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孩子没有模板，每个孩子都可以不一样 涓子    周末，带女儿柚子去看《冰雪女王2》，阴差阳错买了4D影厅票，于是全程如进入游戏模式一般，除了3D视觉效果，立体声环绕音箱，还全程伴随着座椅不时震荡的效果、不知从何处措不及防吹来的气流，还有脚底不明所以的奇特触感……我们一径看着电影想要入戏，一径又不断被4D效果弄得对视而笑，本意应该是给观众全方位沉浸式观影感受的4D效果，给我们带来了欢乐世界坐过山车般不断出戏的娱乐体验。 看完电影出来，柚子指着影院墙上一张海报说：“这个女孩好帅，像个男孩子。”我看了看，是近期新版的《霹雳娇娃》海报，最前面中间的短发女，看着应是“暮光女”克里斯汀·斯图尔特扮演的。我看看我女儿，指指她的短发，说：“你也很帅！”柚子摸摸自己的短发，带着几分得意，似乎对我“帅”的评价很是满意。 其实九岁的柚子在长相和气质上是和“帅”字全然不搭界的。她长着非常圆润饱满的脸蛋，又配上一双圆圆的眼睛，一个存在感弱弱的扁平鼻子，还有一张小而微翘的嘴，算不上标准的样貌，但胜在灵秀可爱，让人常常有种想捏捏脸的冲动，活泼灵动的性格之外，兼有沉静温柔的一面，一捧起书本，便沉浸入自己的精神王国，全然是“静女其姝”的美好画面。 像每个养女儿的妈妈一样，我也曾经给她养过长发，然后买来很多blingbling的头饰，尽可能给她扎出我所能够的花样，把她往小公主方向打扮。但我并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短发，平日也很少穿裙子，而更喜欢一件T袖一条长裤，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偶尔有需要演出或作古装装扮时，她才会拿出她的公主王冠、古装发辫，让我把她秀气温婉的一面展现出来。 今天在观影结束后的时间里，从她的短发，我突然想到了很多。于是我便试着问她：有没有觉得今天看到的迪士尼公主，和以前看到的很多公主都有点不太一样？问完，怕自己问的问题方向太大，正想再引导下，小家伙已经做出电影中冰雪女王艾莎寻找自己身世之谜途中一次次冲向大海的样子，说：“艾莎特别勇敢，特别能干，能把大海征服。”原来她的体会和我一样。 “是呢，”我说，“你看，以前的那些公主，像白雪公主啊，就只会漂亮，什么都要靠别人，碰上女巫直接就死掉……” “不对不对，白雪公主是这样的：她走进小森林，看到好吃的就吃，看到床就睡，很不礼貌的，结果小矮人看到居然不生气……” “不就是靠着漂亮，对不对？什么事情都靠漂亮搞掂。死了也靠漂亮让王子救活，是吧？” “睡美人也是靠漂亮……”柚子补充。 “灰姑娘虽然不是公主，但是最后也是靠打扮成公主的样子，然后嫁给王子，对不对?” “反正就是漂亮啊漂亮啊漂亮的……” “你总结得很对！好像这些公主就只有漂亮，然后等着被人拯救。那你更喜欢以前的那些公主，还是今天电影里的公主？” “我喜欢今天的公主，很能干，互相帮助，还能拯救世界。” 我很高兴，一场电影，我的女儿确立了不一样的“公主观”。 宝贝，其实你也是个公主，短头发的公主，不一样的公主。 ——公主并不总是等着被拯救，也可以去拯救世界。  家里有一本绘本叫《我是彩虹鱼》，不记得是谁送来给孩子的读物。孩子的绘本读物不少，有时候临睡前随手取下一本读给她听，或者大家一起读。这本《我是彩虹鱼》，一共读过三次。第一次读完，我愣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味，却又找不到问题所在；第二次读，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这样”，柚子也看多了我两眼；第三次读，我放下书，就听柚子感慨着说：“怎么会这样呢。”我瞬间便如逢知音，问她“你也觉得这故事不对劲，对吗？” 不过一本儿童绘本，故事自然并不复杂：一条与众不同的长着闪光鳞片的彩虹鱼，是海底世界最美丽的鱼。一条小蓝鱼向她索取一片闪光鳞被拒绝后，告诉所有的鱼彩虹鱼的骄傲与吝啬，最后最美丽的彩虹鱼成了最孤独的鱼。章鱼奶奶给彩虹鱼智者的忠告："把你的闪光麟分享出去。"彩虹鱼照做了，于是每条鱼都拥有了一个闪光鳞，她自己也只剩了最后一片，大家都一样美丽，也一样平庸了，于是大家快乐地玩在了一起。 章鱼奶奶最有哲理的一句话是这样的：“你虽然不再是一条最美丽的鱼了，但你却能体会到什么才是幸福，如何获得幸福。” 而读到这里，我脑子里的声音是：为什么必须不再美丽，才能幸福？ 这本书，分明用智慧的章鱼奶奶的口吻在传达着一个声音：“孩子，记住，你应当讨好，你务必平庸……” 天哪，这观念太可怕了。为什么我们要无条件满足别人的索取，为什么我们必须平庸才能得到认可？ 有一个词叫校园霸凌，而我觉得这本绘本讲述的是一种“软霸凌”。“霸凌”是音译英文“bully”一词，指恃强欺弱者，是一种有意图的攻击性行为，通常会发生在力量(生理力量、社交力量等)不对称的学生间。而这个故事里虽然没有暴力的攻击，却是用集体冷落孤立某个与众不同个体的方式，迫使个体放弃特色，分享天分，最后沦为平庸，从而重新获得集体的容纳。这其实是一种隐形的霸凌——“软霸凌”。 所以彩虹鱼的故事，我读出一种讨好哲学与平庸哲学——别人向你索取，你应该应允；你比别人优秀，你应该隐藏。这真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庸俗哲学。 