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听说并传唱过很多段有趣的童谣。如: 风来了 雨来了 老鳖背个鼓来了 什么鼓 花花鼓 噼噼啪啪二百五。 还有比如: 娃们娃们都来玩儿 玩到晌午我管饭 啥饭 萝卜丝,拌香油 大米汤,丢豇豆。 打鸡蛋,烙油璇 不吃不吃吃那两三碗。 很多童谣不仅有趣,还给人描述了很美好且值得期许的画面。但是,有些流传很广的童谣就比较恐怖。比如这首: 肚子疼 上王营 王营有个好先生 又是扎,又是拧 看你鳖娃疼不疼。 我问过很多小伙伴,没有人能说清王营在什么地方,王营的那个王先生长什么样子,他手中的针头有多粗,我们一概不知,所以心底里挺畏惧这位王营的王先生。 任庄没有村医,蓝营村上有。不仅有中医,还有西医。中医与中药是不分家的,营的中医先生叫蓝成化,他开的药铺在紧邻王庄的蓝营村西头,他家的卫生所村民们也叫“药铺”,把医生一律叫成“先生”。农村里那时候能叫“先生”的只有两种人:学校的老师和村里的医生。 当然,那药铺里面简直太好玩了。不仅有整面墙的小抽屉中药柜,还有好玩的药臼、药锤,铡药草的铡刀,其中有个像小船一样的铜制小船,里面放着一个带木制长柄的圆形铁轱辘,药铺的伙计有时候是用脚来回蹬这个轱辘来碾碎草药。其他的还有细小的袖珍的药秤等等,与我们平时见到的生产队上的那些粗糙的家具完全不同。 我们学生娃有时候会跟随大人到药铺上去看病抓药,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发呆。老中医蓝成化,长脸,高个,清瘦,额头上像横着几道溪水,戴一副老花眼镜。那时候的中医除了开方子看病,闲暇时候都会一点其他的文艺特长,如拉个板胡,弹个三弦啥的——用中医行内的话说,这种境界就叫“医儒”,似乎这文艺特长也与医生的道行相关。蓝成化药铺里有一把古琴,其实就是古筝,村里人说演奏古筝不说弹古筝,他们习惯上叫“抓筝”。每当看见有小孩来,老中医会到药铺里抓出一大把甘草片来,那也许是还未切割成型的半成品,每片大约3厘米长,他会很平均地分发给小孩吃。 他爱拿这东西当糖豆,来哄我们高兴。 蓝营村的西医叫李建华,他那里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瓶子和粗粗细细的针头,温度计与听诊器。堂屋里放两张长条椅子,去他那里看病的得轮着去,没有轮到谁,就只能先坐院子里或者门外等着,因为他家里没有置办更多的椅子。没有贵宾卡,也没有VIP,只有先来后到的次序管着。但李建华并非天天坐诊,一周7天,能有个3天就不错了,所以他在家一坐诊,去的人自然就排成了队。 为什么不能天天坐诊呢?原来,李建华是南阳县医院的医生,平时也得上班干工作呢。那时的县医院,就是如今的南阳市第二人民医院。也有的人说,李建华是“鸡子恰到门槛上,两头叨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李建华本职兼职都很挣钱!其实,那时候人们收入很低,看个病开点药也花不了三五毛钱。李建华家里的门诊,与村大队里的卫生所不是一回事儿,蓝成化的药铺是村办卫生所,李建华的纯属“学雷锋”支援家乡。 但李建华同样也会因为病人的原因,到任庄或者其他的村庄上门看病。有一年,他到我家的时候,用两个指头夹着我一根手指头逗我,还问了几遍疼不疼?我说疼呀疼呀地告饶,他才放开,接着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给我和旁边的小孩发糖豆吃。西医发的糖豆是有模有样的药丸,一般是酵母片或者小孩食用的打虫糖丸。 那时候有“赤脚医生”的说法。 任庄有一位名叫李合勤的女赤脚医生,我喊她七姨,大约在家族中排行老七吧。平时,她也是在蓝营大队的卫生所招呼事。七姨会打针,经常背个药箱从任庄赶到蓝营,回来的时候会给村上的人送药或打针。我们好奇的是,“赤脚医生”没有赤脚,而是经常穿一双黑皮鞋。1952年,南阳县在安皋(安皋镇那时称安皋区建立了首个卫生所)的石灰窑沟,创办过一所中医卫生学校,所以各村都有多少懂点医药的卫生人员。 对于任庄的村民来说,中医料理主要调理人体五脏六腑火、毒、气,给人治病拦得宽,但见效慢些;西医“头疼医头脚疼治脚”立竿见影。这种常识,在村医们的影响和比对下,相比其他知识更有直观的普及和理解。 任庄还有一个便利,往东到蓝营村两里地,往西到姜园村也是两里地。姜园原本是从蓝营村分离出来后又成立的一个行政村。姜园当然也有两位村医,一个叫王平照,一个叫杨国仁。小时候,一度怀疑王平照就是传说中的王营的“王先生”,但显然不是。王平照是个中医,杨国仁是个西医,“姜园”与“王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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