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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郎中进山采药,好心搭救阿婆,阿婆说,明日别给人看病

 精华1mcnocvnyq 2022-08-29 发布于湖北

明朝永乐年间,山东滕县有个小伙叫何晨,为人憨厚老实。读了几年书,因家里贫穷,无力续交学费,便拜在一个叫黄德培的郎中门下,学习岐黄之术。

一般学习这种技艺,不是自家亲人,师父普遍都会留一手。黄德培这里虽也不例外,但他传授何晨技能,远没有到要留一手的程度。

怎么说呢,何晨并不是个天资聪颖之人,在这里学了三年,就只学到了些皮毛,以及识别各种草药而已。

用旁人的话而言,就是不能说师父没教,只能说弟子没有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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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培在当地名气很大,开了一家医馆,每天都需用到很多草药。何晨和几位师兄弟经常要去山里采摘,回来交与专门炮制草药的师傅,也就是黄德培的侄儿。

本来学得不好,还要天天出门,留在店里看师父医治病人的机会就会更少。有人很不满这种安排,出来后就会嘀咕个不停。

何晨听多了,常会劝上一句:“采药,是每个郎中的必经之路。再说,好药是好医好方的根本,这药材好不好,全得经过我们的眼,在手里头掂量过后才会拿回去炮制……”

有师弟不愿意听了,说道:“好好,你的意思我都懂了,我们是顶重要的人。”

大伙一阵笑,笑完之后,师弟曾阿牛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与师父沾点亲、带点故的人都不来做呢?”

这话,让何晨也哑口无言。

上山采药,是挺辛苦、危险的。山里的野兽、毒蛇和毒虫多,这不管是遇上了哪一样,都让人遭罪。所以,这种事往往是由家境贫寒的外来弟子去做。

有坚持不下去的,会主动离开。如何晨般能坚持下来的,不多,就他和一位叫丁奎的师兄。

丁奎年纪比他只大两个月,但入门时间却要早上半年。

此时,就听他骂曾阿牛:“不愿做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曾阿牛听了,心里不舒服,但不敢还嘴。

师兄弟相处久了,相互知道些对方的性子。丁奎心眼不大且自视很高。一旦得罪了他,那后面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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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培膝下有一独女,名珍珠,已经及笄,目前尚未婚配。有传言,他想在自己的弟子中寻一人入赘。这理想的人选,据师弟们分析,很有可能是丁奎。

何晨对这件事情不上心,从不掺和在师弟中间一起议论。他觉得采药也是门技术活,大意不得。故,每种草药在寻找、采摘时,都会极认真地对待。

一般而言,天资不够,靠勤奋来弥补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持之以恒,必定会有所收获。

凭着这份耐心和毅力,何晨慢慢悟出采草药的门道。经他手中得来的药草,药性要比旁人采的要好很多。

除此外,但凡师父交待下来的事情,无论大小,同样都是认认真真地去做。

到何晨入门的第五年头上,黄德培注意到了这个原以为虽吃得起苦,但很拙钝的弟子。

一番思量之下,决定重点栽培。

如今的何晨,毕竟是长大了,不似几年前初来时那般生涩拘谨。学起东西来,也是突飞猛进,这让黄德培很满意。

只是,好景不长。半年后,就在师弟们以为何晨会是黄家的乘龙快婿时,他却被赶出了门。

临走之前,黄德培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何晨在收拾东西时,有好事的师弟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何晨摇摇头,一声不吭,收拾好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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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愈发地好奇,有人去问丁奎。他也没说,只是让人别多事。

过了不到两天,人们还是隐隐地听说了些事情。

原来,何晨以为自己入了师父的眼,逐渐得意忘形,就对珍珠动手动脚起来。

珍珠受了欺侮,告到黄德培那去。

于是,何晨被师父打骂了一通。然后,就被赶出去了。

师弟们觉得奇怪,向丁奎问道:“何晨师兄不像一个胆大妄为的人,怎会做出那等事?”

