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欲燃吖 清人张竹坡在对《金瓶梅》人物进行点评时,对吴月娘的评价简直到了骂街的地步,如同金圣叹对宋江的故伎,处处指责她奸诈、贪婪、愚顽,甚至直白的说她是全书最坏的一名女性,是“一个阴险人物,只是披了一张假正经的画皮而已”。 他一语指出吴月娘在书中的败劣之处,譬如引陈经济入室偷奸,收妓女李桂姐做干亲。然而,在剖析过月娘种种的卑劣行为的隐情后,再去溯源吴月娘,也会恍然发现张竹坡的点评未免有些偏颇。 吴月娘是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排行三姐,夏历八月十五出生,本是圆满之意,可一生却求而不得。西门庆发妻去世后,她填房为继室。当时她约二十四五岁,比西门庆小两岁。 这样一个锦瑟年华的封建女性,她身上被时代刻下了许多荒唐而腐朽的印迹,她恪守礼教,尊夫重道,三从四德,她一生信封的教条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她的样貌平平无奇,在当时的清河县或者放眼整个古代史,吴月娘都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毕竟那如恒河沙数般的封建礼教捍卫者中,吴月娘也不过是妇女贞操节守观念的化身之一。 只是,将她置于荒淫无道的《金瓶梅》一书中,方显出了她的不同寻常。 当浑浊成了常态,清白就是 她是书中第一个情感觉醒的女性形象,她想要摆脱飘零的人生,去寻求一份安稳,她不惜变卖首饰家当去协助武大郎置办家业,然而,她始终所托非人,无论是“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还是伟岸英姿的武松,亦或是风流倜傥的西门庆。 潘金莲的一生都没能靠岸,她想要找到一份灵肉契合的情感归属,只可惜 李瓶儿如同依附男人存活的藤枝蔓草,她不是追求极致情欲的人,只是需要从男人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养分。花太监的苟延残喘,花子虚 在我们上一文中着重聊过春梅,她觉醒的是个体意识,是众多被封建思想 自然,吴月娘也不是浑浊之人。她的“正”、“直”、“实”甚至是她骨子里所蕴含的那些复杂的人性特质,比如善良与狡诈,慈悲与残忍,都是在苦苦维系她心中的道德礼教,她信奉的楷模标杆。 这些女人的“罪过”,是在浑浊的世态中,还有过于清醒的认知。她们各自为营,不肯屈从于命运早早安排下的一切。 吴月娘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妇女,她在贞操节守、道德礼教等方面均无懈可击,但同时她也常年生活在礼教的沉重十字架下,因为背负着这样的命运,她整个人如同朽木般了无生气。
在这类家教下,她作为西门庆明媒正娶的一个妻子,就必然将忠于丈夫、顺从丈夫作为生活的基点,她逼迫自己去成为那个违背人伦的“贤良淑德”。 她常以“明媒正娶”自居,是为了将自己和潘金莲等人划分界限,让自己在淤泥之中仍然保持高洁,为了不“失节”,她宁愿对陈经济和潘金莲长期奸宿之事装聋作哑,只因,怕人传说“恰似我养的这孩子,也来路不明一般”。 吴月娘不做贼也心虚,她的虚就是生在这颠三倒四、倒行逆施的时代下,人人自危,她不知道该如何自保,只能一味的封建礼教作为救命稻草。 她管家之能 吴月娘曾劝西门庆图谋李瓶儿也要有分寸:你既收了他许多东西,又买了他房子,今日又图谋他老婆,就着官儿也看乔了。何况他孝服 但是,吴月娘的苦口良言都被西门庆当成了“恶言”。于是,吴月娘只好顺从丈夫,走上了助纣为虐
她在妻妾成群的大家族内,争得并不是小情小爱,而是争她从小被灌输的妇道的志气,她要通过这种“邪不胜正”的方式来论证自己多年的行为准则,并无差错,不然,她很难说服自己,为什么她亦步亦趋,按部就班的活着,却仍过不好这一生。 吴月娘的一生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她在这种封建道德的熏陶下,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尽管,她得了所谓的善终,可是,谁能说这个结局是幸福的呢? 西门孝哥为西门庆赎罪,剃了度。偌大的家业只剩下一具空壳,徒有其表。她的后半生就要依附着玳安和小玉,继续信守她那“摇摇欲坠”的道德观。 我一直在想兰陵 作者用他的如椽大笔,写尽这些字典里只有“不失节”三个字的女性,她们可怜又可悲的社会地位,狭隘的人生追求。 理想、梦想、幻想都是她们终其一生的“不敢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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