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词性对品 词性对品是对联的另一要素。所谓“品”字,就是类。通则中使用的“对品”,包含了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按现在语法对词性的分类,(即名、动、形、代、数、量、副、介、连、助、叹、拟等)要求词性相同为成对;二是古人习惯使用且传承至今的对仗种类。我们把这两种词语的“对法”,视为对仗品类,每一种相合,都视为“对品”。也就是讲,上下联句法结构中处于相同位置的词,其词类属性要相同,或符合传统的对仗种类,才能构成对仗。 讲究词性对品,首先要弄清楚词的分类。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在《诗词格律》一书中说:按照诗的对仗,词可以分为九类,就是名词、形容同、动词、副词、数量词、颜色词、方位词、虚词、代词等。古人属对一般把字(词)分作实字、虚字、助字和半虚半实字。其定义是:“无形可见为虚,有迹可指为实;体本乎静为死,用发乎动为生;似有似无者,半虚半实。”所谓的“实、虚、死、活”,就是词性概念。例如: 实字:天、地、树、木、鸟、兽、鱼、花、人…… 半实字:文、武、威、术、气、力…… 虚字(活):吹、腾、开、沉、奔、流、进、出…… 虚字(死):高、长、清、新、坚、柔、美、大…… 半虚字:上、下、里、外、中、问、左、右…… 助字:者、乎、然、则、乃、于、也、哉…… 从这些字可以看HI,所谓的“实字”都是名词;“半实”是抽象名词;所谓的“虚字(活)”是动词。所谓的“虚字(死)”是形容词。所谓的“助词”就是包括现在所说的连词、介词、助词等虚词。所谓的“半虚”,除方位词外,还包括一些意义比较抽象的形容词和时间词。古人属对的要求是:“实对实,虚对虚,死对死,活对活”,也就是要求上下联的词类属性要一致。这段话看着比较难以理解,简单概括就是,一副对联,相对应的两个词语,其词性必须相同,即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同对形容词,数量词对数量词,等等。 例如,清代李渔自题六十寿联: 霜雪盈头心转少; 儿孙满眼性犹痴。 “霜雪”喻白发,另有遭遇严酷之意。联文兼两义,称自己虽经磨难,现已满头白发,但“心转少”,觉得还年轻。“痴”,指天真、痴迷双意,表达了作者看到“儿孙满眼”后的喜悦与兴奋。联文流露…花甲之年的心态,其童心未泯、情性不移,而幽默诙谐、乐观率直的性格,由此可见一斑。联文中,“霜雪”与“儿孙”、“头”与“眼”、“心”与“性”,名词对名词,非常工稳。 又如,清代宋荦题黄鹤楼联: 何时黄鹤重来,且白把金樽,看洲渚千年芳草; 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金樽”,酒杯之美称。“玉笛”,笛子之美称。“落江城五月梅花”,出白李白《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诗:“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清代梁章钜在《楹联丛话·卷六》中赞此联“不著议论而白擅清新”。其实,细品联句,谓其“清新”,盖出于能转换前贤之成句也。崔颢云: “黄鹤一去不复返”,作者却说:“何时黄鹤重来”;崔颢云:“白云千载空悠悠”,作者却说“今日白云尚在”; “重来”、 “尚在”四字,一反崔颢诗间惆怅与凄愁,使全联注入了生机与活力。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怡然悠哉的情致,给人以全新的时空情境和艺术享受。联文中,“自”与“谁”是代词对代词,“黄鹤”与“白云”是名词词组对名词词组,其中“黄”与“白”又是颜色词对颜色词,“千”与“五”等同于是同一小类的词语,之间工整对仗。 又如,清代王士稹自题联: 书搜万卷,读书求实用; 笔剩一枝,下笔尚真情。 联文中,“搜”与“剩”、“读”与“下”、“求”与“尚”上下联相应位置上,动词对动词,颇为工整。 又如,清代梁章钜题苏州沧浪亭联: 清风明月本无价; 近水远山皆有情。 