丁奎淡淡地说道:“不清楚。”

继而又告诫他们:“这种事,你们知道就行,可不许外传。坏了小姐名声,师父同样饶不了你们。”

“是是,多谢师兄提醒。”师弟们感谢他,对这事也不再多言。

回了家的何晨,面对着父母的询问,只字不提在黄家发生的事。只说自己实在太愚钝,学不会,以后不再去了。

父母无奈何,只能长叹一声,让他休息段时日,再想想做点别的营生。

何晨点头应下,实际上却没闲着。仍旧像往常般去山上采药,闲暇时还帮邻居们看看病。

他看病不收钱,就连采来的草药也不要钱。这么好的事,让人们欣喜不已,一度往他家跑得很勤。

有的人挚朴,心中过意不去,会从家里拿几个鸡蛋、鸭蛋什么的,送去给何家。

过了不到一个月,不知怎么回事,在黄家发生的事情居然传到了左邻右舍的耳里。

一夜之间,何晨从人们眼中的好人变成了一个淫邪的坏人。

再没有人上何家来看病,就连一个曾免费替他诊疗过积食的五岁娃娃,看到何晨从他家门前经过,也要追出来啐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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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不堪入耳的非议,何晨没为自己辩解过一次。

父母很不理解,齐齐来质问他:“到底出了何事?”

何晨摇摇头:“无事,请你们相信我。”

他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被何父认为是死不认账。随即操起门后的扫帚,劈头盖脸地将他一顿好打。

屋子小,何晨躲不过,生生地就这么硬扛了。

何母心疼儿子,将丈夫拦下,苦口婆心地问何晨:“他们是不是诬陷你,你说出来,我去找他们辩理。”

何晨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

转身去院子里拿竹篓,跟父母说道:“我上山采药去了。”

何父气得把扫帚一扔,骂他:“生了个没用的儿子。”

何晨没理会,自顾自地走了。

其实,他心里头也憋屈得慌,又没办法把话说出来。这股子气顶得他心里难受,脑子里胡乱想事,脚步走得飞快。

在山里,容易采到的草药,都是很普通的。这种拿到药店去,换不来几文钱,好药还得走到深山里去采。

平常深山里危险,何晨会做好十足的把握再进来。今日脑子里混沌得很,一个劲地往前走,待发应过来,已走到大山深处了。而且,面前还横了一条大蛇。

那蛇盘踞在小径的路中央,昂着头向他吐出紫红的信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何晨心中顿生怯意,站在原地不动。

蛇不走,他也不走,一人一蛇相互对视半晌。

最后,从右前方的密林处传出了一声哨响。大蛇乖乖地低下头,朝那方向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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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晨吁了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准备往回走。

才走了两步,就听有人喊“救命”,声音还是来自右前方。

何晨想,定是那蛇在害人了。

他很犹豫,不认为自己可以战胜一条大蛇。

“救命……”,随着又是两声传来,何晨只觉得心中极为不安。

虽然他也很害怕,但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折下一根粗树枝,小心翼翼地往右前方走去。

待走到近前,惊呆了。

一位着青灰色衣衫的阿婆坐在地上,手边上有只竹篓。而那条大蛇,就盘踞在她身边呢。

何晨壮起胆,举起树枝,指着大蛇骂道:“不得伤人,赶紧滚开。”

阿婆怔愕了一下,笑了:“小伙子,这是我养的蛇。没我的命令,它不会伤人。”

那蛇神气地朝何晨昂了下头,又低下去,温顺地贴在阿婆腿边。

见此情景,何晨松了口气,尴尬地将树枝扔了,问道:“阿婆,可是您在呼救?”

阿婆点点头:“我寻到了支上好的灵芝,一高兴,不留神就滑了一跤。现在只觉得腿痛得很,站不起来了。”原来如此,何晨不禁看了大蛇一眼。方才它做出那般姿态,是怕有人伤害到它的主人呢。

心中感慨了下这蛇居然很有灵性,又向阿婆问道:“可要我帮您什么忙?”

