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灯塔到圣诞树：在美国军队中实现分布式创新

来源：国防科技要闻       作者：聂永喜

近日，美国现代战争研究所发布文章《从灯塔到圣诞树：在美国军队中实现分布式创新》，认为美军传统的灯塔创新模式无法适应当前多变的复杂战略环境，因此美军及时作出调整，采用了一种分布式的创新模式，即圣诞树创新模式，使其创新之光遍布美军各军种，文章还为创新模式转变遇到的困难提出了具体的意见和建议。

01 背景

       

冷战时期，美苏认为战略环境是“永久危机”之一，并得出结论，现代战争的结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装备能力。但随着武器装备系统变得更大、更复杂和更昂贵，创新变革成为国家安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未来的战争中，军队不能再依靠天才一击来取胜，而是需要系统化创新。

02 灯塔创新模式

       

面对苏联威胁，美军通过创建机构和制定标准流程来实现永久创新，包括通过基础科学、应用科学和工程来解决军事问题。由此产生的结构在冷战结束30多年后继续成为美国军队创新过程和文化的特征，类似于一座高大、垂直的灯塔，单光束是其最具目的性和决定性的特征。在灯塔结构中，其他所有组件都以支撑其顶部的灯具为主。同样，在美国军队中，机构创新能力的驱动因素主要集中在组织高层，一旦发现了创新变革的机会，高层的创新指令将沿着垂直结构流向预先指定的负责研究、开发和实施的实体。灯塔创新模式的三个特征包括：（1）结构层次分明；（2）对威胁空间的全面了解；（3）对关键技术的控制。

创新灯塔模式的第一个特点：结构层次分明。是指冷战时期规划的集中化和严格的分工。第二次世界大战揭示了由于军事部门、国家指挥机构和国家情报部门之间缺乏协调而导致的效率低下。1947年的美国《国家安全法》旨在通过在统一的国家军事机构下协调所有活动来纠正这个问题，将规划的大部分权力从单个军事部门转移到国防部长办公室的层面。

灯塔模式的第二个特点：对威胁空间的全面了解。尽管国际体系总是复杂的，但冷战规划者受益于一个相对简单和稳定的环境，可量身打造适应此种环境的部队力量。首先，在二战期间，包括潜艇、轰炸机、坦克、战斗机和机械化步兵在内的常规战争的核心武器和平台都得到了广泛的开发和测试。除了围绕这些装备和技术持续不断的现代化，此时唯一真正具有破坏性的军事技术是战略核武器及其运载系统。虽然这些新武器对双方制定和实施威慑战略的方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它们对军事行动规划的影响要小得多，军事行动规划继续强调大规模常规作战。其次，简单和稳定的环境来自必须进行规划的场景数量有限，具体而言在冷战期间，美军必须考虑的场景是苏联可能通过富尔达峡谷入侵西欧。这场设想的战斗优先于任何其他突发事件，从而大大简化了美军部队规划。最后，苏联的军事机构在很大程度上与美国相当，因为它们具有相同的基础结构、目标和工具。总体而言，冷战可使决策层全面了解战略环境，这意味着可以使用合理的假设来填补有关对手能力和意图的信息空白。

灯塔模式的第三个特征：关键技术控制。是指美国防部完全拥有、塑造或至少密切了解所有战略相关科学技术进步的能力。这种控制一直是通过美国防部研发支出实现的。当时美国政府通过大量的研发资金投入，动员了民用大学系统、大学附属研究中心、国家实验室和联邦政府资助的研发中心。例如，在1960年，仅国防部就占全球研发经费的36%。这笔巨额资金流确保了美国防部能够直接控制或了解所有与军事力量相关的科学和新兴技术的影响。

03 圣诞树创新模式

       

灯塔创新模式的三个特征与它所处的历史时代（冷战时期）完美契合。然而，自1991年苏联解体以来，世界战略格局发生了显著变化，灯塔模式不再适合军事创新。当前美国的军事创新更像一棵圣诞树，创新活动分散在国防部各个层面，就像圣诞树上装饰的灯一样，不完全由顶部控制和指挥。美军发展圣诞树军事创新模式的具体原因包括：

美军失去了对战略环境的相对全面了解。冷战结束后，美国难以理解其无可匹敌的军事力量将在世界上扮演何种角色。从针对镜像对手的特定场景计划转变，美国现在与暴力极端组织、流氓国家、核扩散、维持和平和人道主义任务作斗争。在某种程度上，所有这些都被认为是“较少包含”的任务，可以用灯塔模式创造和维持的压倒性常规部队力量来处理，特别是海湾战争一边倒的战场成功强化了这种错误的观念，在9/11之后，伊拉克和阿富汗局势恶化，很明显，美国军方对环境的理解是不充分的。

