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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座老宅里住了42年,画的全是老上海弄堂“捣蛋囡”

 黄之中 2022-08-24 发布于上海
五原路上名气最响的名人旧居,莫过于“三毛之父”漫画家张乐平旧居了!它坐落在五原路288弄3号,从1950年到1992年,张乐平先生在这里住了整整42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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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路288弄3号张乐平故居

走进五原路288弄,可见一侧墙壁上,并排陈列着一幅幅装在木头镜框里的、以三毛形象为主题的浮雕画,浮雕上的三毛活跃而快乐,看了让人忍俊不禁。浮雕墙之首是柯灵先生于1993年写的介绍张乐平生平的《三毛永生》,文章右下角是戴着贝雷帽的张先生漫画像,诙谐有趣。浮雕墙对面就是三毛“爸爸”张乐平的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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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两扇黑漆斑驳的大门紧闭着,
里面再也不会走出
始终面露微笑的“三毛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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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行老三,故叫“三毛”

1910年11月,张乐平出生在浙江海盐,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按当地习俗被叫作“三毛”。他父亲是小学教师,而擅长刺绣和剪纸的母亲却是张乐平最早的美术启蒙老师。
14岁那年,因家境贫困,张乐平无奈辍学,到上海一家木行当学徒,但他对画画的兴趣却丝毫未减,只要有空就在纸上涂涂画画。18岁时,张乐平在亲戚资助下进入一家私立美术学校,接受了一段时期正规的美术教育,同时开始向上海各报刊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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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张乐平

三毛形象是上海弄堂里皮小囡

20世纪30年代初期,《时代漫画》 等刊物上经常发表张乐平的漫画作品,张乐平逐渐成为上海漫画界较有影响的一员。那时中国还没有以儿童为主角的漫画,25岁的张乐平瞅准这个空缺,推出了“三毛”系列漫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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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平在长沙街头墙上挥笔作画

张乐平早期创作的三毛形象,酷似上海弄堂里调皮而喜欢恶作剧的小男孩,但又带点正义感。这些以三毛为主角的作品采用四格漫画的形式,以讲述市井故事为主。从1946年起,张乐平开始在《申报》连载《三毛从军记》,这是中国首部无文字的长篇漫画,虽带有讽刺意义,但总体风格是活泼的、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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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从军记》原画截图

三毛形象变街头苦逼流浪儿

不过,这个乐呵呵小三毛形象,在1948年的一个冬夜被突破了:那天晚上,北风呼啸,寒意袭人,走在马路上的张乐平突然看见3个衣衫褴褛的流浪儿,围着小炉子烤火取暖,第二天早晨,他再次经过那里时惊讶地发现,3个孩子中的2个已经冻死了。

张乐平顿时非常难过,他回家后就连夜开始创作连环漫画《三毛流浪记》,这部作品里的三毛一改原先的快乐形象,成了流浪儿童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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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漫画《三毛流浪记》

《三毛流浪记》在《大公报》连载后,小三毛的苦难深深打动了读者。当时,上海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购买一份《大公报》,赶紧看三毛的遭遇。“流浪儿”的形象定格了几代人对三毛的印象,同时,也将张乐平的艺术事业推向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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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平流动画展民众喜闻乐见

1949年4月,在宋庆龄的支持下,张乐平举办了三毛原作画展,并义卖三毛原作及各种水彩、素描、写生画,来筹款创办“三毛乐园”,以收容上海滩的流浪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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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平在《三毛》原稿展览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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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官云珠堂兄住楼上楼下

新中国成立后,张乐平全家定居在五原路288弄3号。这幢2层楼房建于1947年,是独幢英式小洋楼。在这间洋楼里,住了张乐平和他的夫人冯雏音,以及他们的7个孩子。还住着上官云珠堂兄韦布,他们家里孩子也很多,有8个。张家住楼上,韦家住楼下,正好是“七上八下”。于是,他们那幢小洋楼,成了五原路288弄里著名的“儿童乐园”,楼里整天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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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平和夫人冯雏音

张乐平将二楼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屋子辟为画室,在这间小小的画室里,他创作了《三毛迎解放》、《三毛爱科学》、《小萝卜头》等脍炙人口的漫画。这些漫画影响了几代上海孩子,他们几乎都是伴随着三毛漫画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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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号二楼张乐平的书房兼会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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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平夫妇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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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们的房间

遭遇惨痛的“文革”

1957年后张乐平的画风有了转向,开始偏重于儿童漫画、民俗画、古装人物画等,还为民间寓言配插画。“文革”时期,张乐平是上海美术界最早一批受冲击的,他被加上“毒害青少年”、“美蒋特务”、“漏网右派”等罪名,日复一日被批斗。
那段时间,弄堂口的小学生们看到他,不再喊“一二三,张伯伯好!”或 “三毛爸爸好”,而是喊“一二三,打倒张乐平”。当时张乐平的妻子冯雏音瘫痪在床,而子女们工作的工作、下放的下放,只留下最小的儿子张慰军,是邻居们帮着照顾冯雏音,喂她吃饭,照顾小慰军。邻居之所以会对他们这么好,是因为他们敬重张乐平的为人。这些普通的上海人温暖了张乐平的心,使他得以度过近10年的痛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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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平幼子张慰军在法国国际漫画节上领奖

1977年6月1日,阔别10年的三毛以系列漫画《三毛学雷锋》形象复出。之后,张乐平又创作了《三毛爱科学》、《三毛与体育》、《三毛旅游记》、《三毛学法》等系列连环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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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学雷锋》系列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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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与体育》系列漫画

与台湾作家三毛的“父女”情缘

1980年代,海内外读者纷纷来探访“三毛之父”,张乐平在这间屋里接待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读者。其中影响最大的当数台湾女作家三毛。三毛原名陈平,幼年时深爱《三毛流浪记》,遂以此为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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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平与台湾女作家三毛

1989年仲春时节,长发飘飘、身穿拉丁风格大花裙子的三毛,来到了五原路张乐平先生的家。一进门这位特立独行的女作家就一口一声“爸爸”,张乐平乐呵阿地认下了这个“女儿”。三毛在张家住了三四天,张乐平像对待亲生女儿样对待她。那几天,五原路的这座房子里充满了三毛和张乐平一家的谈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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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弄人,张乐平怎么也没想到,不到两年,就传来了三毛在台湾自缢身亡的消息。那是1991年1月一个寒冷冬日,已身患帕金森症的张乐平,听到此消息欲哭无泪,一夜难眠,清晨,他爬起来,步履蹒跚地挪到画桌前,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捏住毛笔,以极慢的速度,在纸上写下“痛哉平儿”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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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张乐平

1992年9月27日,张乐平先生离世,享年82岁。

之后,随着子女星散,这栋双层洋楼就逐渐地冷落了下来。2015年1月8日,张乐平子女重聚一堂,捐出了父亲285件遗物,囊括了张乐平的手稿、书信、收藏等,品类繁多,年代跨度大,基本能反映这位卓越漫画家的生活与艺术历程。

如今,五原路上的这幢小楼仍保留着,并向公众开放,一楼有“百年乐平、大师漫画、艺苑掇英、朋友画我”四个展厅;二楼是张乐平生活空间原貌,包括他的书房、卧室、其子女卧室等,画室基本保持着原样,仿佛依然飘着墨香……


本文来源:《永不拓宽的上海马路(二)》(东方出版中心 2016年7月版 )、劳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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