阿婆抬起手往南边指了指:“能否送我回家?”

何晨立即将竹篓放下,蹲下身:“我背着您走。但这山太大,容易走迷路,还得您指路才行。”

阿婆笑道:“大花会在前面带路的。”

大花就是那条大蛇,它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立即往前面爬去。

何晨来不及细琢磨这蛇怎那么听话,就见它动作飞快,已经离自己老远了,遂只能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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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门外,早有小僮往这边张望。一见大花,就赶紧跑过来。

紧张地问阿婆:“师父,您怎么了?”

阿婆微微笑道:“只是崴了下脚。”

小僮机灵,立即跑回去。叫来了一个使婢,推了辆木制轮椅出来。

何晨将阿婆小心地放上去,又推她进屋,这才有闲心打量这里的屋舍。

七、八间瓦房,白墙黛瓦,古朴自然。

屋里头收拾得整整齐齐,院子里还晾晒着几种草药。

何晨感兴趣地凑上前,想看看都有哪些品种。

结果,一样都不识得。

有的草药形同他平常所采摘的,但细瞧之下,却又不是。

他很纳闷地问站在一旁收拾草药的小僮:“这……都是用来治人的?”

小僮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何晨挠了挠头:“可我平常怎么都没见过。”

心道,自己也算是跑遍了大半个山的人,只是没往这边来过,但不至于院子里的这些草药,自己一样都没见过呀。

小僮傲娇地回了一句:“你见过才怪,这可是师父精心培植而成的。”

“凌云,好好说话。”身后,阿婆的声音传来。

何晨心里头隐约知道了这位婆婆是谁。

很早就听人说起过,山里面住了位“活神仙”,姓邱,是从京城隐居到这里的。

她的医术精湛,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神药。就算是死人从她手中一过,也会被救活来。

这话听起来,很是夸张。但邱神医的医术,却是真的很不一般。

只不过,“神仙”终竟是“神仙”。此人并不好找,得有机缘才能见上。

何晨觉得自己太幸运了,按捺住心头的兴奋,向她拱了拱手:“您老……是姓邱?”

阿婆没否认,问他:“学了几年歧黄之术?”

何晨如实回答:“已有五年多了。”

阿婆伸出手,让他给自己把脉:“看看老身的脉象如何?”

何晨不敢大意,很认真地把着脉,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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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旁的小僮吃吃笑了起来:“假郎中,就会用这些空洞的话来蒙人。”

何晨顿时面红耳赤起来,自己定是没瞧准了。

邱阿婆瞪了小僮一眼:“不得无礼。”

转而认真地跟何晨说道:“明日你别再给人看病了,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的。”

何晨很惭愧:“是我太愚钝了。”

许是来了生人,让小僮很是兴奋,他插嘴道:“是你师父不肯真心教。不然,学了五、六年的人,怎会是这样。”

这回,邱阿婆没有说小僮无礼。显然,她也认可这种说法。

随口问了句:“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何晨看着邱阿婆,觉得很慈祥,不想隐瞒她。一五一十地讲述这几年在黄德培那儿待的过程。最后,被黄家赶出来的事情,也如实说出。

小僮听了咋舌,待又要开口说话,被邱阿婆挥手赶走了。

她问何晨:“你既然知道是黄小姐故意陷害你,为何在你师父面前不肯说出真话?”

何晨憨厚地说道:“也不知是谁传言,说我将会是黄家的女婿。可小姐有自己的心上人,她听了心急,自然就想把我赶出去。师父那日打骂我,虽说师兄弟们不在,但还有家仆,我怕说出实情,会毁了黄小姐的名声。”

邱阿婆笑了笑,问他:“你喜欢黄小姐?”

