:Saint Rock,生于蒙彼利埃。生卒年月约为1295—1327年。他一生致力于减轻鼠疫患者的痛苦。后来,人们为逃避传染病,就来祈求他的保祐。——译注注4:鲁本斯:(Rubens,1577—1640)佛兰德著名画家。——译注注5:圣枝,天主教宣称,教皇、主教、神父等按照规定的仪式可以使人、地、物“神圣化”,这种宗教活动称为“祝圣”。圣枝即被祝圣过的树枝。——译注注7:从前奥地利和西班牙的最高级勋章或最高勋位的象征。——译注注8:伊拉斯莫斯(1466—1536)著名荷兰学者。——译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