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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村头爷爷(一)

 snjsx002 2022-07-25 发布于福建

我的村头爷爷(一)

今年65日,是我村头爷爷辞世三十周年之祭日。谨以此文表达我对爷爷深沉而真挚的爱戴、敬重、哀思、祭念与铭记……

——编发小记 20210605
我的村头爷爷叫金赞华,属蛇,今年的65日是他辞世三十周年的忌日,而72日则是他一百一十六周岁的诞辰。爷爷出生在村头一个原来是“贫农”后来变成“赤农”的家庭里。在家中,爷爷排行第二——爷爷前面有个姐姐,出嫁到坑底的后坑[1];后面有三个弟弟,大的弟弟比爷爷整整小了“一轮(12岁)”,爷爷比最小的弟弟大了十六七岁……


我不知道我与爷爷是什么时候相识的。因为,我出生在寿宁城关,常年与父亲、母亲一起生活。母亲生我时,爷爷、奶奶已经从城关返回村头“土改”分得田地、房屋四五年了。不知道爷爷是否同我当爷爷一样(提前二十多天与玉一同从寿宁赶往深圳迎接孙子的诞生),与奶奶一起翻山越岭二十多里从村头到城关等待我的出生?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但是,我知道,爷爷与奶奶历来都十分疼爱我,并以他们的能力与方式教育我、引导我。我也在自己的偶尔前往村头或是他们从村头来到城关的相处中,从他们那儿得知一些关于他们的、父母的、家庭的一些情况。重要的是,他们的善良、实诚、朴素、勤劳的基本品质,在潜移默化中陪伴我逐渐成长。
在我最早的与爷爷一起的记忆里,有一则是爷爷“教我识字”——
爷爷没念过书,从未拿过笔,连自己的姓名都写不出来。对爷爷那辈人来说,一生务农,“脸朝黄土背朝天”,也无需写什么字。在农业社的少有签字中,早期都是摁手指印的。后来,爷爷到城关刻了私章(我见过:是梨木的,大头的截面积约为一平方厘米;那个“赞”字还写成“灿”,在寿宁话中,这两个字谐音),盖得多了,爷爷渐渐地也就认得出自己的名字。再后来,也可以在地瓜籭[2]边用来支撑受力的竹片上用锯子或凿子刻画出“金”字,以此作为号记。


那一年,我记不得自己几岁了(顶多也就六七岁吧,记得是上着幼儿园大班的),父亲带我回村头看望爷爷、奶奶。一天傍晚,在门外的路边,爷爷坐在大门的石阶上,用木质脚盆洗着他那宽大、厚实的双脚,我蹲在旁边看着。他一边搓着脚后跟,一边笑容满面地看着我。在搓洗脚丫时,他先讲了一段故事,然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从前,有个穷人生了一个儿子。他自己没念多少书,却想让儿子有出息,很早就教儿子读书认字。这一天,他拿了一把扫箒,在天井水中蘸了一些水,往地上一扫,留下一条粗大的水迹。他跟儿子说:这是一个字,你就从这个字学起……

——爷爷擦着脚,看了一下我,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字吗?”在开始擦另一只脚前,爷爷用带水的右手食指在台阶的石面上有点重地划了一道水痕。
我认得这个字,幼儿园的王安老师教过,我也就很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爷爷,这是'一’字。'两横’是'二’字。”
爷爷没回应对否,只是站起来把洗脚水倒进路边的溪涧中[3]。他把脚盆靠在路边的墙脚后,双手并在两腿外侧,把双腿左右分开很宽,问我:“这又是一个字,你晓得吗?”
我摇了摇头,根本不明白爷爷这个姿式可以是一个“什么字”。
爷爷笑着说:“这是一个'人’字”。
我抬头看着爷爷,记起王安老师教过的“人”字,觉得还真的有些像。于是,我说:“像,'人’字”。


爷爷抱起我,他坐在路边大门的槛上,我坐在他的膝盖上。爷爷问着诸如“你认得几个字啦”、“跟别人玩得好吗”一类的问题——当奶奶叫我们爷孙进屋吃晚饭时,爷爷抱起我,几乎是贴着我的脸说:“不管认多少字,都从'一’开始;不管以后干什么,都要晓得'做人’”……
——也许,爷爷当时也就这么随意一说;无疑,当时的我根本理解不了爷爷说的话。就是现在,我也有些不相信: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人,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教我“识字”、教我“做人”呢?不过,千真万确的是:在从那以后的几十年中,我都记得爷爷说的那个穷人用扫箒蘸水写“一”字的故事,随之想到爷爷说的那后面的两句话,并在自己的生活中渐渐地理解、明白其中的含义……
【待续】
20210512于雍翠华府】

[1] 我见过几次这位姑婆,脸庞与爷爷极其相像。最近的一次是1965年,父母请姑婆来寿宁城关跟我们一起过年。那时,我们还租住在“大厝里”。姑婆的两个儿子(我的表伯)与我们家常有来往。

[2] 竹篾做成的通风透气的晾晒地瓜丝或青菜的家具。地瓜丝晒干后称之“地瓜米”,是当时闽浙一带农村与大部分城镇居民的主粮。

[3] 上世纪末,因村中建设需要,在这条溪涧上覆盖了水泥钢筋路面,与对面的道路连成一个小广场。

【谢谢阅读,请多指教;

请予推介——2021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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