何晨摇头:“从未有过此心思。”

邱阿婆有些感慨:“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受人之侮,不动于色。这是你的胸襟宽广,就不知最后能不能感化他们。”

摆了摆手:“世俗之事,不提也罢。”

见她的面上露出几分厌恶之色,何晨垂手站立,有些拘谨。

邱阿婆想了想,又道:“你今日帮了我,可想要什么谢礼?若你愿跟着我习医,老身还是很乐意教的。”

何晨大喜,赶紧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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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怕家中父母担忧,何晨在翌日由大花领着走出了山。待与父母说清楚事由,又收拾衣物来到了这里。

在山里一待就是大半年,这期间,邱阿婆悉心教导,何晨进步神速。

要过新年了,何晨需回家跟父母团聚。他拜别邱阿婆,又是由大花领着,出了山。

在山脚下,居然遇到了一位熟人,以前的师弟曾阿牛。

曾阿牛的肩上挑着一担柴禾,腰上还别着一把砍刀。很显然,他是上山来砍柴的。

何晨觉得很奇怪,自己离开黄家时,他还在那儿,怎么现在也出来了呢?

曾阿牛见到何晨,同样也很惊讶。不过,讶异之态并没维持多久。

在得知何晨大半年都在山中度过,不知外头世事时,他立即就换上了一副神秘模样。

“你知道吗?丁奎被抓进县衙,判了斩首。”

何晨大惊:“发生了什么事?”

曾阿牛将担子放下:“他胆子大哦,强行奸污黄珍珠。遭到拒绝后,就杀人灭口。”

最后,他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丁师兄总认为比我们要厉害,哪知厉害的是这方面,太狠毒了。”

何晨不敢相信:“该不会是搞错了吧,丁师兄不像那种穷凶极恶之人。”

在他的印象中,丁奎很能吃得起苦,一心想要挣个好日子出来。虽说此人不太好相处,但不至于会做出糊涂之事。

曾阿牛不以为然:“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转而又嘻皮笑脸起来:“黄珍珠长得那么难看,你当初不也对她动了心思?”

“你胡说些什么。”何晨皱眉,想着把话题岔开,就指了指柴禾担子:“你怎么也从黄师父那儿出来了呢?”

一提起这事,曾阿牛就生气:“什么狗屁师父,你当他肯真正传授我们医术?我算是瞧明白了,黄家只不过是想找不花钱的采药工罢了。”

气恨恨地把担子重新放到肩上:“每日除了去采药,就是干院子里的活。在那里呆了三年,我就只会这些。实不如出来砍柴,拿到集市上去卖,还能让家中父母有个温饱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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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晨没有反驳,自从跟着邱阿婆习医之后,才知道之前黄德培确实没有教过自己这些弟子实在的东西。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城门口才分开。

何母在家准备年货,见到儿子归来很欣喜,拉着他不停地问长问短。

何晨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递给母亲:“娘,这二十两银子是临行前师父给我的。”

何母很惊讶:“你是跟着邱神医学徒,她怎么还给你银子?”

何晨笑着解释:“师父门下的人都有。我们半天跟着师父习医,半天去山中采集草药。师父说,这钱是我们的辛苦所得,做了多少事,就分多少钱。”

听了他的话,何母啧啧称奇:“邱神医可比黄郎中大方得多。”

一旁的何父想起了什么,插了句嘴:“前些天我去城东,遇上丁奎的父母,他们说儿子冤屈得很,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送他去黄家习医。”

何母叹了一口气:“唉,那孩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怎就摊上了这种事。”

听这意思,他们也觉得丁奎不像个凶徒。

何晨跟父母商量:“隔壁李二叔不是说他认识县衙的一个狱卒吗?这快过年了,我想去牢里看看丁师兄,给他送些衣食过去。”

何母犹豫了一下:“他可是重囚啊,你去看望他,会不会连累到你?”

