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哥,今年刚刚70岁,比我大10岁。这几天看了网红视频《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很感动,我们家也有这样的二舅,这个二舅就是我大哥,我也来写写我的大哥。 大哥是个聪明善良,勤劳朴实,而且有趣的人。记得我小时候,物质贫乏,根本买不起玩具,脑子里好象也没有玩具这个词,或者说儿童需要有玩具这个概念,男孩子用木头削个粗糙的旋骆驼,再拿一根小竹竿,绑上一根搓得细一点的麻绳,使劲抽打木骆驼,比赛时,看看谁的木骆驼转得时间长,所以木骆驼可以算是个技艺高超的玩具了。一般的用二张有点花花绿绿的香烟壳纸,折成四方叫"标"的折纸片,算是上等的玩具了,普通的就是用写过作业的废纸折了。要不就是打弹珠了。农村女孩子的活动一般是跳绳子(绳子不用买,用稻草,自己搓),和踢鸡毛踺子(也是自己做的)或废纸剪碎了中间扎根毛线制成。我小时候唯一的玩具,就是从上面三个姐姐轮流玩下来的一个旧的布娃娃,据说这个娃娃当初捏着会叫的,轮到我手里,也旧的不堪,我却很珍惜,想办法用碎旧布头给她拼做衣服。我大哥却会弄新鲜的玩意儿,把山坡毛刺(当年的一种烧饭火柴)一个个摘下来,插入竹榻(一种竹子做的凉床,土话叫竹榻)的缝隙里,然后右手展开拇指和食指,形成枪的手势,对准敌入,嘴里喊着"啪,啪",左手同时朝竹榻用力一拍,这样刺就跳出来了,敌人就倒下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明出来的游戏,一直记得。 集体收割完小麦,从生产队里分到一些小麦草到家里,当柴烧。小麦草可是个宝,小麦草经过挑选,敲打,可以编织麦草扇。我大哥可以摘一段带有节的麦草,用另一根麦草,把它从中间破开,留住完整的节,再来回划几下,然后含在嘴里,吸一吸,就会响一响,有声音大点的,就算做成功了,很有趣。还可以摘一节二头通的麦草管,一头剪几个小缺口,然后向外折一下,再放上一棵黄豆,顶着黄豆,竖着放进嘴里,从另一头轻轻的吹,黄豆会浮起来,但必须保持到黄豆不能掉落下来,才是赢家。小麦草还可以做其他玩具,如翻晒谷子用的耙子等等,总之都是不用花钱的玩具。其实小时候平时也见不到钱,也不会花钱。后来到过年了,有几回,才分压岁钱,一般是2分,少的1分,很少有5分的。 我上初中时,我用拐杖走路上学,需要经过一有水小沟,沟里胡乱填着大大的石块不平整,我无法跨过去,我大哥就去修整,铺平石块,方便我行走。 过去农村里烧饭用的柴火,全靠上山去砍,近的山上只有毛草柴,不经烧,而且砍的人多,也没有多少好砍。耐烧的只有去大山里砍比手指稍大的细树枝,如果砍直径大的树木,是违法的,要罚款的,有人专门负责管山的。我大哥大概是4点起床,吃过我妈用米粉糊煎制的饼,一般是咸的,难得有时候是甜的,(那时候糖,是稀缺品)再弄个布袋,装上4,5个饼子,作一天的干粮了。带上绳索和二头尖的"冲担"(一种比较扎实,能承受份量的扁担)上山了,老山很远,要走好多路,才能达到山里,全靠二只脚,脚上穿的是自己打制的草鞋。另外再随身带一双预备草鞋,怕脚上的草鞋穿烂或钩破了。草鞋里面穿一双草鞋祙,裤子塞在草鞋袜里面,这样,山上的荆刺不会钩破裤子,或皮肤了。当然上山砍柴穿的,是选择最破旧的衣服,一定是打了补丁的衣服,经常磨损部位也可能是补了又补,而且是用旧布补上的,难得用新布补(那年头买布需要用布票,一年到头难得做件新衣,钱也紧张,买块布是算了又算,很紧凑,所剩下来的零头碎布很少)。傍晚等太阳落山后,许久,我大哥才肩上挑着二大梱柴火,原程返回。