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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声龙，1965年10月出生，籍贯福建福清，文化程度本科，先后在高校、机关、乡镇和党校工作和任职过，青少年时代爱好文学，发表少量作品；参加工作后曾停顿写作，但从未放弃文学情怀。现供职于福建福清市某单位，系福清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福建求是书画院福清分院名誉院长，福建省书法家协会会员、福清市书法家协会顾问，福清市政协书画院画师。
“十五品”干部（一） 陈声龙 乡党委朱书记把新来挂职的副镇长小颜送至办公室门口，似乎还不大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岚溪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咱们这半山半水的乡镇，算是中不溜的吧。工作也还过得去，就是这个村书记纪永强是个难缠的家伙，你跟他打交道，要多留个心眼，不然，他会把你带进沟里哈！”小颜连忙说是：书记的话我记住了，我是新来的，情况还不熟悉，自然不会轻易表态的。朱书记像是谈话半天就等着这句话，“那就好，那就好。你找一下工作片的小潘片长，他知道得很清楚的……” 小颜在乡政府机关里边走边琢磨，这个纪永强书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乡里一把手都头疼？看来，不能小瞧这个村干部。从机关到这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西山乡政府来挂职锻炼，小颜完全颠覆了自己在机关工作的感觉。乡镇工作多如繁星，所谓“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为了方便管理，基层就把乡政府七科八室人员“一锅煮”，全拢在一起再分成几个工作片，久而久之，“工作片”的“片长”就成了乡里统筹执行各项中心工作的骨干力量了。小颜觉得实在新鲜，居然还有不带职务的“片长”！还好，这个小潘片长是个实干的干部，农大毕业分配来乡里工作十年了，是乡农技站的副站长，年龄嘛与小颜也是不相上下。谈起工作片三个辖区村，前两个村寥寥数语带过，岚溪村的情况说得最多，其中小潘片长又重复了朱书记的话，还是评价纪永强是个难缠的角色。 小潘说道，岚溪村人口1200人，有四分之一外出打工经商，有的移居县城；实际长住人口不足千人。村里宗族主要两大姓，周姓和杨姓两个祠堂为主，余下的杂姓人口不足百人，只能算岚溪“少数民族”。一般做工作，只要周姓、杨姓的“说话人”能做通，工作就搞掂了。小颜有些好奇，看来这个纪永强也不是大姓人家，怎么就当了村书记？片长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正是周、杨两大祠堂实力相持不下，谁也不让谁，让纪永强这个“十五品干部”拣了便宜。中间派嘛，两头都支持！ “十五品干部”？小颜又被这个新词搞得一头雾水。片长一笑：“不知道什么意思吧？这是纪永强发明的。他说，县委书记、县长算是七品吧，副县级八品，乡书记镇长九品……以此类推，包括我片长在内，到他村主干最基层刚好排到十五品。所以，他就自称'十五品干部’，说是品级最低，事情最多；干得最累，待遇最差。还有多了去的牢骚话，等你见了这个'十五品干部’，哈哈，准让你大开眼界。” 小颜叹道，这个“十五品干部”纪永强也算是人才啊，居然有此奇思妙想。他又问小潘，那他工作配合吗？这个才是小颜真正关心的问题。片长略一沉思，说道：“要说完全配合他称不上，但是大的事情倒是没拉什么后腿；就是油嘴滑舌，肚子里小九九多。人还是不错的！” 听片长这么评价，小颜稍放下心来。上午书记谈话，重点是岚溪的养鸡场拆迁问题。说是这个村山边大大小小的养鸡场有五六家，早些年政府鼓励立体种养上的项目；虽说污染问题一直投诉不断，但是对农村经济发展还是有推动效应的。现在不同以往，环保督查不断加码，时过境迁，养鸡场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县里已经明确，下达了补偿方案，限两个月内全面拆除！ 小潘片长也叹口气说：“颜副，这个养鸡场拆迁是个难啃骨头，乡里动这个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来，你新官上任，就给你个大大的礼物呢！”小颜自嘲笑笑，礼物也好下马威也罢，明天我们就会会这个“十五品干部”，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遛遛。 春夏之交的季节，对于西谷县这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气候十分宜人，穿件衬衫就可下乡，丝毫不觉凉意。