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刘瑞成:笔名柳一 ,原籍天津宝坻。天津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等;出版诗集《韧柳迎风》、《回首故乡是远方》(中国文学出版社);散文集《乡愁何处归》(团结出版社);长篇小说《潮白水长》(上下)、《潮白小八路》、《归来的战俘》、《编外的忠诚》等;其中《归来的战俘》被《今晚报》转载。全国网站短篇小说一等奖、散文、诗歌各三等奖获得者。其作品朴实深沉、底蕴深厚 ,忧伤与唯美结合、现实与浪漫并存,深受读者的喜爱。 内容提要: 站立着,一棵树,一股风;在脉络里婉转,在清癯的枝头,衣袂匆匆;莫道英雄无归处,金戈铁马赋诗盅;一指间的风沙,一生的心事,久别重逢…… 全国解放以后,丢了党籍的战斗英雄刘高河,回盈州公安局工作后再次遭到奸人的陷害,无奈带着病体解职回乡。生命低谷的刘高河励精图治、初心难改、继续勇敢奋战在为民疾呼的一线,合作社、大跃进、战洪图、建水库、破奇案,虽始终难躲奸人的谋害和特务的暗杀,仍默默地与命运抗争着、不屈不挠顽强地站立着。时时考验着在特定历史时期,一名铮铮铁骨勇敢战士的高贵品质和潮白河汉子的侠肝义胆,展现了一名被奸人排除党外在思想上却早已入党的共产党人的人格魅力与忠诚。 故事构思奇特、哀婉曲折、人物个性触人肺腑,读之咏之品之思之,定会让您辗转沉思、挽腕长叹、不忍释卷。 (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方言土语等不妥之处亦多请见谅) 编外的忠诚(第二十章) ——喜相逢,编外的战士总归零 做人,需要适时把自己“归零”,就会心胸开阔。人生,难免会有成功与失败、顺境与逆境。顺境时,把自己适时“归零”,可以戒骄戒躁,消除“骄娇”二气,不把成功和顺境当“包袱”背起来;逆境时,固然会失去很多,但能够在失去时勇于“归零”,才能重新面对自己,从头开始,积极奋斗。就像春节前的大扫除,把那些没用的东西清除掉,把有用的珍品拂拭干净,就可以窗明几净、心情舒畅地迎接新春。 “曲曲连东海,盈盈抱北城;潮生当月舞,岸阔正秋清。”这是前人描写古盈州八景之一“北潭秋月”的诗句。传说,萧太后有一次从蓟运河经萧太后运粮河乘船到达北潭,风摆船动,不慎将化妆镜落入了潭水之中。潭里顿时老蚌吐珠、浮光跃金,每当明月当空,潭水波光鳞鳞,格外明亮,煞是壮观,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炸雷响过之后,一条白色的银龙从潭中腾空而起……第二天早晨,风停了,雨也住了,人们来到潭边一看,昨天还是深不可测的大水潭,眨眼间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河流,取名银针河。 “老猫”一直隐居在这个叫北潭的地方。刘高河有块心病,这些年来,一直似乎有一个影子在自己的周围晃悠,却看不见抓不着,冥冥中感到这个人就是“老猫”:“大表姐,我觉着我老猫兄弟没有走远,你说他为啥不愿意跟我见面呢?”在母新华的训导下,刘高河脾气改了好多,性子也稳重些了,许多压在心底的话也愿意与万能和母新华沟通。 “高河呀,我可告诉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现在形势比较复杂,即使你找到了他,不仅帮不了他还可能害了他,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听闻此言,母新华脸色大变,马上做出了反应。“嗯嗯,大表姐放心,我兄弟这人特义气,他不会出卖任何人的,也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这就好,要防备坏人钻了空子!”母新华再三嘱咐。“诶的,我一定注意。”这事就这样被压下了。这天,已经是盈州县建筑工程局第一副书记、副局长的邓明来到银针河畔的“北潭”,到他的故居探访朋友老猫。 银针河两岸栽满了蓬松的河柳。那一树树柳枝把轻盈的枝条垂到水边,然后又被风翘起柳梢,就是不把枝条伸进水里,这时的河水也不会闲着,借着微微的风在河面上泛着细浪,虽然没能把柳枝揽在怀里,却把春柳的倒影拥在水中。这个时候,不知是柳枝撩着河水,还是河水嬉戏着柳枝,不过还是柳枝更有优势,因为这个时候它已是风情万种了,任意一个姿势都是美的化身。 老猫搬到这里以后,开始在院子里栽树种花,浇水施肥,把小院子打理的花团锦簇,整洁一新:“哈哈,兄弟,环境不错嘛!”“局长来了,屋里坐!”“我说兄弟,今后在家里你甭总叫我局长局长的,没有兄弟你的帮忙,我邓明现在还不知道要干啥呢?”“这是哪的话?是您局长水平高、能力强……”县里的“支前办”解散后,邓明调到建工局当了副书记、第一副局长,他向一把局长推荐了老猫到局里当行政股长,局长同意了。 “打住打住,甭给我戴高帽,这话听着是舒服,不过谁还知不道谁呀?