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之前,老婆在单位有一间宿舍。原先是女子集体宿舍,几个人一起居住。后来她们都走了,就剩下老婆一个人。 我和她认识后,就把这间屋子收拾了下,屋顶搞了个吊顶,又添了张大棕棚床。这床是花150块钱买的,从那师傅家里,挑了三张才选出来的,四边木料又宽又厚,而且平平坦坦,一点不弓。我买来后,把四边木框,用油漆传个腻子,买罐蓝色油漆,漆了𠆤漂漂亮亮。手按在上面,使点劲就弹起来了,真的挺舒服的。而那吊顶,可费功夫了,不像如今的集成吊顶,而是我自己站上两个高板凳,用尼龙丝的长绳子,在屋檐口里拉成一行一行的,然后用头十来公分宽的桶纸,一一对应地拉成一排一排,铺在丝绳上。全部拉满后,再横过来穿梭一样,一上一下地编织成一片整体。 这吊顶是用金、银二色的桶纸,编织成的,很是高大上。桶纸就是厂里衬壳片的锡纸。 我的小孩五个月后,母亲撒手人寰,小孩无人照看了。只好搬来宿舍来住,上班时,将小孩递到厂幼儿园的小托班。幼儿园就在厂宿舍区里,厂医院的南隔壁。 其实,我所居住的老宿舍,就在厂区西片,中间有一道对开的大铁门,整天都是锁着。就像“三八线”似的分割成东西两片。这西片,北边有几排老旧的宿舍,南边有澡堂子,厂医院,职工幼儿园。孩子递上幼儿园,抬脚就到,顶多分把二分钟,太方便了。 二道大门内是生产区,当时生产半死不活的。几经努力奋斗,二年后经营开始迎来了腾飞。职工福利也在改善,九三年,我们要到了厂里的福利分房,是化二村新建的商品房,二室一厅的中套,还配有三十来平米的小院子。次年厂里又发了一台春兰空调,我们从此过上了美好生活。 老婆是一线工人,每天下班回家,都带来一身的烟草味,那穿着的衣服,在多远就闻到这特殊的气味。后来生产车间整合,老婆被调去了烟叶站,收发烟草,还是有着烟叶的味道。 零八年我下岗,在外头四处打工,人辛苦不说,可工资还不安点发,能拖几个月。到了零九年,我回到烟厂里做临时工,是淮盛公司在烟厂承接下来的烟厂里辅助业务,也就是配合“主角”的“配角”。从此,我身上也有了烟草这种味道。 回来烟厂里,感觉到了家一样。如同出门的闺娘,又“回娘家”了那感受。 第一站,我被安排在成品库工作。所谓成品库,就是从生产车间里,把成品的条条香烟包装成箱,经过输送带,离开卷烟车间,到达一路之隔的“九五”成品库。中途再爬上螺旋机升到四楼,一组工人在四楼的出口,站在输送带的两边,把递上来的各种牌子的烟箱,分别拾入专用的木板架上。这种木板架叫托板,四角见方,一层可摆放10箱烟,一板三层总计放30箱。托板装满后,就用液压手动叉车,拉向指定的库区码放。库区分点编号,一个牌子码放一处,统一高度,盘点便利。 这份活很辛苦,哪怕是冬天里,干得都流汗。输送带,是周而复始地运转,上面的烟箱源源不断地送来,我们必须是眼疾手快地赶紧把烟箱拾过来,放到托板上,速度慢一慢,就会影响到旁边人的拾烟,那是不同的牌子香烟,各人分拾一种牌子。 一板放满后,就拉向库区码放。一箱烟是50条子,一条子是10包,一箱烟的重量,还是可以的,并且要码放整齐。一板箱烟拉起来必须是连走带跑,不然时间赶不上,第二板的烟一会也就会满。 关键是一箱箱的香烟,必须码上堆上。第一层、第二层还好,直码。而第四层的码放,是要站在第一层之上,人才能够着码,要两手半举着烟箱,爬上第一层,紧跟着两臂举起,手上发力,把烟箱抛向四层上,码放整齐。从站着铝板的烟箱上下来,立刻转身拉上叉车就跑,去搬运下一板的烟。 一组工人分两小队,拾烟的、码烟的,分工协作,每隔半个小时,两小队的人轮换一次。这份辛苦的工作,我一直参於在正式工当中,共同操作。后来,这种强劳动的岗位,被机械手代替了。工人们坐在座椅上,开着电动的铲车,把机械手拾好的满板烟,铲到库区里的货架位上。而我则在3台机械手旁转转,负责处理意外的情况。 第二站,在生产车间干活。烟厂本部生产车间有二个,一车间是原材料加工车间;二车间是卷烟生产车间。我两个车间都蹲过。二车间基本上是干保洁的,清扫地面,擦拭机台,有时也干过配发生产所用的生产材料。 一车间做的时间比较长,有几年,干过几个岗位。什么下膨胀丝,下烟沫子,一般是从徐州拖来的。也干过倒膨胀丝的工作,按批号品种,将一箱箱的膨胀丝倒入机台的进口嘴里,随着输送带进入机器内部,进行配伍、转化,成为成品烟所必须具有的特定囗味的烟丝,最终输送向卷烟车间。 在一车间干得较长的岗位,是在厂里最西边那块下货,把大货车从仓储处拖来烟梗子,从车上拖扔到地上的小车上,然后拉上门囗的坡子,码放到车间里边。