何晨安慰母亲:“不至于的,这大半年我又没在这儿,都在山上,师父他们可以为我做证的。”

何父也道:“我去问问老李,能进去看,你就去一趟。那日看到丁奎的母亲,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实在是可怜啊。他家中就丁奎一个独子,现在就像天塌了般。”

何母深以为然,没有再反对。

待何父问得消息回来,又拿了几钱碎银去请老李打点。事情办妥当后,已到了第四日。

这日腊月二十三,正是过小年的日子。

白天狱卒多,不好去。到了夜里,何晨带上母亲给准备好的两道热气腾腾的荤菜,还有一件冬衣,由一位瘦小的狱卒领着,悄悄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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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奎很意外何晨会来看他,当即热泪就滚落下来。

狱卒嘱咐他俩声音小点,别让人给听见。

丁奎会意,死劲咬住嘴唇,不发出哭腔。

也就是大半年的时间未见,他看上去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满面的沧桑老态,哪里还像一个年轻人。

何晨的眼角有些润湿,待他情绪平稳些,才问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丁奎用破旧的袖子抹了把眼泪,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当日我在前面的院子里把师弟们采来的草药归类,黄珍珠身边的使婢红玉让我去后院,说小姐有事找我。”

“当时我心里觉得很疑惑,因为后院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进去的。再者,那日师父和师娘都出去喝喜酒了,我进去实有不便,故就没搭理,只埋头做自己的事。”

“没多久后,红玉又来喊我,语气还很凶,说小姐的话,你都敢不听了?我不敢得罪她们,这才站起身,跟着她进去的。到了后院,她指着东厢房跟我说小姐就在里头,让我自己推门进去。”

“我不疑有他,先是敲了几下门,见没人理,才推门进去。那个时候,就见黄珍珠身无寸缕,躺在床榻之上。我被吓住了,转身就要出去,但已经来不及了。有人大喊抓贼,然后我就被人抓了起来……他们说我把黄珍珠给杀了。”

说到这里,丁奎又恨又气:“我争辩说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冤枉的。可无人理睬我,将我捆绑起来。县太爷也不肯听我说话,直接给我上了夹棍。我受不了痛,就承认是自己杀了人。”

何晨静静地听他说完,问道:“红玉呢?她去了哪里?”

丁奎摇头,面上很是无奈:“我跟他们说是红玉让我来的,可那时红玉居然不见了,后来是在后院口的水井里找着她的。”

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我算是说不清楚了,就好似进入一个早已被人设定好的圈套,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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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还真是麻烦得很,何晨也叹了一口气,又问他:“黄师父也相信是你杀的人?”

丁奎苦笑:“底下的人说是,他肯定就是相信的了。是他告到官府,执意要县太爷判我死罪,都不肯听我辩解一句。”

黄家在当地有钱有势,再加上又是苦主,县太爷肯定是向着他,丁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一阵静默过后,何晨不知说什么好,拿不出什么话去安慰他。

只有举起手中的食盒:“今儿过小年,我娘做的红烧肉,可香呢。”

何母心细,在食盒中还放了半瓶酒。

丁奎边吃边流泪:“谢谢你来看我。说起来,我是很对不起你的。上回你被师父责骂,我明明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可我怕事,也怕被师父赶走,就不敢吭声。”

何晨安慰他:“其实说与不说都一样,黄师父未必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他是能理解丁奎的,在这世上,穷苦的人想要寻一条出路,不但要埋头苦干,还不能生事。否则,极容易前功尽弃。

再陪着丁奎说了一会儿话,狱卒就来催促了:“有话赶紧着说完,要换班了。”

何晨讨好地笑着应下,从袖子里摸出一钱银子塞到他手中:“快了快了,再说两句。”

狱卒收了钱,说了句“快点啊”,就走出去了。

何晨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塞到丁奎手里:“留点钱在身上,也好使唤人买点好吃的。你在这里别心急,我出去想想法子。”

丁奎感激涕零:“师弟,这等大恩,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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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狱中出来后,何晨想了许多。

到底是谁在害丁奎,又为何要害他呢?

