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欣赏过苏轼的《水调歌头》,那不妨再次通过苏轼的作品来充分了解一下苏轼大神,以及他词作的风格和影响力。 宋词可以说从苏轼开始才真正拓开了格局,因为在这之前,文人们的词不是写恋情就是写闺怨,不是写闺怨就是写离愁,在题材和抒情范围上是很窄的。也并不是说没有类似于苏轼词的作品,而是这样的作品实在是少之又少。 宋词的“阴柔”在很大程度上束缚了士大夫的情怀抒发,所以对于苏轼这样豪放的人来说肯定是不满于这一点的。他们在世局中打拼,经历过各种逆境的磨练,性情的舒张不允许他们只局限于去长吁短叹,凄凄惨惨。比如在仕途中多次遭受挫败后,唐朝诗人可以借诗寄托归隐的淡泊情怀,而宋朝词人则往往不敢将“归隐”这一话题引入词中来写。所以对于这种处境下的宋词来说,苏轼的出现就是黎明前的一缕曙光,也如严寒东末的一夜春风,为它带来了新的生机,带来了新的力量。 在苏轼看来,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入词,甚至几乎无不可入。诗可以有多样表现,那么词也应该和诗一样,因为终究它们都属于文学题材,都是以诗赋的艺术形式存在的。所以苏轼挣脱了旧式宋词的束缚,冲破藩篱;倡导词中有诗,写诗之所能写,把宋词格局充分拓宽,将其推到可与诗并肩的地位;我们今天这里所要欣赏的苏轼的这首词,就充分见证了这一点。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宋代:苏轼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首《定风波》是从一件小事入手,随心随性去抒发自己的情感,所以在苏轼之前类似这样的作品还是凤毛麟角。对于这首词的创作背景,据说是苏轼因卷入某一案件而被贬到黄州,对于作者来说这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挫折。所以,在这一阶段苏轼的作品都是充满隐逸之味,这首词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首。 三月三日,苏轼和友人行走在沙湖道中,突然风雨来袭,在没有雨具的情况下,友人们都显得极为狼狈。但只有苏轼在这风雨中吟啸,丝毫没有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而且还能开玩笑:政治上比这更猛烈的风雨都经历过了,难道还用得着在乎这一点自然界的风雨不成。 词的上阕开篇就提到了雨声,全句意思在说不用在意这样的风雨,也不用因此而沮丧或者逃跑,只管继续畅游就行。从这里就能很明显感到作者的心情,也能体会到他那份洒脱之气。正因为心情愉快,所以脚步也变得轻快:“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从“谁怕?”这两个字的反问语气中,体现出来的不仅是作者心情上的愉悦感,更是他在生活态度上的勇敢劲儿。“一蓑烟雨任平生”是一句人人都知的名句,也是好多人的座右铭。作者披着蓑衣不畏路途风雨,勇于经受考验去面对人生,它饱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 其实仔细究来,作者最后一句中的“蓑衣”是虚写,也等于是一种想象。因为雨具都被从人带回家了,所以也并无实实在在的蓑衣。作者所说的风雨也并非指眼前自然界的风雨,而是指代政治上的风雨。但无论是自然界的还是政治上的,作者用于对待它们的态度始终是“谁怕?”。这就是苏轼,他行得正走得直,他的这种临危不惧的精神在此处流露于余,读来很是振奋人心。 如果说上阕处处是激昂之调的话,那么从下阕开始则逐渐趋向平缓。虽然作者乐观积极,敢于同风雨搏斗,但是这种精神并不妨碍他避世思归的意念产生。其实也恰因为他经历太多人事,所以才能够看破红尘,看轻虚名薄利。“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这里的“冷”用了通感的手法,它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而这种感觉引导作者内心趋于平静,他随即看到了“山头斜照却相迎”,心中有丝丝暖意在悄然滋生。 最后收篇又是一句深刻的人生哲理:“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他回头看看刚才走过的萧瑟路径,想想往日政治上遇到的惊涛骇浪,不禁感叹:不如回去吧,其实只有逃脱这俗世的种种,才能享受没有风雨也没有晴天的平静生活。 或许提到“避世隐居”几个字,我们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几分消极之意,但是就苏轼这首词中对人生和政治烟云的态度来说却是非常积极的。没有谁能在遭受打击后心情不受丝毫影响,而能够在受影响下又走出低谷,变得豁然开朗、宁静淡泊就很难得了。苏轼不仅没有被风雨摧垮,甚至以无声的抗议方式坚持自己,确实活出了自己。而他的这首作品也恰是见证了他的疏放,见证了词的高格局的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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