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有一岛,岛上的居民在四周建了许多茅屋,在这里以打鱼为生,家家门前都有一个水池,里面是活水通往大海。这里的日子虽说艰苦,却过得十分安逸。有一户姓鱼,曾经在福建某个大帅麾下当差,他有一个妻子姓水,长相清丽,有一个儿子叫比目儿,打小就十分聪明,一家人在岛上住了许多年。水氏由于丈夫远离家乡在外当兵,家里又穷,请不起仆人,所以一切家务只能自己打理。有一次,她到门前溪水里淘米,突然看到一条鳄鱼在水边游来游去,不肯离开。鳄鱼十分凶残,许多成年人都不是它的对手,水氏看到之后,十分害怕,她抛下米篮就要逃走,但发现那只鳄鱼的眼睛转来转去看着自己,嘴里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些什么。水氏好奇,也就瞅着对方,忘记了逃走。直到鳄鱼离开之后,她才赶紧回家煮米做饭。这天晚上水氏刚刚睡下,就梦到一个长相俊俏,长身玉立的男子来与她欢好,看到水氏拒绝,这个男子说:“美人儿,你千万不要害怕,我就是你白天看到的那条鳄鱼,唐时的韩愈在潮州写了篇《祭鳄鱼文》,我随即奉命迁居,到了宋代,我的后代又猖狂起来,结果被陈尧佐杀得大败。我带着剩余的部众向东而迁,玉帝嘉奖我的明事理,就准我变成人身,享受一次夫妻之乐,你们这次相遇,注定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你要保守这个秘密,也不要因为我不是人类而羞愧。”眼看男子就要和自己欢好,水氏无处可藏,心想反正在梦中,就对男子说:“这事只能再一,不能再二再三,我的丈夫是军中高手,手中一柄长剑可以斩杀河里的恶蛟,凭着一根绳索,就可以抓住脸盆大小的甲鱼,别以为我们是凡人,就好欺负!”水氏醒来之后,发现残灯还未燃尽,窗外月光皎洁,她刚要睡去,突然发现腹中震动,肚子突然慢慢大了起来,像是怀孕一样。由于她一人在家,好多事都要她打理,没多久,水氏怀孕的事情被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就有人嘲笑说:“她的丈夫离开一年了,突然怀孕,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鬼胎,就是哪个汉子的野种。”但也有人说,水氏为人贤惠,从不其他人来临,看到男子也不假辞色,怎么可能有野男人,大家各执一词,争执起来。再说水氏,她这一怀胎就是十五个月,才临盆生下了一只怪物,邻居的一个老太太过来帮她照料身体,发现那只怪物龙身虎爪,蟹的眼睛,却长了龟的甲壳,尾巴像钩子,牙齿像锯子一样,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鳄鱼,都很吃惊,有人说:“这是祸种,留下它怕是要害人,为什么不杀了它?”好歹是自己十五个月怀胎生下来的,水氏不忍心杀了它,就养在水盆里,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忽雷,还有一个字叫骨雷。这只鳄鱼听到母亲叫骨雷,就点了点头,好像听懂的样子。随着鳄鱼的慢慢长大,家里的瓮都盛不下它了,水氏就将它抱了出去,放在家门口的溪水里,对他说:“你虽是一个妖孽,但并不是无父之子,沟渠流水,四通八达,你可以去寻找你拉父亲。”鳄鱼听了,在水里上下浮动,转着水氏转圈,怎么也不肯离去。水氏又说:“你若真不愿离开,就在附近的江河里流动,你一定要隐藏起来,不要让人家给捕了,更不要去捕食人家家里的牛羊牲蓄和池塘里的家禽,让我为你操心,天天心里不安。”听到她这么说,鳄鱼懂事地点了点头,从此水氏就用剩饭剩粥及豆麦来喂它,只要一听到水氏的呼唤,它就摇头摆尾出来觅食。邻居们看到它性格温顺,还能听懂人话,就没有生出杀它的想法。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鳄公子。只是随着个头的增加,鳄公子的胃口越来越大,一顿饭要吃好几个人的食量,水氏都有点养不起了。这天晚上,水氏做了一会儿女工,刚刚要入睡,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它打开门,只见鳄鱼爬了进来,又匆忙地离开了,而门边堆着许多海鱼。当时正是腊月,天寒地冻,市面上鱼的价格非常高,水氏就让大儿子比目儿将这些鱼挑到市场上去卖,赚了不少的钱。从此之事,每到晚上,鳄鱼都把海鱼还有帝王蟹、大虾之类的海鲜堆放在家门口中,由大哥去卖,从此水氏靠着贩卖水产,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再说水氏的丈夫,他本是一个下级的军官,在军中当差,赚一些微薄的饷银,仅仅只够他一人喝酒赌钱,无力赡养家中的妻儿。直到家里开始卖水产,水氏才有一些积蓄让大儿子去学习经商。比目儿十七岁那年,水氏对他说:“你没有兄弟,虽然有一个鳄公子,实际上是异父同母,你不可能一直靠他照顾,如今你已经成年了,眼看到了成亲的年龄,像这样待在家里,坐吃山空,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到中原去经商,各地走走,增长见识,赚些钱。”