树枝很高,至少有一个半人高,人在柴火中间,几乎看不见,只见柴火在移动。挑得重,也许弄个粗一点树枝当辅助,下面有杈枝,拄着借点力,看得出已经显得上气不得下气,脸色有些红涨,回家来了。但是大哥不会喊苦,也不会发火,总是和颜悦色的。我们一家大小八口人,需要的用柴量很大,农闲时,得准备好一年的烧柴量,所以隔三差五得进大山里砍柴,有时候头天刚砍柴回来,只息一天,第二天又早早进山了。湿活的柴等到稍微有点干了,砍成一堆,用滕条扎成一梱梱,堆积起来,叠得很高。准备了自家的柴,有几年还分配到"军属柴"的任务,(任务分配在村里几户"四类分子"家庭里,多少斤,当时小,也不敢仔细问,家里没劳力的,得去买来顶任务),也靠大哥去山里砍来抵数,还得是干的好柴。 我大哥无师自通,会做各种篾器家伙,从附近山上砍来的当柴火烧的细长竹子,选一些节少的,直一点的,用砍柴刀破开,削成一根根篾丝,有青皮的,耐牢一点,有黄色的(竹子内层),然后编畚箕,钩脚,鸡笼,鸡罩子,竹子筛子,蒸饭用的饭沥架子,小鱼笼(抓泥鳅用具),菜篮子,啥都会编制。后来篮子改用塑料包装带编制。谁家有需要,都帮忙编制,大的,小的,长的,方的,圆的,各色各样。 大哥还是个电工,可以修理各种电灯,电器,老式缝纫机,电平缝机。改革开放,我们家乡四周村邻都做水泥袋,水泥袋比较粗糙,电平缝机损耗大,主要配件出毛病比较多。大家都来请他修理,他都乐意上门去免费维修,缺少什么零件,把自家的平缝机零件拆了,这家缺什么,补上,那家缺什么又补上,搞得自家平缝机都不能使用了。那时候农村比较穷,修个小毛小病,好象就是帮忙,从不讲价钱,我大哥也乐意无私帮忙,只要别人说他一声"好",就很开心了。所以我大哥在村里人人称赞,在四周围邻近的村庄也很有名。如果谁说我写的言过其实,可以去珠山奚家村,随便找个中年人了解一下,就知道了。也许他们可以罗列出比我更多的故事,(因为我16岁到县城里读书,毕业以后,为求生存,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结婚以后,有了家庭,虽然很留恋老家,由于行动不便,一年也只能回二三次了。)我的大哥名叫奚保儿。 在村里,我们的祖屋,当年被土改,拥有十户人家,所有产权归十户。08年成了县保护建筑,可是一直漏水,木质材料都腐烂了,几乎濒于崩塌。有能力的户主都造了新房,老屋不住了,没能力还住在里面,政府由于工程量较大,也难以接手修整,邻居家的楼板层都下沉,一块块一根根都快掉下来了。去年,掉下来一大堆的烂木头,泥瓦碎片,险些压着住户,却没有人愿意出钱修理。我大哥熬不住了,大雨天,独自爬上屋顶理漏,做了政府该做的事情,却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什么报酬。 我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二舅式的好人,善长的手艺还超过了二舅,对村里人的贡献也超过了二舅。 我大哥年轻的时候,还会吹口琴,在当年困苦的年代,自学口琴,吹得很好,会好些曲子,给贫乏的生活,添加了几分色彩。现在老了,再吹,有可能是气接不上了。 大哥给我留下了许多童年的记忆,大哥碰到人总是裂开嘴"嘿嘿"的笑,再说上几句俏皮话,虽然如今嘴里已经没有一棵真牙了,但我仍旧很喜欢这个有趣的大哥。写此篇暂时作为送给他70岁的礼物吧,祝福我大哥健康、快乐、长寿。 (妹,奚燕儿暂写到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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