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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新米.酒

 施训洋 2022-07-29 发布于安徽

这两天,“我二舅”火了一把。我将视频从头至尾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我老舅也如“我二舅”这般神似,一样的身残志坚。

我老舅是缺了一只手,不是赤脚医生打针弄的,而是自己掏棉花籽被卷棉机皮带打碎的。

老舅一样是终生未娶,只是他没有“我二舅”那般的艳遇。至于老舅有没有想过爱情,我从来没敢问。隐约中估计也曾有过某种想法,有段时间老舅特别讲究,有人说我老舅要讲人,但直到今天他依旧单着。老舅有没有喜欢过的女人,亦或是有没有对某个女人动过心,都不得而知。

我老舅虽缺了一只手,但一点也不输给正常人。打小,我便是老舅的跟屁虫,他犁田、打耙样样精通,是种田的好手。老舅种西瓜也是行家,种出的瓜又大又甜,特别好吃。

老舅能吃苦,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到县城建筑工地打工。残缺了一只手的老舅,干起活来老有力气,推车、运砖、搬水泥,样样领先,甚得工头欢喜。老舅种田、打工两不务,腰包开始鼓了。

老舅的嗓门大,说话的底气足,做起活来干净利索,工头和工友们都很佩服,喊他“一把手”。

一把手老舅还是赶新潮的人,是村子里最早建砖墙瓦屋的,是村子里最早买电视机的,也是村子里最早买小轻骑的。

老舅买小轻骑那时,我已经走上工作岗位多年,正好和我爱人谈恋爱,春节期间还常借老舅的车出去“浪”。

老舅如今还开上了大三轮,就差没有开小轿车。若不是拿不了驾照,他还真有可能就买上了。

一直到今天,老舅每年都会准时“送新米”。

这不,就在壬寅年六月的最后一天,我老舅又驾着他的大三轮送来了新米。其实,老舅也是七十岁的人了,心态特别好,一点不显老。

老舅是在七点前到的,我们还在县城,母亲和往常一样不断地打电话,问啥时回来。城里正好在更新沙发,还有几件小家具,赶上送货。两位师傅一身汗,一直忙到十一点才装好。到学校已近十二点,母亲早迎在了门口,老舅也是远远地站在教学楼前的走廊上张望。

老舅不但送来新米,还顺带了十来个南瓜。老舅说:“外不媳妇,不是老舅舍不得,是今年太干了,南瓜都不大。”我才看出老舅带来的南瓜确实没有往年大。

饭桌上,老舅一如既往地喝起了酒。老舅好一杯,但不贪,在我印象中,还真没见他醉过。

老舅喝酒,边喝边讲南道北,说着说着就会说到自己。别看老舅一只手,别看老舅一个人,老舅有钱花,小外不子哎,你们放心,老舅老时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老舅的话开始多起来,但每一句都说得很自豪。

确实,我所认识的独身老人中,老舅是最体面的一个。

老舅是幸福的,他有一位孝顺的侄女,还有一位孝顺的侄女婿。几乎每年老舅都会随侄女婿家一道外出旅游。老舅去过的地方很多,北京、西安、黄山、九华山、天堂寨……

北京,我只在影视里看过;九华山,也是;连着天堂寨,还是。

老舅的生活质量真不赖,空调、冰箱、洗衣机、热水器、自来水,真是越活越滋润。

这些年,晚辈中有遇到资金周转困难,都会想到老舅。老舅也不推辞,总拍着胸脯。

老舅喝了两小杯,母亲不让再喝。也是,毕竟开大三轮也是机动车。老舅似乎缺了量,他说自己控制能力好,从来不会多喝。

老舅边吃边说,说到了我进城这件事。他说小外不子,若是从为小二宝念书来讲是对的,但从你老娘住到五楼来看又似乎不对。说着、说着,他竟哈哈大笑起来,自嘲话多了。我能读懂老舅的心事,他是怕我老娘不习惯。

刚放碗,老舅就要走。新米,从车上抬了下来,一百多斤,加工厂现机的,连着一袋糠也装在车上。两袋稻机出一袋米,还有一袋糠。老舅说碎米忘记倒了,言语中多有不舍,那碎米和进糠里可是上等饲料,老舅农民本色得到了完美体现。

老舅说只要累动,年年都送新米。老舅又说明年他家的田地要流转了……

老舅驾上大三轮,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老舅,一如“我二舅”,也是位讨村人欢喜的人,他为人大气。

我仿佛闻到了新米粥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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