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应聘保姆，女雇主说每月给我6000，不用我做饭洗衣服，我每天陪她丈夫聊天就行，我觉得很奇怪，她随后把我带到一个房间，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家政公司给我发来一个地址，让我去这家应聘保姆，我特意洗了个澡，换了身我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把头发扎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清爽又利索，然后坐了12站路的公交，又步行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了雇主家。 雇主家住的是联排别墅，我找到门牌号，按了门铃，一个优雅的女人打开了门，她对我微笑，说了声：“你好，快请进。” 我感受到了她对我的尊重，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一些，女雇主让我坐在沙发上，然后给我倒了杯水，我接了过来，并没有喝。 她开门见山地说：“我姓程，家政公司告诉我了你的年纪，我们同岁，不过我比你大几个月，你就叫我程姐吧。” 我点了点头，笑着继续听她说下去，女雇主接着说：“在我家做保姆很特别，每月6000，但我不需要你做饭做家务，我有钟点工，你只要每天陪我老公聊天就行。”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脱口而出，女雇主的话，确实惊到我了，我真是闻所未闻，有人家雇保姆，给了在我们当地不低的工资，却不用她干活，只需要她陪聊，还是陪男雇主聊天？是女雇主表达得不到位，还是我理解错了？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没听错，我家雇保姆不是来干活的，只需要陪我老公说话，在你之前，我也雇了两个，可每个人一看到我老公，就不干了…” “我可能也干不了…”，没等女雇主说完，我也不容分说的拒绝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保姆就是做饭洗衣做家务的，我虽然第一次做保姆，但我作为一个家庭妇女，没做保姆的经验，但是有十几年的主妇经验，每样家务都能拿的出手，我觉得我能做好，但是，我只靠劳动挣干净的钱，其他的想都别想，我人穷志不短。女雇主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地笑了：“你先别拒绝，跟我上楼看看再做决定吧，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勉强。” 我想了一下，觉得上楼看看无妨，其实，我心里也好奇，这个家庭再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月6000请个保姆，啥都不干，就陪着男雇主说话？这不是烧包吗？太不正常了，陪他聊什么？怎么聊？我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好奇心驱使我，跟着女雇主上了二楼。 来到一间卧室门口，她停住了脚步，我的心莫名紧张起来，我本以为，她会带我来到书房之类的场所，怎么会是卧室？我心里开始了戒备和抵触。 女雇主推开了门，我却紧张地退后了半步，她回头看着我，笑了笑说：“没事的，你进来吧！” 她说话很柔很轻，神色平静，目光坦诚，我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很温馨的卧室，纤尘不染的木地板，家具很简约，窗户开着，却拉上了白纱窗，床边的桌子上，一盆君子兰开花了，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女雇主坐在了床边，握住了男人的一只手，用眼睛示意我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她静静地温柔的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目光再看向我的时候，竟然泪眼婆娑。 “这就是我老公，他这样躺在这里一年多了，你每天的工作，就是跟他说话，只要他不醒，我就不会放弃，这本该是我的事，可我因为要忙公司，不能时刻陪在他身边，所以，我想麻烦你代替我。” 