美军失去对技术的控制。先前控制的主要机制、研究资金已经枯竭。1960年，国防部占全球所有研发费用的36%，到2016年这一数字已缩水至4%（并继续下降）。即使国防部资金富裕，它仍然无法与新兴技术部门建立有意义的联系。正如外交关系委员会最近的一份报告表示：全球创新步伐加快，对行业、经济和社会更具颠覆性和变革性。其次，许多国家安全所需的先进技术在私营部门开发。而美国防部使用传统政策手段控制此类活动的能力已大大降低。

对技术进步失去控制的描述中包含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观点：缺乏理解力。外交关系委员会的报告指出，当前来自私营部门的技术具有“颠覆性和变革性”，其影响对于国防部而言往往并不明显。此类颠覆性技术可能产生的创新类型完全超出了灯塔有效利用的能力范围。

灯塔创新模式的无法适应当前战略环境的第三个原因：等级制度的不匹配。美国国家安全机构的僵化、垂直结构和高度划分，虽然非常适合冷战相对简单稳定的环境，但不适合当前的多变的战略格局。因此需要一种全新的、分布式的创新和适应性方法，既圣诞树模式。

分布式创新的成功依赖于两件事：(1)激励机制，使创新得以出现(2)组织能力，以识别并扩大这些创新解决方案。

首先，创新和适应应该在军事机构中得到认可和奖励。尽管自下而上的创新和适应在历史上一直发生在军事组织中，但它通常只发生在战时战场上的现代美国军队中，很少导致更广泛组织的系统性变革。要实现在稳定状态的分布式创新，则需要建立激励机制，营造创新文化来培养创新思想。

其次，分布式创新成功需要良好的组织能力。创新的“火苗”常常被困在组织框架中，因此需要更好的机制来发掘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美国各个军种）的创新，并使其得到采用。

鉴于此，圣诞树模式将更好地促进美国军队的创新。这种结构有两个特点使其与冷战时期的灯塔模式区分开来。首先，除了顶部的单光束，创新之灯分布在整棵树的各处。这意味着，即使重大创新项目是从一个中心位置协调和提供资源，整个组织的单位和个人也可以在创新中发挥积极作用。他们可充当分布式传感器，协助检测新出现的机会、差距或威胁。同时被授权在最低级别围绕创新解决方案进行构思、原型设计和协作。其次，树的分支充当了信息和思想向多个方向流动的通道。领导层有必要从分布式网络中学习，既可以增加理解，也适当扩大创新解决方案。

04 圣诞树模式面临主要问题

       

美国军方采用分布式创新的圣诞树模式面临的主要障碍：机构改革和人力资本发展。到目前为止，机构改革更加困难，可能需要对冷战时期的“规划、计划、预算和执行”系统及其繁重的需求流程进行全面改革或放弃。国防创新委员会前主席施密特将“规划、计划、预算和执行”系统视为“目前技术快速进步最大的障碍”。

05 圣诞树模式实现途径

       

在结构性改革发生之前，美军可以将人力资本发展作为实现圣诞树模式创新的杠杆。具体而言，职业军事教育提供了一种现成的机制，通过该机制，军人可以成为创新的“分布式之光”。具体通过以下三种机制来实现。

第一种机制是通过更新课程内容来激发创新思维。当前的职业军事教育系统不适合批判性地检查先前理解的学说和领域。自然科学、工程、历史和社会科学应辅以有关棘手问题、设计学科和原型设计的课程，以提供对现代复杂战略环境和快速发展技术系统的理解。

第二种机制是通过基于创新的研究生教育。通过将职业军事教育研究学员的研究纳入到实际的创新项目中来实现的。这样做不仅会让学员在专业上得到发展，还会提高他们正在进行的创新工作。

第三种机制是间接的提升未来部队的领导能力。职业军事教育学员亲身体验从创意构思，到设计和工程实现，再到获得和采用等一系列流程，学员将把这些经验带到未来担任的领导者角色中。同时，他们拥有的创新教育和经验将使他们与基层创新者产生共鸣，从而产生源源不断的“创新之灯”来点亮圣诞树。

06 结语

       

灯塔式的创新模式是为过去的战略环境而量身打造的，不再满足美国当前的军事需求。取而代之的是分布式创新的圣诞树模式来适应当前战略环境。特别是需要进行深入的结构性改革来更新过时的“规划、计划、预算和执行”系统，而当前在联合部队中实现分布式创新的可行途径在于通过职业军事教育培养学员创新意识与创新精神。简而言之，职业军事教育项目为分布式创新提供了一个现成的场所，可将职业军事学员培养为引领军事创新文化的明灯，即成为今天的军事创新者，明天的军事创新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