当时柚子只有七岁，我和她一起对这个故事进行了讨论。我说假如你同学中有人拥有一件特别美丽的东西，比如有一盒特别美丽的笔或者一头特别美丽的头发，我们可以要她分给大家才和她做朋友吗？她说当然不啊，为什么要这样才能做朋友呢？ 最后我和她达成的共识是：这个故事不合理。彩虹鱼不需要把闪光鳞给出去，那是她最美好的地方。她可以用身上的亮片给黑暗里的鱼群指路，她可以成为鱼类明星展示美丽……她只要做好自己，然后谦和地与其他鱼类相处，一样可以得到朋友，而不需要通过给出闪光鳞来获得朋友。因为你与他们不同，或者因为你比一般人优秀，就不和你做朋友的，也绝对不是真正的朋友。 同样，我也告诉柚子，妈妈也不希望你成为那条向彩虹鱼索取闪光鳞的小蓝鱼。彩虹鱼的闪光鳞属于他自己，谁也没有必须要求他赠与的资格。他愿意给，是他的情分；他不愿意给，是他的本分。这世界上，没有谁必须为谁付出什么。不能因为别人不给予就记恨。你想要什么，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取。如果是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学会放下执念。 ——不要害怕议论与孤立，坚持做好自己是每个人对自己的责任。  前阵子，孩子参加报社组织的一次征文比赛。因为孩子很热爱阅读，也喜欢表达，所以在写作方面有一定的特长，也得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奖项。这次的征文，是个命题作文，题目叫做《我们班的新鲜事》。这样命题作文是很容易落入俗套的。于是我引导着她开拓思路，最后我们决定写成一个童话故事，用一群动物的读书生活来破题。柚子构思了一个二胎故事，说熊猫圆圆的妈妈因为生二胎成了新闻人物，兔子毛毛却为妈妈要生三胎也没有被关注而觉得不公。兔子妈妈就告诉毛毛“不做国宝也一样活得很好”的道理。童话从同学圆圆的妈妈要生二胎这样的“新鲜事”入手，留着一个“二胎有啥稀奇”的悬念，到最后才揭示出童话中各个角色的动物身份，创意很新。 然而，这篇文章并没有获得名次。但知道结果后，她和我非常平常心的接受了。因为我经常告诉她：不要太在意获得别人的肯定，写文章、做事情，都不是为了获得世界的认可，而是为了自我表达和自我实现。 我在中师毕业前，曾在一所小学实习。记得当时有一篇五年级的学生作文，学生写自己在田间抓老鼠，打死了一只母老鼠后，发现母老鼠垂死时还在挣扎着想要回到洞里，最后他们在老鼠洞里发现一窝眼睛还没睁开的小老鼠，他们把鼠妈妈放进洞里后，小老鼠们围着妈妈开始吸奶，打鼠的孩子们都沉默了。那文章学生写得很细腻很动情。一个五年级的孩子，还不能表达出诸如对生命的敬畏之类的情绪，他只是写自己突然举得很难过，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们几个实习生看得也都很动容，给这篇习作打了个高分。但最后，把关的语文老师，把分数改成了59分，下面的评语生硬而冰冷：老鼠是四害，不值得同情。这件事一直令我记忆颇深。如果我们的孩子接受的语文教育都是这样冷冰冰、硬梆梆，缺乏人文情怀，那我真为我们的孩子感到悲哀。 同事和我说起她儿子高中时代的事情，说有一次，她被老师批评，因为她儿子面对老师布置的命题作文《拒绝平庸》大放厥词，写道诸如“在我们这样的教育体制下谈拒绝平庸简直是个笑话。让一群在标准化的答案、流水线的教育、统一化的管理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拒绝平庸，不啻于驱赶一头去了势的公猪上一头母猪……”云云。这作文被老师打了零分。而同事回家告诫儿子，以后考试时不要这样写了，要认真对待。她儿子说：“妈妈，正因为我认真对待，我才这样写的呀。”如今，同事的儿子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 我们的整个文化背景，我们接受的教育，确实常常有着平庸化的导向。诚然，最大众化的是最不容易出错的，然而未免也是最平庸的。我们有时会被各种各样尺子丈量，通过这些丈量被贴上合格或不合格的标签。但是大千世界，万千气象，总有很多东西，是无法用任何尺子丈量的。做自己，活出特色，说出不同的答案，不用去比对所谓的标准答案，你自己的理解，才是人生真正的答案。 ——不用太过在意获得肯定，与众不同的独立思维才是你的光芒所在。  柚子今年9周岁，日渐有想法、有个性，她有声乐、朗诵和写作的特长，学习上有自己的节奏和方法。我经常陪伴，但努力做到少加干预。想起她同班同学的一位妈妈在朋友圈分享的一个小故事，说孩子有一天表现的很叛逆，于是她乐颠颠地在朋友圈宣布：“今天，我家的孩子会叛逆啦！”——多好呀，做个养花人，除草浇水施肥驱虫，但不刻意修剪枝丫。这世界并不提供一套模板让每个孩子去遵照执行，每个孩子都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路。 宝贝，愿你在时光里，长你自己的枝叶。而我，做个欣赏者，静待你花开的美好…… 涓子：浙江上虞人氏，现居深圳，自媒体人，桀骜不驯的狮子女，自由行走，明媚绽放。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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