我眼睛也湿润了，甚至，我都没勇气抬眼看女雇主，我怕眼泪掉下来，我平复了一下情绪，问女雇主：“我嘴很笨，平时也少言寡语，我不知道说什么？每天需要跟你丈夫聊什么呢？” 看我这么说，女雇主眼睛里掠过一丝惊喜，很显然，前两个保姆，可能看到床上的“活死人”就被吓跑了，我能这么问，说明有戏，她说：“你每天给他说的话，我都会在前一晚把它写下来，你只要照着念就好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女雇主用试探的目光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她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日记本递给了我，上面写着一行行娟秀的字。 “你就照着这上面的念吧，别紧张，就和我们上学时念课文一样。”女雇主说。 我想了想问女雇主：“其实，你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然后放给你丈夫听，不用雇一个人专门来读信的。”这确实是我心里的疑问，用录音的方式，不但可以省下每月的6000元，她丈夫听到的还是自己妻子的声音，对唤醒沉睡的他，不是更有利吗？ 虽然女雇主住着别墅，开着公司，但我比谁都清楚，一个女人顶门立户的艰难，在外，女人要撑起一个公司，比男人难得多，管理员工，树立威信，面对客户，解决各种棘手问题；回到家里，还要面对一个植物人丈夫，没人帮她出谋划策，没人为她分担压力，没人听她倾诉，让她依靠，她身在职场，还要为家里的丈夫牵肠挂肚。 她毕竟只是个女人，人前风光，人后，要把所有的苦痛咽下，也许她不缺钱，但家里有个病人，会需要很多钱，如果她采纳了我的建议，我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但能帮这个不容易的女人，每月省6000元，然后把钱用在刀刃上，我觉得值得，而且，我觉得不让我烧饭做家务，就让我拿这么多钱，我总觉得受之有愧。 女雇主眼圈又红了，但还是对我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录出来的声音没有温度！” 她顿了顿又说：“我不想让我老公，每天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等我回家，有个人陪他说话总是好的。” 我明白了，女雇主要给予丈夫的，是温情，是陪伴，她身不由己，不能时时陪在丈夫身边，但她的爱，换了种方式，一直都在。我决定试试，害怕读到一半卡住，我先默读了一遍女雇主写在日记上的文字，没想到，读完后，我已经泪流满面… 女雇主一直没说话，而是递我一张纸巾，还有一杯水，让我喝一口润润嗓子，我抹掉眼泪，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想让自己的语气更富有情感，希望早日唤醒床上那个沉睡的男人，别再辜负女雇主的一往情深： 志高： 今天，是你睡着的第372天，每天早晨，我都希望你像曾经那样，被我豆浆的香味唤醒，然后，伸个懒腰起床，吃完早餐送女儿去学校，再把我送到单位门口… 我相信这一天终会到来，我不放弃，你也加把劲。 志高，你一直是我心中知疼知热的丈夫，孩子心中尽职尽责的爸爸，虽然，你陪我们的时间很少，但你为了这个家，早出晚归的辛苦，为了我们母女全力以赴的打拼，你可曾在我看向你的目光里，给予你的拥抱里，为你做的饭菜里，等你回家的灯光里，感受到了我的心疼和深情？ 志高，还记得一年前的那个周六吗？你早晨醒来哭了，说做了个梦，梦见女儿披上婚纱出嫁了，你打电话给公司，推掉了会议，说什么都要陪我和女儿去郊游，说再不陪女儿，她就长大了。 可在郊外，一辆失控的汽车向我和女儿冲过来，你不顾一切把我们推开，你却睡在了这里… 志高，你快醒来吧，再睡下去，就错过了女儿的成长，我也变成老太婆了。 志高，你一手创办的公司，浸透你的血汗，我拼尽全力，也会帮你守住，等你醒来；你喜爱的君子兰开花了，你闻到花香了吗？我们一家三口栽下的那棵树，也枝繁叶茂，你的父母，我也一直在尽孝，他们身体很好，我们可爱的女儿，已经读四年级了，她在《我的爸爸》作文里写到：“爸爸，你不醒来，我不长大，也不出嫁！” 志高，我的爱人，你醒来吧，我们都需要你，父母需要你养老送终，女儿需要你呵护陪伴，我需要你相扶相携… 我几度哽咽，喝了口水，平复心情，然后继续往下读，我终于明白，躺在这里的这个男人，在一年前陪妻女郊游，为了保护母女俩，被汽车撞飞，成了植物人，他用爱践行了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和担当，而她的妻子，也用爱践行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她每天写一篇日记，读给自己的丈夫听，想用爱唤醒丈夫，因为自己分身乏术，所以雇了我。