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器碑》自宋至今著录颇多,历来被推为隶书极则。其书风细劲而雄健,端严而峻逸,方整而秀丽。碑的后半部分及碑阴是其最精彩部分,艺术价值极高,一向被认为是汉碑中经典之作。 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去揣测书写者和刻碑者当时的状态,但是从碑阳和碑阴的字迹来看,他们应该是在灵机应变中完成的。刻碑者对于书丹者的字迹应该是心领神会,力求纤毫不失。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故很多字仍如书丹原迹,风神毕现。 原碑分碑阳、碑阴和碑侧,因风格的趋同,我们习惯把碑侧并入到碑阴中来讨论。碑阳前半部分的字工整矜持,笔笔富有生机。铭文以下及碑阴、碑侧的字更是活泼自然,飘逸超妙。与甘谷出土东汉桓帝延熹元、二年诏书简十分相似。 整体观照碑阳和碑阴,了解其背景知识对我们读碑和临碑有很大帮助。碑阳是正文,是给别人看的,碑阴则相当于附录。古人刻碑永远都是正面规范、严谨,而背面随意、没那么多限制。即碑阳是规矩的,到碑阴面时就不那么讲究。 很多碑是正文写不下就往碑阴写,字多得连碑的侧面也用上了。碑阴一般都是韵文,四字韵文,读起来朗朗上口。同时对刻工来说也是一种体例,汉印从刀法上有两种,一是严谨的,还有一种是急就的,如将军印,临时定的,必须马上凿出来,不加修饰,形成急就印。碑阳的正文讲究,刻工刻得也讲究,到了碑阴,写得不讲究,他刻得也不讲究,写得随意刻得也随意,这种讲究与随意也反映到了刻碑的刀法上。 细观之,碑阳结体端庄,但端庄中有多样的变化;碑阴则在总体变化中显露平正,字体大小、每行字数多少均有变化,但每个字结体端正;碑侧字体飘逸,中宫紧缩,波磔笔画左右舒展放纵,宛如长袖起舞。章法有行无列。结体忽而扁小,忽而粗长,变化无常,用笔粗细自如,如同西汉简书。 所以,一般来讲,我们把碑阳的端庄当成规范、法度,把碑阴的奇趣当成变化和个性释放。学习研究碑阳时,是为了取法学成规矩,其笔法的严谨、讲究、细腻,起笔、行笔、收笔等规范度都是碑的极致;而学趣味一般学碑阴,其法度可能略微逊色一点,但是有妙趣,两者正好形成互补的关系。 《礼器碑》的碑阳虽然以法度为主导,但也隐隐地揭示一种变化意识。这种意识虽然不如碑阴显得活泼、轻灵,却可用碑阴的起收笔的状态去改变碑阳里的那种状态,用后面趣的东西去化前面法的死板。现代隶书创作中,有一种一味夸张,一味加粗的风气,美其名曰“率意和变化”。其实,我一直认为这不是变化,只是让人看到我们创作理路上的一种混乱和模糊,甚至是粗俗。所以,取法《礼器碑》,我们应该有两种思路。 一方面要学碑阳的严谨法度,规范技法表达。把《礼器碑》笔画写细,是对临写此碑的最起码的要求。但笔画细了容易造成纤弱,缺乏凝重朴厚的意趣,要做到笔画既瘦劲又刚健。在临摹中,注意细笔画的粗细变化和形体变化,不要写得一般粗,也不要写得横竖笔画笔直如尺子打出一般,更不要写得如硬笔书法。笔画虽细,用笔抑扬顿挫的变化仍然存在,即古人所说的“变化若龙”。 另一方面又要去认真体会碑阴的率性个性,艺术趣味。用笔要有力量,笔画虽细,硬若钢丝,瘦劲如铁。要达到此效果,一要多临多练,熟习隶书用笔;二要学习居延汉简、武威汉简的书写方法,从古人的墨迹里面找书写感觉;三要从金文中学习古人的朴拙用笔。 总而言之,碑阳、碑阴(碑侧)只有高度结合,才能使自己的作品庄重而不呆板,轻灵而不轻浮。 王景浅识 壬寅七月廿二日于双凤西隅 【以下为《礼器碑》张伯英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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