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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可聚敛子女以实后宫乎?

 江北大汉 2022-09-06 发布于江苏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隋纪一》中,记录了发生在隋朝初年的一件事:二月戊午(初六),吐谷浑遣使入贡。吐谷浑可汗夸吕闻陈亡,大惧,遁逃保险,不敢为寇。夸吕卒,子世伏立,使其兄子无素奉表称籓,并献方物,请以女备后庭。上谓无素曰:“若依来请,它国闻之,必当相效,何以拒之!朕情存安养,各令遂性,岂可聚敛子女以实后宫乎!”竟不许。
吐谷浑是中国古代西北民族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建立的国家,始于东晋终于唐朝,与中原地区同时存在的政权的国家关系时好时坏,好则称藩坏则袭扰。公元591年,吐谷浑派遣使者到隋朝纳贡,其可汗得知陈朝已经亡国非常害怕,于是逃往远方,依险自保,不敢再来侵犯虏掠。不仅不敢,而且在前任可汗夸吕死后,继任的可汗亦即夸吕的儿子世伏,派出了他的侄子无素向隋朝奉表称藩,又献上很多地方物产,并请求将女儿送进隋文帝的后宫——之所以如此,毫无疑问的是希望两个国家能够建立睦邻友好关系,为吐谷浑争取生存空间。
对于吐谷浑献上的地方物产,隋文帝应该是接受下来了,但是,对于吐谷浑提出的“以女备后庭”的请求,隋文帝却拒绝了。而他之所以拒绝,乃是从他的执政的理念的角度予以拒绝的:如果接受了吐谷浑的请求,必将可能让其它国家起而效仿,到那时该怎么办?而他最为重视的是关心与爱护天下百姓,使他们能够安居乐业;既然如此,那么,他又怎么能够聚敛天下美女以充实后宫,并因此给百姓带来痛苦呢?
这不容易。因为只要是人,那么,也就难免人的某些弱点,比如说,作为男人,往往会在声色犬马的诱惑面前败下阵来。并且在古代娱乐方式相对今天要单调很多的背景下,女色似乎是皇帝们的最爱——“后宫三千”之类乃是对这样的现实最好的注脚。然而,作为开国皇帝的隋文帝,这时候的他却保持了相当清醒的头脑:无论是他取而代之的北周还是被他征服的陈朝的那些末代皇帝,他们之所以丢掉了江山,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无视老百姓的苦难,尽情挥霍皇帝的特权与肆意地享受生活。因此,以他们为镜鉴,避免重蹈历史的覆辙,大概是隋文帝此时时常提醒自己的。
这种通过进献本国美女求得相对强大的邻国“枪口抬高一寸”,放过自己的做法,我们通常称之为“和亲”。“和亲”当然比战争要好,可“和亲”给当事者其身与家人带来的痛苦,我们也不该无视。举例说,汉朝之时以“和亲”的方式嫁给年老而且语言不通的乌孙王猎骄靡,在猎骄靡死后又按照乌孙风俗改嫁其孙子军须靡的乌孙公主,她在异国他邦生活数十年,这其中的苦与痛我们便可想而知,并且当年的隋文帝或许也有所耳闻。而“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隋文帝最终才会做出了那个充满人性与人情的决定:拒绝吐谷浑进献美女。
作为封建帝王的隋文帝的身上无疑存在不少毛病,然而,他的“岂可聚敛子女以实后宫乎”慷慨之言无疑值得我们赞赏,因为支撑他这一想法的是他对此类负面榜样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的担心,以及他对天下百姓的关心与爱护,体现了他作为一个人应有的人性与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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