货车上的烟梗子,都是麻包装的,小包要有五、六十斤一个,大包足有百拾斤左右。在货车上,先把堆上边的麻包拖拽下来,再连拖带拽地弄到货车边口,瞄准地上的托板,一鼓作气地扔下去,同时还带上小腿弯,给它助力,扔抛下去。干熟了,力量还会跟着感觉走,基本上都会扔到位的。加之,在下边拖托板的同事,站在旁边,会见眼生情地及时磨正,配合得那叫个“绝对”! 在货车上扔麻包,是个不轻的活,但在地下拖托板,也是很辛苦的。一托板少得码放头十包,多的要有十二、三包,重量离千把斤不远。堆好后就用液压小叉车,插入托板升起来,然后一人拉一人推地就上向门口的坡子,运到里边码放成排。一趟一趟地就这样下货,一货车的麻包,车上两个人,地上两个人,大约半个多小时就下完了。 晚上在家休息的时候,有时修剪脚指甲,会发现脚底板的老皮,很厚很硬,而脚大姆指的下边,也是坚硬硬的,边囗都发白了。这老皮用手掐的话,就好像掐在小钢板上一样。它们的形成,我想应该是每天在拉托板,吃力地在使劲,久而久之,就不知不觉出来了。 第三站,去仓储上。仓储,就是烟厂存放烟叶的地方。每年烟厂都从国内的生长烟叶的基地,购买大量的烟叶,运回到仓储处,然后再跟据生产需求,发放到大厂里生产卷烟。仓储两大功能: 就是收烟叶,发烟叶。 我在仓储也干过两个岗位,一是铺塑料纸,在要存放烟叶大箱的货位上,先展放好了一长溜的塑料纸,让铲车运来的烟箱摆放上面。摆放一行铺一行,不断重复,直至货位摆放满了。然后,将四周的塑料纸卷上四十公分,用胶带封好四角,四边也固定好,以防潮湿。因为烟叶,要一定的温度,不能受潮。 第二个岗位,是开铲车的。每天上午是下货的,从外地拉回来的一车车烟箱,必须把它抱下来,码在库道两侧,然后再转抱到库位上存放。当然,上午还要发货去大厂,供应生产之需求。下午有时继续下货,有时翻转仓库。具体工作事情以及工作的人员安排,由专人调度。 开铲车,我是到仓储之前就学会的,有正规的驾照。那也是在厂里学的,铲车的s弯行驶,比开轿车难走,它不像小车行驶时,左右还有一定的距离,铲车的s弯难度比较大些,而且有倒退行驶的。好在一切都已过去,人总是在历练中才会不断进步。 装货,也是蛮能练技术的。烟箱正常是每箱头200公斤的重量,货车的宽度只能有两件位。正常的装箱,小车是一个人干的,从货车的一边,将叠起来的二箱烟,用铲车的抱爪,抱起升高,递向货车边门的里边边,紧靠车顶头。然后再开回放烟箱处,抱起两箱烟,升起开向货车,将烟箱升高超过货车的底面,对准前一铲烟的方向,将铲车上的烟箱,顶向货车前一铲的烟箱,使之推到最里边。而这第二铲的烟箱,也紧紧靠着之前的烟箱,好摆放在货车边门之内。第三铲烟箱就另起一排了,要注意的是,第二排的烟箱与第一排的烟箱,摆放应该零距离,在铲放的运动中,有时做不到,两烟箱之间存在距离。那么,遇到这种情况,就要立马跟着去较正,将铲车退回,再斜向前进到烟包近旁,猛地转打方向盘,甩动铲车上的抱爪面拍打烟箱,叫它向里移动,使之紧紧贴靠。这退回再前进,甩爪面拍打归零距离的劲头,必须拿捏好分寸,过猛会使铲车侧翻,造成危险的情况。原则上不提倡。 另外一种补救的方法,也是铲车斜向前进,用抱爪的竖立面,顶向烟箱,使之靠上去。技巧是:抱爪面的竖立面,即将接触到到烟箱面时,力量要柔点将烟箱推向前。否则劲头过大,就会把烟箱的箱面,顶破相。 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下雪,我们都是要发货的。只要车间生产一天,我们就不停息地装箱发货。 烟厂的仓储处,在开发区的徐扬,原先建有八幢大仓库,每幢都是五层。后来在大院内又建了八幢大仓库。就这样,还是不够用的,又在其它地方租了几个库区。因为淮阴烟厂的仓储烟叶,还要供给南京烟厂,徐州烟厂,总共三家烟厂都要供给。淮阴烟厂是江苏烟叶的仓储基地,这三家烟厂,同属于江苏烟草公司的。每天进进出出的大货车,眼花缭乱,我们也干得汗湿衣襟。 淮阴烟厂的这块土地,我在这里打工都有十四个年头了,几乎生产的岗位,都蹲过。流过血,流过汗,把青春的年华,贡献给了这块深情的土地。带着身体温度的汗珠,滚落在厂区的东西南北。蓦然回首,渐渐地在滴下汗的水泥地上,也生出了“乡愁”来。周玉林,退休闲人。目前打打工,享受生活。1960年出生,在里运河边长大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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