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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采珠]朱佳玲:《老树》

 张亮亮的亮亮 2022-08-12 发布于江西

老   树

       突然又想起了那棵老枣树。

       那老树,准确的说是他的躯壳,仍倔强地立在我家的院子里,仍是那么的扭曲狰狞――它就像一根被人折弯了、蹂躏过的树枝被硬生生斜插进土中,龟裂粗糙的树皮赫然地裸露着,暗灰色的虬枝难看的直扎人眼……他是那么丑,那么的碍眼。

       谁能从一阵曾经吹过草原的风里嗅出风儿热爱的青草香?谁能从莫不相识的废墟中把目光穿过断壁残垣看到他曾有的繁荣?就像谁能从这矮小丑落陋的枯枝中看出它的生机勃勃?

       它曾枝繁叶茂,一夜风吹,地上满是落叶;它曾结果,成为了农家人和贪吃的孩子们的一种零食,一种满足。从爷爷将它栽种已过了十几年,去年夏季,突然不结果的老枣树开始掉树叶,秋风没来倒秃了,爷爷奶奶说,他活不成了。

      这不免使我感觉有些苍凉,细细想来,童年的许多光阴里都有他的身影。小时候,他很能结枣子,那么小的一堆树枝里,却可以摘下两大桶的枣子,于是,夏末秋初的打枣变成了一年一度的趣事。我常常是在树底下拼命的拾落下的枣子,又拼命的往嘴里塞。果实落地,从声音就可以略知一二枣子的饱满,这也总是从我被枣子砸到头的那一丝幸福的痛楚可以看出来的。老树很丑,枝干完全没有伸展的规律,树皮的一道道裂缝中长着似经络一般的青苔,但是他没让我们失望,用果实作为馈赠,真诚而纯粹的馈赠。

       主干长出枝干的地方也是扭曲的,于是他就成了我的玩具:我可以一手抓住弯曲的枝干,双脚悬空;我从用木板和绳子绑在弯曲处做成一个秋千;吊沙包、练“刀枪”……老树开不了口,只是弯腰、低头、长叶、结果……

      我也邪恶的尝试过拨下它的树皮,但总像有一只大手抓紧了树皮,任我拼命撕掉却毫不动弹。而现在,它的树皮一片一片掉了下来,变得更加的黑,连那块我朝思暮想试图拨下的凸起的树皮也变得破碎。他是彻彻底底的死了。

       就像那句话一样"我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丽的惊喜。"一次我无意中发现,老枣树的躯壳仍在生长着"枝桠"――在那些深色的树干的背后,长着许多圆圆的木耳,一嘟噜一嘟噜的,可爱茂盛。这些摸上去柔嫩光滑的木耳,靠着老树腐朽分解出的养料生长着。爷爷奶奶欣喜地认为他们可以食用,而且将越长越多。而我更相信,这是那苍劲的树干深处还没有消逝的生命在生长。是他另一种生命的延续。老树没有死,他的枝叶是攀附在它的身体上的每一个生灵,正欣欣向荣的汲取着来自土地蕴藏在木头里的精华努力生长。

       灵魂在躯体的腐朽中得到升华。

      老树像农民,朴实而坚韧,默默地用大自然给予他的力量回报人们。

       老树让我想起一句赞扬胡杨的话:“立,千年不死;死,千年不倒;倒,千年不朽”,对于老树,我还想说:“朽,生命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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