比目儿听了,深以为然,他也想去看一下中原的花花世界,就带着银两,登上了海船,来到了厦门一喧,做起了海鲜珍奇的生意。水氏又开始一个人在家,她无聊的时候,要么登山岛上的大山,望着对面,祈求有一天她的丈夫从那边归来。要么倚着门口,盼着大儿子带着媳妇归来。水氏思念亲人,流了许多的泪水,幸好有鳄公子一直陪着她,日子还不算太差。这样过了三年,丈夫迟迟未归,大儿子外出经商又没有音讯,就来到了河边,对鳄公子说:“我虽然生下你,但也不能指望你成家立业,祭祀祖先,继承鱼家的香火,这份责任只有你大哥比目儿才可以做到,如今他经商到了中原,三年都没有音讯,妈妈很伤心,你有办法探望大哥吗?”听了她的念叨,鳄公子点了点头,一眨眼间消失不见了。此时水氏的大儿子比目儿在厦门经商,赚了不少的钱,只是公务繁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回归故乡看望母亲。他曾经给家里写了好多信,只是找不到人送信,这一次他正好到广东寻找一个客商,结果在途中遇到了台风,所乘的海船被狂风吹翻,落下了大海中,眼看命在旦夕之际,水面下有一条大鱼将他背了起来,一直向前游,直到登上了陆上。比目儿怀在庆幸遇难呈祥,看到那只大鱼还没有离开,仔细一看,竟然是鳄公子,这才吃惊地说:“弟弟,多亏你有神功,救我于危难。”听了他的话,鳄公子将头点了几点。比目儿又问:“娘亲在家乡可好?”鳄公子又点了点头。鳄公子点了点头,比目儿让鳄公子回去,哪知道鳄公子不听,围着他就是不离开。比目儿突然灵机一动,他周围一看,没有纸笔,就取下了手上的金戒指,让鳄公子带着去给娘亲看看。过了十几天,水氏正在水边洗衣服,突然发现鳄公子回来了,在水中欢快地游动,就开玩笑地问:“你这几天哪去了,去寻你大哥了吗?”鳄公子点了点头,水氏又问:“你大哥可有家信?”鳄公子缓缓地靠近水池边,然后从嘴里吐出一件黄澄澄的东西。水氏拾起来,是一枚戒指,还是大儿子所戴,大吃一惊:“你怎么把你大哥给害死了?”说罢忍不住哭了起来。鳄公子不明白所以,只是围着水氏不停地转圈。水氏一边哭,一边骂:“你没害死你大哥,这只戒指怎么从你的肚子里出来,我养育你三载,怎么这样没良心?”鳄公子急得直流眼泪,却无法解释。突然它窜起一丈多高,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竟将脑袋撞向了岩石,那坚硬可比钢铁的岩石竟被它撞得粉碎,邻居们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发现鳄公子脑浆崩裂,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一下水氏更加伤心,在邻居的帮助之下,将鳄公子拖到了小溪的另外一边,找了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将鳄公子给埋了,并立了一块碑,上书“鳄公子之墓”几个大字。水氏感伤丈夫远行在外,虽然有一个丈夫,却跟守寡一样,两个儿子又突然去世,真是祸不单行啊,她痛哭流涕,由于哭得太久,眼睛都差点瞎了,精神也出了问题。这一天,突然有一艘大船从大海上驰来,刚停好,一个人就赤足跳了下来,向水氏家里走去。看到水氏,就拉着她的手,跪了下来直叫娘亲。水氏一看,竟然是她的大儿子比目儿,原来比目儿经过几年的打拼,已经成为一个富商,他身着跟着一个女子,面目清丽,动作优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身着还跟着几个婢女。在比目儿的指点下,向水氏行了一个大礼。原来这是比目儿的妻子。比目儿回家之后,立即花钱,在岛上建了一个豪宅,并广置良田,还花钱捐了一个官,从此鱼家成为附近有名的大户,官绅之家。这一天,比目儿准备去拜见父母,却怎么也找不到鳄公子的去处,水氏悲伤地说:“你弟弟已经去世好久了。”比目儿很吃惊,忙问弟弟是怎么死的。水氏低着头,只是拼命地流泪。邻居将鳄公子死去的经过告诉了他,比目儿十分伤心:“不是弟弟害死的我,是我害死了弟弟啊!”接着就把鳄公子从珠江中将自己救起,自己让他带着戒指回来报信的事情经过给说了。说罢,他就出门要到鳄公子的坟上去祭拜,突然一道金色的云朵从天边升起,接着电闪雷鸣,下起了冰雹,随着一声巨雷,鳄公子的墓突然裂开了,一条金龙从墓中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消失在云霄中。当天晚上,水氏就做了一个梦,梦中鳄公子对她说:“母亲不要伤心,我已经成仙了,求母亲一定要保重自己。”说罢变成了一个美男子,拜倒在母亲面前,丰神俊郎,长身玉立,像极了当初来和水氏约会的男子的样子。这个故事出自《秋灯夜雨录》,讲了一个妇人生下一只鳄鱼的故事,这个故事十分离奇,妇人与鳄鱼在梦里交欢,生下一只鳄鱼。这只鳄鱼十分善良,养育母亲,求助兄长,最终因为他的善良化龙成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