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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香事” 江 雁 岁月忽已暮，山河竟入秋。
可是，八月十五就在眼前了，小院里那株桂花树，还是丝毫没有中秋来临的觉悟。它就那样若无其事地静立着，任我贪婪轻嗅隔壁飘散而来的缕缕幽香。一样的桂花树，别人家已开出了一树金黄，小院里的这一株……
房东小杨的妈妈也疑惑，后来她跟我解释:去岁这花开得特别好。听人说，花若是开得太过热烈，也是要歇一歇的。我脑补了一下我所不曾看到的那场盛况，很轻易便接受了桂花树进入歇花期的可能。不过我的心里多少有点遗憾:初相识便如此不给面子，是不是不太友好啊？
然而这是二十天前的事。二十天后，我仿佛于一夜间，就淹没在了一片橙红中，淹没在馥郁的甜香里。
是真的。明明头天晚上，我抬头还只望见一树青绿，可第二天早上我再来，呈现在我眼前的，就成了明晃晃一树橙红。我的鼻翼间，我的整个胸腔，甚至我的每个汗毛孔，都充斥着桂花香。
小院“香事”，来得猝不及防。
我站在树下发呆，很久。
我检讨自己:我实在是太过相信“歇花期”的存在了，竟至完全忽视了它的点滴变化。那些长时间不曾绽放的花苞，早被我想当然地看成是新生的叶芽。我曾想过，它们早晚会舒展出片片冷绿，谁能晓得，它们给却了我满目暖橙。
是这一树桂花太善于隐藏，还是我自己太过迷糊了呢？倘若是后者，我却又忍不住为我的迷糊叫一声好了。如若我是个洞察秋毫的人，又怎么会收获如此大的惊喜？
接下来的日子，桂花成了我生活的中心，连抚琴都懈怠了许多。
我会在树下久久仰望，直到脖子酸了，才摇晃几下脑袋，傻傻地笑。有时我会看见一两只白头翁落在枝丫间，只轻轻一拍翅膀，便有数不清的桂花簌簌落下。偶尔，我的头上也会传来“啪嗒”一声轻响，不用想，那定是桂花在偷偷轻吻我的发。
我把桂花盛开的情形拍成照片，做成视频，告诉给我亲近的人。我跟他们说，我的院子里桂花开了，形如焰火。于是，很快惹来大家的声声叹息和阵阵羡慕。桂花的香气是甜的，我的心也是甜的。
我喊与我隔了两条马路的晓红姐姐，来和我一起看桂花，采桂花。我用鲜桂花煮了银耳莲子羹，和她共享透骨清香。我还酿了桂花蜜，晒了干桂花，允诺寄给远在辽南的青青，让她在千里之外也能嗅到一缕芬芳。
艳玲姐闻风而动，不声不响带着秋平从宿迁赶来了。她们到的时候，我正傻站在桂花树下不知所措。夜间微风细雨，吹落满地嫣红，看得我如痴如醉。此时，因了她们的到来，小院又多了两个迷醉的人。
陈芳随后也来了。她拿着一把伞，一边爬上爬下地帮我收集桂花，一边洋洋得意自诩还是得需要有个年轻人。
正值假期，从南京回来的小杨，在我还不知情的时候也出现在院子里，算是赶上了我们一群人的狂欢。陈芳不知她便是我的房东，大大咧咧问她要不要桂花，我们这里多的是，尽管拿。
秋平后来说，那个下午，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而我们在桂花树下的种种，更是满足了她对几天来对桂花的所有心心念念。原本就沉浸在快乐中的我，因了她的话越发开心起来。
我尽最大努力把落在地上的桂花收集起来，让它们不至于全部零落成泥。不知谁说，落在地上的那些桂花太可惜了。我原本还附和了一句，但后来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惜的。那些桂花，既香了我们，也香了泥土。
后来的两三天，我依旧习惯待在桂花树下，一个人看满地落红。很奇怪，明明只是多了那一个颜色，我偏偏觉得树下是五彩斑斓的。或许，这就是秋天该有的颜色？
入驻小院的第一个秋天，这满树橙红的桂花，到底赠了我一场盛宴，与我共赴“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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