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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在这里写出了《围城》

 zhp001007 2022-08-02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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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兴中路573号这栋房子太普通了,甚至连这块文物保护的牌子都挤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人来人往,却皆是匆匆而过。几乎,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曾诞生过一部著名的小说《围城》。

提起《围城》,几乎所有人都会说“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然而,事实上钱钟书的《围城》并未出现过这句话,这句话是钱钟书的夫人杨绛所说,只不过在1990版电视剧《围城》片头不断画外音重复而知名罢了。不信你可以去读一读《围城》的原著,很难说这句话是《围城》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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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影响建筑,当一个人生活在一栋建筑里,会无意中创造属于他自己的历史,譬如刻画在门框上孩子的身高,留在厨房的某一块不经意的污渍,或是一直靠在墙边的家具给墙面的“留白”。这星星点点的痕迹,恰是我们来过这里的明证。反过来,一栋建筑也会给人带来影响,这些影响往往是精神层面的。譬如一个逼仄的空间所带给人的压抑往往会伴随人的一生。钱钟书在复兴中路573号写就的这篇小说也带着这栋小三层建筑对他的影响。他在《围城》中写着“房子比职业更难找。满街是屋,可是轮不到他们住。上海仿佛希望每个新来的人都像只带壳的蜗牛,随身带着宿舍。他们俩为找房子,心灰力竭,还赔上无谓的口舌”。

事实上,复兴中路573号的地段还不错,处在老法国总会(现科学会堂)和新法国总会的中间。当然能在这里租到房子单靠方鸿渐的能力显然是不足够的,《围城》中写道“最后,靠遯翁(方遯翁是方鸿渐的父亲)的面子,在亲戚家里租到两间小房,没出小费。这亲戚一部分眷属要回乡去,因为方家的大宅子空着没被占领,愿意借住,遯翁提议,把这两间房作为交换条件。这事一说就成,遯翁有理由向儿子媳妇表功。儿子当然服帖,媳妇回娘家一说,孙太太道:笑话!他早该给你房子住了。为什么鸿渐的弟妇好好的有房子住?你嫁到方家去,方家就应该给你房子。方家没有房子,害你们新婚夫妇拆散,他们对你不住,现在算找到两间房,有什么大了不的!我常说,结婚不能太冒昧的,譬如这个人家里有没有住宅,就应该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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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先生在《围城》的序里这样写道

“在这本书里,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我没 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角色当然是虚构的 ,但是有考据癖的人也当然不肯错过索隐的杨会、放弃附会的权利的。 

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地写完。照例这本书该献给她 。不过,近来觉得献书也像“致身于国”、“还政于民”等等佳话,只是语言幻成的空花泡影,名说交付出去,其实只仿佛魔术家玩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 。随你怎样把作品奉献给人,作品总是作者自已的。大不了一本书,还不值得这样精巧地不老实,因此罢了。 
民国三十五年【一九四六年】十二月十五日”

而钱钟书的夫人杨绛则后来这些说“ 钱钟书在《围城》的序里说,“有一次,我们同看我编写的话剧上演,回家后他说:“我想写一部长篇小说!”我非常高兴,催他快写。那时他正偷空写短篇小说,怕没有时间写长篇。我说不要紧,他可以减少授课的时间,我们的生活很省俭,还可以更省俭。恰好我们的女佣因家乡生活好转要回去。我不勉强她,也不另觅女佣,只把她的工作自己兼任了。劈柴生火烧饭洗衣等等我是外行,经常给煤烟染成花脸,或熏得满眼是泪,或给滚油烫出泡来,或切破手指。可是我急切要看钟书写《围城》(他已把题目和主要内容和我讲过),做灶下婢也心甘情愿。 


《围城》是一九四四年动笔,一九四六年完成的。他就像原《序》所说:“两年里忧世伤生”,有一种惶急的情绪,又忙着写《谈艺录》;他三十五岁生日诗里有一联:“书癖钻窗蜂未出,诗情绕树鹊难安”,正是写这种兼顾不来的心境。那时候我们住在钱家上海避难的大家庭里,包括钟书父亲一家和叔父一家。两家同住分炊,钟书的父亲一直在外地,钟书的弟弟妹妹弟媳和侄儿女等已先后离开上海,只剩他母亲没走,还有一个弟弟单身留在上海;所谓大家庭也只像个小家庭了。”

“这本书是他“锱铢积累”写成的。我是'锱铢积累’读完的。每天晚上,他把写成的稿子给我看,急切地瞧我怎样反应。我笑,他也笑;我大笑,他也大笑。有时我放下稿子,和他相对大笑,因为笑的不仅是书上的事,还有书外的事。我不用说明笑什么,反正彼此心照不宣。然后他就告诉我下一段打算写什么,我就急切地等着看他怎么写,他平均每天写五百字左右。他给我看的是定稿,不再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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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在《我们仨》的散文集中有对上海居所这样的描述“这年(一九三九年)暑假,钟书由西南联大回上海。辣斐德路(即现在的复兴中路)钱家还挤得满满的。我爸爸叫我大姐姐和小妹妹睡在他的屋里,腾出房间让钟书在来德坊过暑假。他住在爸爸这边很开心。”

“我抽空陪钟书回到辣斐德路去。一到那边,我好像一头撞入天罗地网,也好像孙猴儿站在如来佛手掌之上。他们一致沉默;而一致沉默的压力,使钟书没有开口的余地。我当然什么也没说,只是照例去'做媳妇’而已。可是我也看到了难堪的脸色,尝到难堪的沉默。我对钟书只有同情的份儿了。我接受爸爸无语的教导,没给钟书增加苦恼。”

“我知道弟弟即将回家,钟书不能再在来德坊(位于淮海中路)度假,就在辣斐德路弄堂里租得一间房。一九四一年暑假,钟书由陆路改乘轮船,辗转回到上海。当时辣斐德路钱家的人口还在增加。一年前,我曾在辣斐德路弄堂里租到一间房,住了一个月,退了。这回,却哪里也找不到房子,只好挤居钱家楼下客堂里。我和圆圆(钱钟书女儿钱瑗的小名)在钟书到达之前,已在辣斐德路住下等他。”

“我们挤居辣斐德路钱家,一住就是八年。”

行走在这条过去叫辣斐德路,现在叫复兴中路的马路上,不远处便是赫赫有名的思南路,周恩来、孙中山等一众名人都曾住在思南路,几百米远处还有复兴公寓、米丘林公寓等当年一众豪华公寓。然而,钱钟书的一家只能挤在这栋小小的三层楼房子里,想必他离这花花世界越近越能看透这花花世界吧!


重读《围城》,收获颇丰。书确实是要反复读的,每一遍皆有收获。特别是一本好书,隔个十年八年再读,经历不同,对世事的认识不同,往往也有不同的收获。譬如才发觉,赵辛楣在重庆谋了国防委员会的差事以后,和方鸿渐在香港见面是在太平山半山的亲戚家里,要坐缆车。而苏文纨嫁了矮胖的曹大诗人后,每次到香港回重庆“总要带些新出的化妆品、药品、高跟鞋、自来水笔之类去送人,也许是卖钱”,可见抗战归抗战,代购总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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