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贵有疑。宋·朱熹说:“读书无疑者须教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到这里方是长进。”明·陈献章说:“前辈谓学者有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疑者,觉悟之机也。一番觉悟,一番长进。”怀疑精神是学问之道一以贯之的核心探求精神,怀疑精神培育的是问题意识。 怀疑精神不是离开问题意识的“为怀疑而怀疑”的怀疑主义或怀疑论,怀疑论看似对具体问题具有些许真知灼见,但实际上是对问题意识的消解,到处都是纯粹破坏性的否定而没有什么积极建设性的肯定留下来。怀疑论不但搞乱了人的健康思想,也扰乱了人的正常行为。 我们这篇文章先讨论问题意识和怀疑论哲学,下篇再详细展开怀疑精神问题。 一、问题及问题意识 我们所说的怀疑精神是有明确问题意识的怀疑精神。 毛泽东曾在《反对党八股》一文中指出:“什么叫问题?问题就是事物的矛盾。哪里有没有解决的矛盾,哪里就有问题。”(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39.);列宁在《共产主义》一文中鲜明地指出了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和灵魂:“马克思主义的活动灵魂:对具体情况做具体分析。”(列宁《列宁专题文集·论马克思主义》,2009年,人民出版社,P293)毛泽东针对党内教条主义者不用脑筋具体地分析任何事物,纯粹形式主义地空洞无物的党八股论调,谆谆告诫说:“研究问题,忌带主观性、片面性和表面性。”(《毛泽东选集·第一集》,1966年,人民出版社,P287)并对主观性、片面性和表面性的表现和危害进行了解读。 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指出:“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干革命、搞建设、抓改革,从来都是为了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宣传部.《三十讲》,2018年,学习出版社,P330)“只有始终树立问题意识、坚持问题导向,科学分析问题、深入研究问题、弄清问题性质、找出症结所在,才能不断有效破解前进中的各种难题,才能开创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新局面。”(同上。) 人的本质无限性和存在有限性决定了理想和现实之间存在着永恒的矛盾,马克思本人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也明确指出,共产主义是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世界不会自动地满足人,人也不会满足于世界的现存形式,这就决定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前进性和曲折性的必然性统一,是旧问题的解决和新问题的产生的永恒不断循环递进过程,可以说“问题”问题贯穿人类社会发展过程始终,“问题意识”和“过程意识”是一体两面的过程。 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强调指出:“要学习掌握事物矛盾运动的基本原理,不断强化问题意识,积极面对和化解前进中的矛盾。”(同上,P331) 矛盾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矛盾具有普遍性,相应地,对于人类社会的生存和发展来说,问题也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问题也具有普遍性,我们所面对并处理的世界就是一个充满着各种矛盾问题的“问题世界”,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能够坚持明确的问题导向,敢于正视问题、善于发现问题,这是“问题意识”中的态度和立场问题;正视问题和发现问题,只是发挥意识主观能动性的第一步,还要继续坚持“问题导向”,科学分析问题、深入研究问题,具体问题具体,破除主观性、片面性和表面性,理论联系实际地找出问题症结之所在,进而形成明确有效的破解问题的主攻方向,在辩证思维、历史思维、底线思维、战略思维、创新思维等思维能力的运用中,探索和发展解决问题的切入点和可操作性;倡导问题意识不是要我们固步自封于纯粹思想领域,光说不练假把式,而是要促进问题的最终解决的,这就需要发挥我们的历史责任和社会责任的担当意识,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地去解决各种倾向性、苗头性、潜在性问题,要以“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境界和“功成必定有我”的历史担当,保持历史耐心,发扬钉钉子精神,一张蓝图绘到底,一任接着一任干。 这就要求我们,既要树立问题意识、坚持问题导向,又要保持战略定力、坚定必胜信心。 二、怀疑论哲学 怀疑主义是晚期希腊哲学的产物。寻求灵魂的安宁、达到“不动心”的幸福是斯多亚学派、伊壁鸠鲁学派和怀疑论共同的精神追求。但前两个学派将灵魂的安宁奠立在理性知识论的“确定性”上,确信了知识、坚定了判断,心灵也就不会再犹豫不决、胡思乱想了,内心也就安定了,幸福也就可期了。 “如果说斯多亚学派是想要通过与自然、与理性相一致获得灵魂的平静,伊壁鸠鲁是要通过信念与感觉相一致以达到心境安宁,那么怀疑主义则是要对一切客观事物的实在性知识和认识事物的可能性的否定中寻找自身的同一和不受干扰的境界。他们排斥斯多亚学派和伊壁鸠鲁学派,既不相信感觉,也不相信思维,对一切事物保持沉默,对所有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为之分心。”(苗力田主编《西方哲学史新编》,1990年,人民出版社,P121) 树欲静而风不止,怀疑论哲学的异军突起让一度曾安宁的灵魂又躁动不安起来。怀疑论哲学宣称无论是斯多亚学派还是伊壁鸠鲁学派,它们都是“独断论”者,“任何命题都有一个对等的反命题与它对立,二者都有同样的价值和效力。”(张志伟 主编《西方哲学史·第二版》2010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P120)如此以来,同一问题出现了两个正相反对的同样正确的答案,形式逻辑的矛盾律、排中律统统失效了,思想陷入了左右两难的境地。 布里丹之驴是一以14世纪法国哲学家布里丹名字命名的悖论,其表述如下,一只完全理性的驴恰处于两堆等量等质的干草的中间,将会饿死,因为它不能对究竟该吃哪一堆干草作出任何理性的决定。 犹如,两堆稻草间饿死的驴子这则“布里丹之驴”寓言。一头驴子饥饿难耐,好不容易地找到了两堆稻草,可让驴子糟心的是,这两堆稻草在外形、大小、新鲜度上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如果驴子是有理性的,它必然会陷入“选择困难症”,在左顾右盼、艰难抉择中不知所从,因为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合理的,在驴子的问题意识中凸显的是一个“选择性难题”,到底应该选择哪一堆呢?虽然两堆草是等量等质的。可怜的驴子在愁肠百结中苦闷不堪,最终竟然守着两堆鲜美的稻草活生生地饿死了,哎~真是“驴”间惨剧啊。 不但驴间有惨剧,狼间也有惨剧啊。清·蒲松龄在《聊斋志异·牧竖》中记载这样的一则“牧竖捕狼”事例,与饿死的不里丹之驴有异曲同工之妙。 牧竖捕狼、犹疑不决 “两牧竖入山至狼穴,穴有小狼二,谋分捉之。各登一树,相去数十步。少顷,大狼至,入穴失子,意甚仓皇。竖于树上扭小狼蹄耳故令嗥;大狼闻声仰视,怒奔树下,号且爬抓。其一竖又在彼树致小狼鸣急;狼辍声四顾,始望见之,乃舍此趋彼,跑号如前状。前树又鸣,又转奔之。口无停声,足无停趾,数十往复,奔渐迟,声渐弱;既而奄奄僵卧,久之不动。竖下视之,气已绝矣。” 母爱的伟大性在狼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手心手背都是肉,母狼哪个孩子都想救,但在两牧童的捉弄下,它又不得不在两树间疲于奔命,最终气绝身亡。可怜、可叹啊。 其实,不但是驴和狼,人也会经常会陷入这种“理性抉择困境”,最终导致心力憔悴、身败名裂。如古代兵法常说,古人讲:“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啊。 怀疑论哲学的开创者皮浪(约公元前365-前275)并不否认感觉现象的实在性,人也不得不生活在变化不居的现象世界。但他又认为现象的实在性并不意味着现象的真实性,我们的思想判断也不能保证断定的是事情的本质状况,我们只能模糊其词地说事物显得是什么或看起来是什么,不能最终确定事物本身是什么。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就无法做出关于事物的正确判断,让灵魂不动心、不分心、不受扰动的最好办法就是“悬搁判断”。 既不随意发表意见也不茫然采取行动,面对问题,镇定自若、超然中立即可,这也不啻为获得幸福的一条捷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关己,也要克制自己,保持镇定自若的心境,幸福自然会来敲门。据第欧根尼·拉尔修记载:“有一次,阿那可萨尔科斯掉到了一个水坑里,他径直走了过去而没有施以援手;当一些人谴责他的时候,阿那可萨尔科斯本人却对他的不动心和冷漠态度给予了赞赏。”“有一次,他同一些人一起出海,遇上风暴,其他人都非常惊恐,而他却镇定自若,指着船上一只吃食的小猪说,智慧的就应像那样毫不慌乱。”(第欧根尼·拉尔修《名哲言行录·皮浪》,徐开来 译,2010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P466/468) 但皮浪也有例外的时候,他在和作为接生婆的姐姐住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他对他的姐姐发怒——她的名字叫菲利斯塔,他对指责他的人说,一个人不应在女人身上显露出不动心。还有一次,他被一条追赶着他的狗给吓着了,他对责备他的人说,尽管完全摆脱属于人的那些东西很难,但首先还是要尽可能地用行动同那些东西作斗争,如果做不到,那也要用言辞同它们斗争。”(同上,P467) 看起来,怀疑论哲学也不是怀疑一切嘛,只是头脑中的唯心主义者、身体上的唯物主义而已。 附图: 怀疑论哲学的论证: (张志伟 主编《西方哲学史·第二版》2010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P121-1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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