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奔流的人间/薄海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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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流的人间

这个夏天，平平淡淡的日常，被气象局的预警信号不断地强化色彩。预报总是在黄色高温预警，与暴雨红色预警信号中交替变换。

于是，我们这小县城，不是热浪滚滚，就是雨水奔流。

无论什么样的天气，都阻挡不了马路上的人流与车流。人，总是形色匆匆，车总是如流奔涌。

这是一个奔流的人间。

不经意间发现，夏日里，好像路上送外卖的小哥增多了许多。无论是烈日炙烤，还是大雨如注，马路上的他们全然不顾。他们总是戴着头盔，穿着色彩鲜明的工作服，在人流与车流间一闪而过，风驰电掣般骑行着，好像总是在和时间赛跑。

在这个时代，时间就是金钱。

暴雨的天气，在大家发的视频里看一看县城低处的被水淹没的街道，听一听对恶劣天气的调侃，感觉还是很搞笑的，但是置身于街道的激流中，其实是很忐忑的。

这样的天气，总会是不得不外出，才会把自己置于暴雨中。

水从天上猛浇下来，哗哗作响，下水道的水柱像是喷泉，马路上混浊的激流迅猛奔涌。我骑着电动车，行进在大街上，被如潮般涌来的雨水冲击得东倒西歪，像是置身在茫茫大海里，竟然有些晕船的目眩感。

这样的时刻，突然从心里涌出《上海滩的配乐：“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疾驰而过的汽车像是在冲浪，“哗”的一声冲过，车身两侧激起的水流就像白色的大鹏展翅，拍击海面。惊心动魄。

奔流的人间里，有人因为忙碌不顾得做饭，有人因为气候懒得下厨，这样的天，再加上疫情闹得，去饭店堂食的少了。叫外卖的自然就多了。

我不敢在深不可测的水流中加速，有时候还要用脚支地，赖以平衡。这时候，有几个外卖小哥从身边超过，在这奔流的人间里，骑行中的他们也形成了一股勇进的激流。

雨骤然而至又无声退幕。

不多时，街上的水流退去，人流车流依然如故。

骑行到了街里，突然发现前面拥堵起来。身边的车竟然都慢了下来。透过人流，我发现前面有两辆交错着的轿车，一辆停在左前方，车头向右倾，另一辆停在右后边，车头左斜着，再一看中间的地上，我的心揪了起来

。

只见地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位送外卖的小哥，正在艰难地爬起，电动车歪倒在旁边，打包的饭盒摔了一地。看样子摔得很重，他起得很艰难。

这时候，有几个人向前把他拉起来，有人帮着整理饭盒。小哥默默地拉起电动车，一张黝黑而又稚嫩的脸上，有几分的仓惶，几分茫然失措。

前后轿车里的人都出来了。后面车里的一对夫妇站在车边没做表示。前面车的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位妇女，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

我默默祈祷，可别难为他了，还是个孩子啊，多不容易！

她一手指着车后轮的上侧（那里被刮了一下），一手指着小哥，说：“来，你过来！过来看看这里！”

小哥不动身，只是无助地看着。糟了，我想，她要不算完了。

此时，驾驶座上的女人开了车门，对生气的另一位妇女说：“上来吧，算了，走吧！”

那位妇女就说：“好了，你走吧，就不让你赔了。”

小哥如获大赦，紧张的脸顿时放松，连声说：“谢谢啊谢谢！”骑上车一溜烟地飞驰而去。车流人流又奔涌了起来。

这孩子，摔得这么重，竟然好像没感知到疼，他摔碎了的饭盒，到客户家里会受到什么样的反应呢？

我竟然念叨了一路。

在奔流的人间，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希望都能被这个世界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