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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纪事-1970年(上)

 snjsx002 2022-07-25 发布于福建

中学纪事-1970(上)

2月5日  大年三十晚上,与同学们顺利地演出《珍宝岛的枪声》、《浑身是胆雄赳赳》[1]等节目。
回家后,却是在与母亲和弟妹们的苦熬中迎来农历狗年。


26日  正月初一,阴雨寒冷。送衣服和一些猪蹄肉到财贸局“隔离室”探望父亲,互致问候与劝勉。
出来时,见一女孩愣愣地坐在办公楼门口,身旁放着一个大斗笠。有点熟悉的圆脸——几天后才知道,她就是几年前随其父到安歧的小学同学陆细英。其父也是“三反”对象,因受不了逼供,悬梁自缢了。
2月8日  中午,听说父亲被“游街”,赶到鳌溪桥头。看见父亲在黄业荣、钱于生[2]等人监视下,从桥的另一头走来……
傍晚,大弟给我一张缪菁菁[3]写的字条。她对我父亲被批斗表示同情,安慰我想开些,切莫灰心丧气。当夜,我将字条看了好几遍,最后对着那自制小灯的火,将它化为灰烬——我担心再一次“搜家”被发现而影响她——尽管我未给她回复,也未正式表示过对她的感谢,但我从心底里感激她;她作为同学中从精神上安抚我的第一人,永远印烙在我的成长史上。
2月21日  当我知道父亲问题的一些人为原因后,在日记中摘抄毛泽东主席的一句话[4]:“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是采取诚实态度的,总是尊重事实的。只有政治上堕落的人才靠说谎过活”。由此,我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出路问题。


2月23日  父亲谊兄李大龙[5]来我家。父亲单从家庭经济生活的角度看问题,打算请李大龙带我去学木工。李大龙表示愿意收我为徒。在父亲跟我谈了他的想法后,我整整两天两夜睡不好、吃不下。心想:是的,全家9口人,仅靠父亲一人每月39.5元工资,原本就很困难。加上父亲“问题”尚未解决,弟妹尚小,今后家庭生活肯定愈加艰难……
从减轻父母的精神和经济压力以及弟妹的培育方面考虑,我强忍心痛,答应父亲的要求。
2月底  李大龙又到我家。我们约好:农历二月初三早晨我搭班车到福塆。这样,当日就可“出门”去青安[6]。此后的十多天,我心情抑郁,寡言少语,但天气好时还是去砍柴、下菜地。
也正是在这几天中,我第一次将自己与巴金《家》中的觉民相比,只是:觉民是在婚姻上爱与不爱的选择,我是在人生十字路口此路与彼道的徘徊。
3月10日  农历二月初三,本是新学期注册的日子。一早,我扒了几口稀饭,告别父母、弟妹,夹着油纸伞,坐上往林坑去的班车。
到了福塆——师娘说:因为昨天好“出行”,阿伯昨天下午就“出门”了……当日午后,我乘班车回到城关。
到家后,父母、弟妹都感到十分意外。在我叙说后,父亲说:“仔,这是你命中有书读。好了,今后再苦再累也要把你送到高中念完!”母亲接着告诉我:“今天中午,你的几位老师和同学[7]来我们家叫你去报名了。”这时,我才哭出声来……
——也许,这真是奇迹,也真是命运的安排!


3月11日  我开始全新的读书生活[8]。我早起、晚睡,尽心去读好功课;偶有饿着肚子去上课的情形(怕迟到,母亲说我是赶着“上京”)。每日下午的课外活动,我不是参加节目排练,就是回家挑着尿桶下菜地,极少像许多同学一样打篮球。每到星期天,我总是尽量多砍些柴;有时是上午砍柴,下午赶到学校排练节目。


[1] 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的一段唱腔。

[2] 黄、钱在当时有“打手”之称,不仅仅是在财贸系统。

[3] 她父亲(浙江人氏)在云峰车站工作,“文革”初期亦被批斗。时仍住车站。车站与旅社互为斜对面,她早知道我。上中学后同一班。约在1973年初随父母调动而离开云峰。

[4] 摘抄于当时的“政治学习材料”。

[5] 官塘乡福塆村人,与父亲有多年之交,每到城关必到我家,时常还与我挤在一张床上过夜。当时他是修建木质房屋的师傅。

[6] 当时民间常把外出打工挣钱叫做“出门”。“青安”是邻省的一个县,这里只是一个地域方位,并非就是到青安去。

[7] 唐多根、王芳玉、王华三位老师,荣贵、钱森、苏宁生、缪菁菁等同学。有一位老师说:我去学木工太可惜了。

[8] 由于多种原因,本学期本年段有一些同学辍学。这一辍学就永远失去求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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