此联语对仗天然工妙而贴切,尤其是“清”、“明”与“近”、 “远”形容词工稳相对,营造出清新雅致的意境。把“清风明月”当成无价之宝,而将“近水远山”认做有情之物,反映了大自然的美好及作者乐山乐水的襟怀。 上述这些例子,名词、代词、动词、形容词,以及介词等都对得相当丁整。从中可以感悟到历史上著名联家的联作都很讲究词性对品,把握了对联词性对仗的基本特征。 随着汉语语言文字对偶艺术的丰富发展,对联的词性对品的这一对偶要求,不但体现在同一大类同与同一大类词相对,而且还体现在同一小类词相对。尤其是名词,根据传统习惯和对联创作实践,名词可以分为下列主要小类:天文、时令、地理、居室、器物、衣饰、饮食、文具、文字、植物、动物、形体、人事、人伦等。上下联的词类属性按这些小类也应当对仗T整。如前面提到的,“黄鹤”对“白云”之外, “黄”与“白”这一小类也依然对仗工整。在古代,古人作联尤其如此,并称之为“工对”,即工整的对仗。例如天对地,雨对风,赤日对苍穹,绿对红,白对青,晨对午,夏财冬,仙鹤对神龙,清对淡,薄对浓,暮鼓对晨钟,山茶对石菊,三千对四十……现代人作联可以不局限于小类相对,同一大类词性对品就可以了。但为了追求更美的表现,小对类词语能丁整对仗的,还是要力求工整。 从对联赏析、创作、评审的角度,应该予以说明和关注的是,当今的汉语语法有两种,一是古代汉语语法,二是现代汉语语法。两者的语法结构,大部分是一致的,但也存有差异。按照古代汉语语法,词可分为实词和虚词两大类。凡能充当句子成分或者能与其他词结合成词组的词,称为实词(包括名词、代词、数词、动词、形容词、副词);凡只是表示句子各个成分之关系或者句子语气的词,则称为虚词(包括连词、介词、助词、叹词)。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在句子结构中的词,其词性还取决于它在句子里所充当的成份、所出的语法地位。例如,原来词性是动词的词,如在句子中充当主语,它就成了名词;原来词性是名词或形容词的词,如在句子中充当谓语,它们就成了动词。 例如,明末清初王夫之题湘西草堂联: 六经责我开生面; 七尺从天乞活埋。 湘西草堂是明末清初思想家、哲学家王夫之的故居。此联是他在五十一岁时白题堂联。“六经”,指《诗》、《书》、《礼》、《乐》、《易》、《春秋》等六部儒家经典。“开生面”,指展现新的面目,尤指在内容、形式、风格等方面有所创新。“七尺”,指成人的身躯,亦借指男子汉,大丈夫。“从天”,顺从天意。联语简洁明了,反映出作者的学风和志趣。在这副联中,有四个词的对仗,词性有变化。“经”、“尺”是主语, “经”是名词,而“尺”是量词,在此作为名词用;“开”、“乞”是谓语,“开”和“乞”都是动同;“面”、“埋”是宾语,“面”是名词,而“埋”是动词,在此活用为名词。“生”、“活”以及“六”、“七”是定语,分别修饰“面”、“埋”和“经”、“尺”,“生”、“活”本身是形容词,而“六”、“七”是数词,作形容词刚;“责我”、“从天”是置于动词前的状语,它们都是介词结构,其中“从”本身就是介词,而“责”为动词,活用为介词。其实,古汉语中的介词多由动词转化而来,或兼有动词的作用。 ’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依循古人关于“实对实,虚对虚”的对仗规则,其词性对品的范围实际上更为宽泛,形式也更为丰富。这一点,在整理、赏析古人名联佳作中,“异类相对”的情况时能遇见,表现出一定的灵活性。例如,清代纪昀题笔棒楼联:“地迥不遮千眼阔;窗虚只许万峰窥”,形容词“阔”与动调“窥”相对。清代翁方纲题曲阜孔府联:“天下文章,莫大乎是;一时贤者,皆从之游”,名词“天”与数词“一”相对。清代邓廷祯题贡院明远楼联:“楼起层霄,是明日达窗之地;星辉文曲,看笔歌墨舞而来”,名词“地”与动词“来”相对。 因此,对古人撰联的规律、规范,及其不同词性问相互以对的联作,必须坚持历史唯物论的观点,以及严谨、公正、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予以审视、总结和借鉴。鉴于古代汉语语法与现代汉语语法之问的差异,词性对品这一要求,理应适当予以放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