我告诉女雇主，我愿意做这份工作，但是我不能做住家保姆，等女雇主下班回来，我得回家。 听我说完，女雇主“忽”地站了起来，同时潸然泪下。 我想，她也不愿意这样失态吧，但她掩饰不了自己的欣喜和感激，握着我的手，给我深鞠一躬：“谢谢！谢谢！没问题，你早晨来，我下班你就可以回了，我丈夫以后就拜托你了！明天正式上班可以吗？” 我告诉女雇主没问题，我们签了合同，然后我又坐了12站公交往回走，在一个叫“围墙村”的站点下了车，步行七八分钟，走进了一处城中村的民房，这就是我的家。 走进房内，阳光一下子被拦在了门外，屋子里晦暗逼仄。 “回来了？”61岁的公公从厨房探出了头：“粥马上就好，一会就吃饭，雇主人家咋样？” “爸，你腿脚不好，咋不等我回来做饭？”公公患有类风湿，手脚都变形了。 “我轻手利脚，能帮你一下就帮，要不你太累了。”公公的话真的很温暖。 我告诉她，雇主通情达理，人不错，我应聘成功了，但我没告诉他，我的工作内容，因为我怕他难过。 公公闻听，高兴地说：“那就好，遇到一个好人家不容易，你好好做，以后我来做饭。” 我点了点头，儿子和女雇主的女儿一样，也读四年级，还没放学。 我转身推开卧室的房门，走进去把窗户打开通风，阳光进来了，照在床上一个男人的脸上，他就是我的丈夫，躺在这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四年多了，他是在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头部磕在一块石头上，命抢救回来了，却成了植物人。和女雇主一样，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曾经，他在工地挥汗如雨，就为了让公公老有所养，让我们母子过上好日子；如今，我努力工作，就是为了扛过来他肩上的责任，孝顺公公，抚养儿子，守护他醒来，从女雇主家回来的路上，我哭了一路，我没有能力和时间，每天像女雇主那样，陪丈夫说话，我每天不是在打工，就是奔走在打工的路上，但我的爱，一点都不比女雇主少。 从此后，我每天早晨九点到雇主家，女雇主会把前天晚上写的日记拿给我，白天，我会给她丈夫读几遍，以至于后来，我都不用看日记，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就像把我想说的话，说给我自己的丈夫听。 然后我就给他按摩胳膊和腿，防止肌肉萎缩，怕我不专业，我还让女雇主给我买来穴位的书籍。 午饭不用我做，女雇主又雇了一位专门做饭和家务的保姆，下午六点，女雇主准时回家，留我吃晚饭，我拒绝了，告诉她晚饭我回家吃，其实，就是不想晚饭再让公公做，所以，行色匆匆往家赶，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买了辆二手电动车，每天骑回家。 女雇主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像瞒着公公我的工作内容一样，也瞒着女雇主我爱人的情况，开心的事多分享，悲伤还是自己独自消化吧。 两个同命相连的女人，惺惺相惜，女雇主信任我，同样，我也很尽职尽责，回到家，我再帮丈夫按摩四肢，他卧床不醒四年多，身上从没长过褥疮，听医生告诉我，四年了，丈夫还没苏醒，醒来的希望就越来越小了，可我还是不会放弃，只要有他在，公公就有儿子，我也有老公，儿子也有爸爸，家里不能没有他… 这是我听来的一个故事，故事是真实发生的，为了方便阅读，我用了第一人称。什么才是夫妻？ 夫妻，就应该像文中的两对夫妻这样，不离不弃，同甘共苦，生死相依，就像《往后余生》这首歌唱的那样：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荣华是你，清贫也是你，目光所至，全是你… 所以，真正的夫妻，就是无论岁月静好，还是风雨交加，无论是激情四射，还是平淡如水，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一贫如洗，无论是平安健康，还是疾病缠身，生活出了变故，一起面对一起扛一边相互嫌弃，一边不离不弃。
很喜欢这样一句话：“好的夫妻关系有韧性，拉得开，但扯不断。”婚姻并非简单地讲究对与错，爱与不爱的地方，而是彼此不断修行的道场，婚姻就是一边争吵，一边和睦，一边计较，一边包容，一边失望，一边相守。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