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对世事纷扰,人生无常的悲叹。
《红楼梦》的作者在写这一部巨著的时候,回顾了自己过往生活中的种种,发出了不同的叹息。
这种叹息有反思,有批评,有歌颂,更多的是悲叹,叹世事无常,悲亲朋流散,哀大厦倾覆,痛爱人永逝。
《红楼梦》的主题是什么?是悲剧,是深刻的人生和爱情的悲剧。
悲剧的表现是什么?
是宝黛爱情破灭的悲剧,是人生无常世事幻灭的悲剧,是四大家族由繁华到衰亡的悲剧,是大观园中那些美丽的女性生命凋零的悲剧。
这些悲剧都从甄士隐注解的《好了歌》中完全体现了出来,令人不得不哀叹。
这段注解加上脂砚斋的批语,正是对于盛极而衰的宁荣两府的经历的剖析: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甲戌侧批:宁、荣未有之先。)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甲戌侧批:宁、荣既败之后。)
蛛丝儿结满雕梁,(甲戌侧批:潇湘馆、紫芸轩等处。)
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甲戌侧批:雨村等一干新荣暴发之家。甲戌眉批:先说场面,忽新忽败,忽丽忽朽,已见得反覆不了。)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甲戌侧批:宝钗、湘云一干人。)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甲戌侧批:黛玉、晴雯一干人。)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甲戌眉批:一段妻妾迎新送死,倏恩倏爱,倏痛倏悲,缠绵不了。)
金满箱,银满箱,(甲戌侧批:熙凤一干人。)
展眼乞丐人皆谤。(甲戌侧批:甄玉、贾玉一干人。)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甲戌眉批:一段石火光阴,悲喜不了。风露草霜,富贵嗜欲,贪婪不了。)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甲戌侧批:言父母死后之日。)作强梁。(甲戌侧批:柳湘莲一干人。)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甲戌眉批:一段儿女死后无凭,生前空为筹划计算,痴心不了。)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甲戌侧批:贾赦、雨村一干人。)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甲戌侧批:贾兰、贾菌一干人。甲戌眉批:一段功名升黜无时,强夺苦争,喜惧不了。)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甲戌侧批:总收。甲戌眉批:总收古今亿兆痴人,共历幻场,此幻事扰扰纷纷,无日可了。)
反认他乡是故乡。(甲戌侧批:太虚幻境青埂峰一并结住。)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甲戌侧批:语虽旧句,用于此妥极是极。苟能如此,便能了得。甲戌眉批:此等歌谣原不宜太雅,恐其不能通俗,故只此便妙极。其说得痛切处,又非一味俗语可到。蒙双行夹批:谁不解得世事如此,有龙象力者方能放得下。)
从脂砚斋的批语中,我们可以全面的了解到贾家盛极而衰的整个经历,以及贾府中很多人和与贾府有关的人的结局。
宁荣两府曾经是“笏满床”的钟鸣鼎食之家,也曾是裙裾飞扬、轻歌曼舞的繁华之乡,但最终却成为了陋室空堂,衰草枯杨,蛛丝结满房梁的颓败之所。
那些红粉佳人们,那些大观园中美好的女性们,昨日还在涂脂抹粉,言笑晏晏,诗书文章,文采飞扬,转眼间却是两鬓风霜,黄土埋骨,风流云散。
黛玉晴雯死了,宝钗湘云两鬓染满了风霜,艰难度日。精明贪财的王熙凤,装满箱笼的金银也改变不了她走向灭亡的命运。
还有大观园中那些花一样的青春和生命,因为贾家的败落,逐一就此凋零。
甄宝玉贾宝玉成为了乞丐,沿街乞讨,受人唾弃。
柳湘莲原本也是富家子弟,家族败落后,先是出家,最后做起了强盗。
贪婪的贾赦,阴险狡诈的贾雨村,一门心思向上爬,最后落了个扛着枷锁被流放的命运。
贾家灭亡后,贾兰贾菌这些昔日好学上进的贾家后辈,在贫穷凄凉的日子里发奋读书,最终考上了科举,走上了仕途。
但是,他们努力的结果不过是把贾家曾经的荣光和衰亡重演一遍罢了。
那些宁荣两府的膏梁纨绔们,昨日还在追欢卖笑,穿金戴银,今日里就成强盗乞丐,人人唾弃。
今天感叹别人短命,明天自己也成阶下囚,刀下鬼,而自己富丽堂皇的家也成了别人的歌舞场。
那些得意洋洋抄了别人的家的人,没多久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笑柄,将别人家的经历再重走一遍。
繁华能够维持多久,富贵又能怎样,最终不过是一场空。而后来之人再把这繁华到衰亡的过程再重演一遍。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作者看遍了世间的一切,也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然而,处在那个时代的作者,既看不到未来的路,也没有能力去改变那个社会,那个旧时代。
对于自己荒唐的过往,他有悔恨,有反思,也有悲叹,但是他能做的,只能是逃避。
对于曾经的爱情,亲情,友情的失去,他痛彻心扉又能怎样?
所幸,作者还有一支笔,一支沾满了血泪,充满了悲叹的笔,记录下那些曾经美好的点点滴滴,
《红楼梦》中从贾家的日常生活写起,用宁国府和荣国府的兴衰做榜样,展现了四大家族由盛到衰的全过程。
表达了作者对于人生无常、乐极生悲的哀叹,也借作者的笔告诉世人,人生一世,万事万物,再繁华也有落幕的一天,终究到头是一场空。
所以劝人珍惜,劝人莫要执着,劝人要警醒,早点看透世情,早点回头是岸。
书中出现的一僧一道,在石头动了凡心,想要到人世间的繁华富贵中去游历的时候,对石头做过劝解,其实就是表达了作者的思想。
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
人生如梦,转眼皆空,唯有珍惜当下,就能拥有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