兄弟,今天我来是想跟你说件正事……”在“老猫”的政审登记表中,简历一栏都是空白,连籍贯一栏也填的模模糊糊的,政审这关至关紧要,不是马马虎虎就能过关的事情。 “局长啊,你就饶了我吧,我就是个给人扛活的料儿,啥官也当不了……”老猫的能力有目共睹,一把局长也非常器重人才。但是外调如果通不过,提干就没有一点希望:“真的,局长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干不了,也不想干……”老猫如此推脱,邓明若有所思:“他的身后是否有难言之隐?”“既然兄弟这样说,我们再考虑考虑……”这是种朋友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邓明怕引出新的麻烦就没有坚持,回来后按照老猫的意思把他派到下面的建筑队做了一名工段长,身份是内招临时工外加代干补贴。 老猫少言寡语、为人正派、做事踏实,在建筑工人中很有威望,年年被局里推举为“生产突击手”和“劳动模范”。这恰恰不是老猫所希望的,他只求得有一个安稳的环境而已,没想到越是低调,领导上越是看重他,结果,老猫的照片和名字赫然出现在县人民广场的“英模榜”上了。 “毛、毛晟?!”有一次母新华来到大街上,无意中扫了一眼巨型的宣传牌,插满红旗的光荣榜里有个姓“毛”的“英模人物”排在最前列,引起了她的好奇。此时此刻,与“伟大领袖”同姓的人微乎其微,许多人即使真的姓“毛”,也不敢轻易嘚瑟儿,否则胡乱攀龙附凤,一不小心儿是会掉了脑袋的。 母新华回村后,见到刘高河就顺口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战友,是姓'毛’还是姓'猫’?县建筑队里倒是有个叫'毛晟’的人,还上了光荣榜呢?不过看他的岁数倒不是太大……”刘高河心中一惊,马上接过话来:“不找了大表姐,我听说他早就回老家了!” “哦,是这样啊?我说呢……”刘高河这次跟母新华动了个小心眼儿。这是母新华教他的:“高河呀,非常时期有些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使是你最至亲至爱的人,也要留有余地……”刘高河发现没有引起母新华的怀疑,就径直去了城里。 英模榜上“姓毛”那个人,尽管拍照时把安全帽拉得很低,但刘高河还是认出了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小兄弟老猫:“你小子,终于抓住你的猫尾巴了!看你还往那跑!”“毛晟”就是老猫。许多人只知道他叫老猫,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因为打仗时的战报名单上用的也是老猫。毛晟一名,只有刘高河、赵大贵等少数人清楚。至于安有福,他把心思全部花在了女人的身上,哪有那闲功夫去关心你是姓“猫”还是姓“毛”?刘高河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建筑工地找到了老猫。 “兄弟!”“大哥!”老猫的一双眼睛警惕地望望四周。“走,大哥,我们找个没人儿的地方说话!”在这个特殊的年代、特定的环境下,跟当年地下党接头似的,一对生死战友只能偷偷躲到建筑工地的角落里,悄悄相认了:“大哥,我知道你的日子不好过,我存了一点儿钱,自个儿也花不了,正愁着咋才能给你送过去呢!”来不及叙述离别之情,一见面儿,老猫就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一卷钞票塞给了刘高河。 “兄弟,这钱我可不能要,你也得养家糊口哇!”“养啥家?我的媳妇还知不道在哪个丈母娘的腿肚子里转筋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一个人挺好的……”说着,硬是把钱揣到了刘高河的衣兜里。“兄弟,算我先借你的。”刘高河实在太需要钱了,也是他唯一食言的人。回家的路上,他路过县里供销点,顺路找到屠宰场的胖站长走了一回后门儿,从肉架上匀来了一只猪头。 “有肉吃喽!有肉吃喽!”孩子们可乐坏了,过大年一样地蹦跳着欢呼雀跃起来,小凉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我说他妈呀,老猫兄弟的岁数也不小了,应该赶紧给他张罗个亲哪……”找别人不方便,刘高河就一个劲儿地督促妻子小敏快些想办法:“诶的,多好的人呐,过两天,我回鲤鱼铺托妈家人给说合说合。”妻子爽快地答应着。 有了“老猫”的接济,刘高河家的日子松快了许多:“大哥快开门!”那是一个夜晚,毛晟背上许多东西悄悄地敲开了刘高河的宅子门,跟全家人都见了面。“给,拿着!”他给每个小孩子都准备了吃的穿的,大家都视他为至亲至爱的好人、亲人,几天见不着,就有人念叨起来。刘高河不方便亲自去找他,毛晟也不能总到刘高河家来,一个人过日子很清苦,刘高河家炖个鱼儿,包个饺子啥的,小凉就自报奋勇,大老远地给他送去。 “老猫的衣服缝好了,你们谁给他送去呀?”“我去!”“我去!”那可是二十里的土路呢?