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联大理工科的成就,早已引起广泛的注意,很多人耳熟能详。像我国“两弹一星”的研制开发群体,联大人占了相当比例,“原子弹之父”也出在联大。诺贝尔奖的获得者杨振宁、李政道,当年青年数学明星陈省身、许宝騄、华罗庚,物理学方面的周培源、吴大猷、赵忠尧,化学方面的曾昭抡、杨石先等等,已为人所共知,不必一一列举。
人文科学、社会科学方面,西南联大教师们的成就在全国也是领先的。这一点似乎人们注意的不多,现在补充说一说。比如闻一多研究《诗经》《楚辞》,功力深厚,他利用西南地区民族民俗的活化石,使他的学术造诣开了新生面。语言学大师罗常培利用云南少数民族地区的特殊条件,开辟了少数民族语言研究新领域,为我国培养了新一代的民族语言研究人才,如马学良、傅懋绩等人都成为国际知名的专家。新中国成立了民族语言研究所,基本队伍是这一时期培养成长起来的。后来为少数民族创制新文字,这批专家成了主力军。熊十力的《新唯识论》(语体文本)是这一时期完成的,洪谦是介绍维也纳学派的第一人。贺麟系统组织西洋哲学名著编译,为新中国造就了西方哲学翻译人才,商务印书馆的西洋哲学名著系列主要是这一批力量完成的,系统介绍黑格尔哲学,贺麟有开山功劳。金岳霖的《知识论》是他在联大的讲稿,他的哲学著作《论道》是他跑警报时在山坡上构思完成的代表作。汤用彤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出版半个多世纪以来,国内外还没有一部著作可以取代它的权威地位。钱穆的《国史大纲》出版的扉页上写着“谨以此书献给抗战的百万将士”,这部中国通史成为各大学首先选用的教材。历史系雷海宗讲授中国通史,结合他丰富的世界史知识,把中国古代史放在世界历史的大范围内来观察。他上课只带几支粉笔,不带讲义书本,能将历史事件、年代讲授得准确无误。陈寅恪带了一包袱书,从不翻看,娓娓讲来,令人忘倦。……
化工系的教授陈国符是造纸专家,他在西南联大百家争鸣的气氛中研读《道藏》,他公开讲演过《道藏源流考》,后来成了道教研究专家,他的造纸专长反倒被掩盖了。百家争鸣的学风西南联大盛行。罗庸讲“唐诗”,第二年闻一多也开“唐诗”。闻一多讲《楚辞》,第二年罗庸也开《楚辞》。两人的风格、内容各异,同学受益很多。沈有鼎为哲学系开《周易》课,只有三五个学生来听讲,闻一多也坐在学生中听讲。郑昕开“康德哲学”课,数学系教授程毓淮也来听课。陈寅恪讲“佛典翻译文学”,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的助教、讲师多来听课,本科生不多,遂有“教授的教授”的称号。联大工学院的学生有的走好几里路到校本部听文科的课。学生中跨系听课现象蔚成风气。一年级国文课,全校共同必修。共十来个班,讲课的教师中有李广田、沈从文、余冠英等十来位教师,讲授各有特色。这种气氛也只有西南联大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