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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六盘水文学院 2022第119期（总388期） ■祝发能 稀疏白雾飘香的梅园 一个梦想撞响过一个生命 一株腐草养育过一朵花开 荒芜中 故事美丽得愁人 我是一匹野马 被日子拴在一爿磨子上 梅园外微风吹过 绣着白云的蓝裙轻轻摇摆 梅园静静地蹲在那里 像一只母鸡 落叶已经飞远 余留的气息宛若虹的灵感 亮着木刻的小城 一片隐蔽的景致 你来了 它立即生动 某一个白天 小城起了漩涡 虽然不必大惊小怪 可遗憾的是没有人 捕捉到肇事者的气味 每年 特别的夜晚 一个人孤独地 走进梅园 握一回火红的圆月 燥热一下身子 漂洗一次思念的灰尘 小城莫名地跟着轻颤 心里的一滴血 借一匹茅草的锋利破出指头 跳到一张白纸上 一个下午 被时间隐藏 漫山遍野的花 红了 这不是战争 与一匹茅草 用伤口对话 是一种仪式 几年后 茅草和我 发生了刀与磨石的纠缠 日子 有了原初的亮度 老井 什么时候被遗忘了 我这个年龄的人从未见过 它如此安静 的确 井底早就没有蛙了 哪个老眼昏花的祖先 把大地凿了这么个洞 找水 找光 找思想 井沿的石头平实的表述 暗藏一股力量 昨夜 它内心深处 不时响起的声音 仿佛久窖的闪电 在我熟睡时 被老鼠惊动 梅花山面前 高楼软软的 快要跪下来了 我没理它 只顾看我的远山 远山很远 比远山还远的山 的确看不清 但我知道 能看清的山都比他矮 小时候 他举起我坐到他的肩上 我轻而易举就看清了山下的自己 如今 坐在轿车里 我费尽目力看自己 模模糊糊 看着看着 大山化小 小山化了
心灵的远山下 我的
第一声啼哭穿透的小木瓦屋还在
正用他散发米饭味的老炊烟 托着朝阳冉冉升起 远山的历史不是纪传体写的呢 但一想起他 我感动 我敬畏 我是山下的山了 从大海身上掉下来 我有时是一滴汗 有时是一滴泪 有时是一个湖 我咸 人间有了味道 此刻 风把我的呼吸 玩成了几朵腌制的白云 我知道我该如何存在 反正 水洗了我这么多年 我还是咸的 就连说破过天的舌头 都要躺平 舒服而柔软地 深切希望我一直咸下去 一杯茶被咖啡的情绪传染 包房外 雪迟迟不下 想离开 回到隐秘的注视中 拿回我的翅膀 用飞翔切断罂粟的香 风迟迟不刮 歌声像跳蚤爬满夜的身体 往烟灰缸里弹烟灰 缩回的手 被茶杯碰瓷 茶杯碎得让人措手不及 它身体里的尖刀 乱飞 有一把刺杀了我的中指 桃花从指尖凋落一种警告 静易碎 却没人打碎过夜 旁边 完好无损的酒瓶差点笑出酒来 泡过茶的水已逃生 散落的几片茶叶 呈现史前的废墟 鬼狐花妖时隐时现 今夜 茶杯用碎表达了冲动 我有点不安 而某个人的眼睛已是空坟 常年不点灯 等着葬谁呢？ 我说 千万别碰我小小的伤口 怕她再开一回桃花 用喉炎喊出预言 搞乱我的白纸 夜的深处 有什么事情又要发生 我不知道 也许 城市知道 像一片膏药 雪贴在树的伤口上 不肯离去 树慢慢好转 这个时侯 我开始喜欢雪了 对雪说：“你走时，告诉我一声 我把我身体里的盐都送给你” 一棵大树挡在那 撞死了一只白鹅 另一只白鹅绕了过去 迎面的坡上 花朵都是它的眼睛 它已不屑于一条虫虫 或一颗麦子 一步 一步 它沉稳地向大河走去 渐渐 拉弯了岸 山路上 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 握紧双拳放在腰间 像一棵在寒风中轻颤的小松树 单眼皮的大眼睛 发出碎冰的眼神 她一步一步走向老炊烟的根部 无视我的存在 那坚定 那沉稳 简直就是一个跳动的石头 把冰雪世界 啃出一道道小小刀痕 多么可爱的时间之伤 祝发能，居贵州六盘水。著有诗集《岸上之鱼》《山火》《黑马红日》《风吹风》《漂流瓶》《结绳记事》等，诗学随笔集《拆散的诗话》。贵州省诗歌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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