黄德培想在自己的弟子中寻一人入赘做女婿的传言,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声。

何晨刚去时,是没听说过的。后来采药的弟子逐渐变少了,才有这话传出。

黄德培对此,采取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不承认也不否认。

如今看来,那传言实不过是要稳住人心,令人心甘情愿地替他家采药而已。

只是,黄珍珠当真了。她实际有一个心上人,那个人何晨也认识,是一个叫朱竟的师兄。

朱竟在父亲过世后,突然离开了黄家。后来在做什么,自己并不清楚。

当有传言说,自己会是黄德培的乘龙快婿时,黄珍珠曾来骂过自己一回。后来,就出了诬告自己非礼她的事。

那天,自己去黄家,准备拿工具出去采药。当时因为太早,前院没什么人。黄珍珠迎面走来,接着就大喊自己非礼了她。

在前院的桃树边,丁奎正好就站在那,他看了个清清楚楚。直到自己被黄德培赶出去,他都没有吭声。

何晨心想,是否正因为丁奎的胆小怕事,才被人抓住弱点,栽赃陷害他呢?

回家后,跟父母大致说了探望丁奎的过程。怕他们担心,没说自己想去告状的事。

此时的何晨还不知去哪儿告状,县衙是不能指望了。

这整个年过的,让他心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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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何晨重新回到山上,跟邱阿婆说起此事。

“师父可有什么好法子可想?”

邱阿婆沉吟片刻,说道:“我听说今年新来的巡按许大人是个公正廉明的官员,你不妨去找他告状。”

巡按号称是“代天子巡狩”,权力很大。其重要职责就是监察地方官的言行,然后写奏章弹劾。

因为他们的任期只有一年,所以弹劾地方官毫无忌讳。而且,弹劾的官员越大,就越容易取得效果,对自己今后的前程有利。

何晨觉得师父说得很在理,便又下山去,准备好了状纸,当真去了察院衙门告状。

许大人才来此地,接到的第一桩案件居然是人命案子,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要说这位大人当真是了得,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根据何晨提供的那点线索,进行了一场微服私访。很快,就被他查到了凶手是谁。

是朱竟,黄珍珠的心上人。

经过一番审讯,朱竟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杀害了黄珍珠,嫁祸给丁奎。

那么,他为何要杀黄珍珠呢?还有红玉,她又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朱竟长得白净俊俏,黄珍珠就喜欢上了他。可这位黄小姐的相貌是又黑又丑,朱竟看不上她,几次躲过她的纠缠。

朱竟的家境贫寒,母亲早逝,与身子骨不太好的父亲相依为命。他来这里跟着黄德培习医,就是想自己懂些岐黄之术,可以好好地照料父亲。

有回,黄珍珠又来纠缠他。见他双手在做事,腾不出空挡住她,便强行往他身上倚靠。

这一幕恰好被黄德培瞧见,他不分青红皂白,狠狠地训斥了朱竟一顿,骂他是小人、好色之徒。

一个月后,正巧朱竟的父亲生了场重病,朱家无钱去外面诊治。朱竟就来求黄德培,请他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救救自己的父亲。

哪知被黄德培断然拒绝,还说就算朱竟能立即拿得出重金,他也不会给好色之徒的父亲治病。

半个月后,朱竟的父亲病故。伤心之余,朱竟离开了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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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父亲尸骨运回老家,安葬入土后,朱竟带着怨恨的心又回到了滕县。

他想,我们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事,替黄家药馆采药,从未要过分毫。只是,他让我们的付出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想报复黄德培,于是在外面假装巧遇红玉,让她告诉黄珍珠自己回来了。

