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盛唐重要诗人中最年长的一位,孟浩然淡泊清远,才情满腹却终身不仕。他的一 生,与同在诗坛的李白、杜甫、王维等友人相比,相对简单,在特定的生活情状下,甘居田园,完成了从儒生到隐士的自然转变,在浩荡如潮的诗人中独树一帜,成为隐士的典范。 隐逸的生活虽然平淡,却是自由的,无羁无束地隐居于襄阳城内,孟浩然一住,便到四十岁。四十岁那年,正是开元盛世最为红火的年代,长期生活在小城的孟浩然也许受了周围读书人的影响,做出了一个决定,进京求官。四十岁的年纪,在参加进士考试的人群中,已属于大龄青年,孟浩然的这个想法,大概有两层意思,一则进京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到贤人相助;或者还兼有另外的打算,以诗会友,拓宽文学视野。 说走就走,孟浩然带着几卷诗文,满怀希望地踏上了进京之路。 作为一个地方诗人,孟浩然凭借着独特而清新的诗风,在京城遍交诗坛群彦,也着实出过一次风头。《新唐书》中写道:“尝于太学赋诗,一座嗟伏,无敢抗。”在那个群贤毕至的场所,孟浩然吟出“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的句子,举座便“咸搁笔不复为继”了。当时的长安,藏龙卧虎,高人蚁聚,要想出人头地,实在很难。不过正是这样的情形,孟浩然与王维一见如故,进行了文学与心灵上的高质量对话。孟浩然此行的收获是丰足的。 更有意思的是,大诗人王维私下里邀请他到内署做客,刚好唐玄宗驾到,只得藏在床下。言谈之中,王维适时提及孟浩然,并加以推荐,唐玄宗大喜,诏出,孟浩然这才一脸汗水地移身叩拜。皇上问诗,他便朗诵自己的诗作,前面的尚好,但听到“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这一句,玄宗就不舒服了,说,你不曾求过仕,而我也没有弃过你啊,为何诬我呢?龙颜不悦,于是孟浩然只得兀自返回襄阳。 “不才明主弃”这则典故,并不可信,纯属后人闲笔杜撰。实际的情况是,开元十七年起,唐朝政府对科举政策作了些许的调整,“限明经、进士及第每岁不过百人”,也就是说,削减名额,考试的难度加大了。而孟浩然的人京,正赶上政策调整期。将他回乡的缘由归咎到唐玄宗身上,也许是撰者想讥讽玄宗对于文士的不够重视。而孟浩然的落第,显然是因为年龄偏大,确实竞争不过别人,加之没有当政要员的竭力援引,或者说,孟浩然对于做官这样的事情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陶渊明由仕而归隐,孟浩然由不第而继续归隐。在随后某一个仲夏,他在寄京邑友人的书信中,就明确表示,自己最欣赏陶渊明这样的高士,不爱乌纱爱田园。孟浩然在京城的求官失意与后来的荐官失约,终于促使他下定决心,断绝求官之路。从此,中国文化史上又多了一位名副其实的隐士。 晚年的布衣孟浩然,在田园山水里过滤掉了许多的空想,他的眼里,多见美妙怡人的风光。而他也在这无边的风物里,体会到了生活于民间的快乐,这是与其他好友迥然不同之处。王维虽隐,但是毕竟亦官亦隐,隐得并不如他那么随意。而孟浩然以他的质朴性情,赢得了比以往更高的声望,慕名拜访他的人越来越多,王昌龄登门看望,大诗人李白也来了,他们在孟浩然的家乡,品尝着可口的农家饭菜,也在孟浩然的带领下,游览幽静绝佳的去处。 除了田园春色,不能舍弃的还有朋友。这一日,与他相交甚厚的王昌龄从岭南北归,到襄阳来拜访,此时孟浩然背上生疽,已经快痊愈了,按医嘱是忌食鱼虾等物的。可老朋友来了,相聚的欢乐与激情如同热焰般蒸腾,饮酒吟诗,谈天说地。不知不觉间,孟浩然将箸筷伸向了致命的一盘鲜鱼。结果,毒发身亡,相聚成为永诀,他甚至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诗稿。在清风送爽的田园一隅,在知心朋友的臂弯之中,一代诗宗含笑告别人间,时年五十二岁。 作者:佚名 摘自《通辽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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