大家争先恐后的要去献殷勤,哈哈,不过都是为了到毛晟家混到一口好吃的,幸运的话还可以搞些小人书啥的。“妈,我正好去城里买鞋底儿样子,要不我去吧?”公社的供销店就有,何必舍近求远?小凉总算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她去了,一来二去的,原来小凉对毛晟已经有了意思。“哈哈,你说你说,这样的好事儿我咋就想不到呢?”当妻子把这事儿给捅破的时候,刘高河高兴地像个孩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嫁给我兄弟,我总算放心了……”妻子也高兴,这个让人操心的闺女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着落。 小院人闲月独明,他乡炉火亦有情。一日大哥成岳父,福到哪知是几更?这年,小凉二十多岁了,毛晟比她大了整整一轮。成了亲,毛晟就改了口。其实,在毛晟的心里,刘高河不仅仅是他的英雄大哥,也是一位可亲可敬的长者。结婚后,小凉依然凭借着要强的个性,当家做主,毛晟可没少受气。不过,他自个儿乐意儿。 刘高河从参加潮白河治水开始,到修建密云水库以及参与潮白河改道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无奈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持续不断的哮喘声让大家很是担心。 “不行!我们不能卸磨杀驴,组织上一定要给刘高河同志一个说法。”万能找到县委,提出了关于解决刘高河的工作和待遇问题。“老革命,您甭激动,慢慢说!”组织部的同志对万能非常的热情。对刘高河回到地方后这些年的工作表现,县领导班子还是非常认可的,刘方洲也曾在大水退后感叹过:“如此人才,可惜了!”身为书记县长一肩挑的马万里,也在考虑把刘高河留在县里,即使不能回到公安局工作,也可到水利部门当个局长、副局长的;刘贤农也曾表示,让他负责治水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并给地区水利部门写了一封干部推荐书。 “这个嘛……”此时,地区干部政策已经逐步规范,县里已经失去了直接录用干部的权力。“请方洲书记协助解决。”马万里来云州找到盈州的包片领导刘方洲书记,并破天荒地自掏腰包给他送上了一箱盈州酒厂出的“潮白大曲”。 “这个嘛……”刘方洲沉吟很久,表面上并没有怎么反对:“万里同志呀,这件事儿我不和你讨论,大致同意你和刘贤农同志的意见,但是按照组织要求,需要走一下政历调查和报批程序吧?关于你提出的恢复刘高河党籍的问题,很简单的一件事,这么多年来却被炒的沸沸扬扬,你看,这、这安副县长他们之前的结论,这、这也是个棘手的问题,是不是先放放再说,对他们这样的人,我相信上边总会有政策的!”也就是说:“你的面子我给,但必须公事公办。”马万里也不和他过多计较,他的目的就是先把人安顿下来,然后再慢慢走程序:“好吧,你去跟他谈!” 马万里找来刘高河,向他说明了情况,刘高河却诚恳的说道:“县长啊,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厚爱。不过呢,我没啥文化,上战场打仗那是没说的,办公室我是万万坐不了的!哈哈,一个水蝎子我都玩不转,哪还动得了那些弯弯绕的脑子,那些个黄瓜鱼、蜘蛛精们跟我捉迷藏,我甘拜下风,还是让我哪来哪去吧……”刘高河说的是实话,几次大起大落使他成熟了许多:“现在上边儿闹起了派性,各种运动一个接着一个,你整我我整你,我刘高河大字不识几个,玩起脑系就头疼,这人琢磨人、人整人的事儿,我还是离远远的好……” “那咋行?你是县里的功臣哪,这不是你个人的事,安排不好你的事,今后我们还如何服众?这可是党和政府取信于民的大事儿。”马县长也若有所思,他虽然语气肯定,但显出底气不是很足。 “县长哪,你饶了我吧,我是真心的……”刘高河不想看到马县长为难:“我刘高河搞不懂也不想搞懂这些,再说,人活着,总不会只有当官一条道儿吧?” 他看到了二叔刘贤农当官儿的艰难,他更加坚持地说:“不给马县长添麻烦了,还是回乡吧,家里还有一帮小兔崽子儿们等着我回去养活呢……”马万里叹了口气:“嗨!也好,你先回乡等我消息吧,一有指标我立即招你回来,党籍问题也会一并解决,别忘了,你刘高河永远是我的编内队员!更是我党的优秀党员!” “是!”刘高河又一次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刘高河再一次选择了平庸。马万里说的也是肺腑之言,他离不开刘高河这员虎将。 可惜,这一许诺,后来却永远无法兑现了,“文革”来了,这位耿直的潮白河汉子竟惨死于无耻小人之手,令人万分痛惜。 诗曰:潮白滔滔千层浪,渔船片片要远航;千古诗魂九州旋,大河那边是故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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