小颜和片员们挤坐在潘片长的车下乡去岚溪，一路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心情十分惬意。西山乡的山并不多么巍峨，是岚谷山脉的一部分，近看山峦叠伏，连绵不断，远眺青山如黛，犹如一道黑色的围幛，耸立在天地之间。奇就奇在山际之下，一条宽阔如镜的岚谷河蜿蜒流淌在九曲十八弯间，平添了不少的灵气。特别是清晨，阳光映射在山峰的青岩上，折映到波平如镜、无声流淌的河水，跳动着粼粼五色的光芒，恍惚走入桂林的仙境一般。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晨雾梯田，还有农舍炊烟…… 小颜心想，这西谷县的旅游资源还是很丰富的。早些年，上上下下都在发展经济，不是办工厂就是搞养殖；可折腾了多年，西谷的经济还是没什么起色，毕竟不是沿海发达地区，实体经济没有根基，更没有传统经商积淀。现在县领导缓过神来，搞“全域旅游”，说是要大办“无烟工厂”。小颜也觉得这个思路好，既能发展经济，又能保住青山绿水。岚溪这个地方，原生态味道十足，搞一个房车露营地，画家写生基地什么的，保准会火！可眼前这大大小小的养鸡场着实是个“硬骨头”，难撕的膏药，既不好啃又不好剥！小颜不由得轻叹口气，正在开车的小潘侧眼瞄一下，像是知道领导的心事，说：“颜副，没事，咱们工作片是手机中的战斗机，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肯定给新领导来个开门红，哈哈……”小潘信心满满的，他的乐观感染了领导，小颜也不由释然笑了。 要说这工作片长也是个“万金油”，什么工作都做。前两年公车改革，小潘他们事业干部没有纳入，下乡都是“私车公用”，天天面对着一个个张嘴骂娘的村干部，没有强大的内心还真受不住！小颜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分了个得力干将，当然，估计这个也是书记的有意安排吧。 车刚在村部门口停下，人还没下车，就见村部围着一些人，探头探脑往里凑，村部办公室里似乎还有人在嚷嚷吵闹。 “妈的，'十五品’又出什幺蛾子？”小潘连忙停稳车，飞速下车往里奔。小颜和片员们急忙拨开人群紧随其后，进门看到原来是两个人正在吵架，边上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正抽着烟，冷眼斜视着他们。见片长一行人进来，村干部连忙站起来，顺手拍一下桌子，“吵什么吵，乡政府领导来了，不嫌累呵！先散先散，等下午书记回来再说！”说着就攥着两人衣袖把他们推出村部办公室，围观的人们也一哄而散。 等他转身回到办公室，小潘急忙问：“周金柱，怎么回事？杨吓俤又耍什么花样？”小颜这才明白，敢情这人是村主任呵，刚才还以为他是“十五品干部”纪永强呢！ 村主任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这个杨吓俤是个老信访户，一两年出个么蛾子，时不时上访闹事。最近大概寻思该闹闹，这不，瞄上盛风养鸡场的张老板。说是鸡场的污水把他的母牛喝病了不怀崽。还有更离奇的，硬说鸡场晒鸡粪，臭味把他两只鸭子熏死了！开口要张老板赔一万，还撂了话，村里解决不了去乡里、县上，县里不处理上省城…… “我刚把他臭骂一顿，你也知道，这个杨吓俤就是个滚刀肉，油盐不进呐！幸好你们来，不然又要闹上一阵子。”村主任摊一下手，满脸无奈。大概注意到今天来了个新面孔，村主任问小潘“这位是……？”小潘连忙介绍是县里刚派到咱们乡政府挂职的颜副镇长。寒暄一下，村主任说，已经挂电话给永强书记，他上午去县医院给他老婆抓药，应该快回来了。 纪永强是复退军人，据说当时有机会提干。可他老爹硬要他回来成婚，说是弟妹还小，必须回来撑家立业。结果结婚后，生了个女儿，过两年生了宝贝儿子。儿子还没断奶，他老婆就犯上“癔症”，按现在说法就是产后抑郁。时好时坏，闹得凶时，纪永强只好给她吃镇静药，让她昏昏沉沉睡上一天，图个清静好做事情。作为长子，纪永强是家里的顶梁柱，辛苦了好些年才把弟妹“培养”出来。最争气的是弟弟，学校毕业一头“扎”进南方，在深圳混了几年，人模人样的，小有家底！感念大哥生活不易，几次三番劝他不要再干“村官”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但纪永强纠结家庭情况，还有村里件件“鸡毛蒜皮”的破事，愣是一拖再拖，就没了下文！ “要说十五品这人还真有点良心，换个人对这样的老婆早放弃了，有名无实的！”小潘当时在介绍纪永强情况时，不无感慨地说道。 这“有名无实”，分明话里有话，欲知详情，且看下节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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