黄珍珠正好一直在想着他呢,听到消息,立即偷摸着出去与他会面,两人就此好上了。

朱竟心想,黄德培不是说自己是小人、好色之徒吗?那自己就做个纯粹的坏人。

他原本的设想,是让黄珍珠偷出黄家的祖传医谱交给自己,然后再甩掉她。医谱上面有用药的秘方,就算自己用不上毁掉它,也不能让黄德培好过。

为了这个计谋的周全,他与红玉也偷偷地好上了。

出事的那天,黄德培夫妇出外喝喜酒。黄珍珠让红玉约了他到家中来,先是拿祖传医谱给他看,再是要求与他欢好。

为了快点拿到医谱,朱竟都按她的要求做了。可黄珍珠又反悔了,说是朱竟得到医谱后,就会离开自己,所以现在不能给他。

朱竟哄了她半天,黄珍珠就是不肯拿。还说自己有了身孕,非得让他负责不可。不然,就要去报官。

终于,朱竟恼怒起来。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出双手掐住了黄珍珠的脖子,直至她没了气息。

他将医谱揣进怀里,准备偷偷溜出去,却不想被红玉发现。

心生一计,立即央求红玉替他隐瞒。

因两人相好,红玉问他要如何做?

朱竟想起有回黄珍珠告诉自己,她把何晨赶走时,丁奎看到了都没吭声。

他心中琢磨,不吭声的原因无非有两种,一是喜欢黄珍珠,偏帮着她。二是胆小怕事,不敢得罪黄珍珠。

不管是哪一种,都可利用上。于是,他就让红玉去前面喊丁奎到后院来。

那句喊“抓贼”就是朱竟喊的,引来家仆,趁机嫁祸给丁奎。

趁着人们忙乱时,朱竟悄悄退到了后院门口,正准备从此处逃走。偏偏红玉抓住他,以此事相要挟,要他许下重诺。

朱竟的余光瞥见门口处的水井盖被人挪去了旁边,就边嘴上应付着红玉,边突然捂住她的嘴,拖到井边扔了下去。然后将井盖盖上,这才离去的。

这世上,但凡有人做了恶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正好又遇上许大人心细,肯为民申冤,故很快将此案查了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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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竟被判斩首,关进了大牢。而丁奎则被判无罪,从牢中放了出去。

何晨正在外面等着他呢,丁奎一见到他,立即拜倒在地,要行大礼。

吓得何晨一把将他拉起:“师兄,使不得。”

丁奎很惭愧:“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能这么待我,真乃君子所为,是我真正要效仿之人。”

何晨笑道:“你跟我就不用客气了,你先回去等着,总有要你报答我的一日。”

丁奎像是要许下诺言般,声音沉着:“他日有用我之处,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晨摇头:“哪有这么严重,你好好在家等着。待我学成,还得用上几年呢。”

他以为出师需花上很长的时间,哪知一年后,邱阿婆就让他下山,说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去开家医馆了。

临行之时,邱阿婆对他说:“为善不见其益,如草里冬瓜,自应暗长;为恶不见其损,如庭前春雪,当必潜消。”

何晨郑重地点头应下:“师父,徒儿记住了。”

这之后,他在城中开了间医馆。丁奎和曾阿牛他们,都被请来医馆做事。

签下文书,该给的银两,一分一毫都不会克扣。

并且,何晨从邱阿婆那里学到的医术,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倾囊相授,

善良是一种渡己,渡人的慈悲。

最初开医馆,困难重重。但丁奎和曾阿牛很感恩,带着曾经的师弟们,倾己之力,帮着何晨。

先是从一间小店面,慢慢做大,到最后,分店林立在各个地区。

而曾经做过他们师父的黄德培,以及他所开的黄家医馆,不知从何时起,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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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正是应了邱阿婆对何晨说的话:为善不见其益,如草里冬瓜,自应暗长;为恶不见其损,如庭前春雪,当必潜消。

一个经常做好事的人,虽说不能立刻就看出有什么好处,但善人就像草里面生长的冬瓜,自然会在暗中长大;一个经常做坏事的人,表面上虽看不出有什么坏处,但是恶人就像春天庭院里的积雪,必然会慢慢地融化。

(此文由笑笑的麦子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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