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饭局,一个新认识的做买卖的朋友凑到我座位。喝了一杯酒后,就没话找话唠。 这些在事业上稍有成功的人,往往都很怕得病。当然,他们也很怕那什么。 胡侃之余,掩盖不住他的好奇心。只见他带着一脸好奇的表情问我:你们医生看见血不害怕啊? 听到这个已经有无数个人问过我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个时候,真想怼回去:谁不害怕?但是,我们敢害怕吗? 借着酒劲儿,我还故意给他讲了一个当时确实感到害怕的经历。 那是我上班没几年的时候,值班那天突然接到内科打来一个电话。 (图文无关) 《齐心协力的守护》 照片来自第一届“仁心杯·最美白衣天使照片征集大奖赛” 拍摄者:遵义市第四人民医院 杨丽娟 那个时候,我们麻醉科还是一个“万能科室”。院里,但凡有棘手的活都喊我们麻醉科。比如,急诊抢救的时候会请我们帮着抢救;患者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会让我们帮忙止痛;甚至点滴不好打的时候会让我们帮忙扎一个深静脉穿刺置管。 电话那头说,有一个患者捅了自己一刀、不想活了。 路上,大脑中浮现出各种镜头。也一直在纳闷:为什么不想活了呢? 到达内科走廊的时候,远远看去一帮人已经围在了一间病房门口。 扒开众人,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我终身难忘:一个老年男性患者坐在床边。肚子上紧紧绑着一条毛巾,但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两条腿中间的地上,一个盆里接了很多血。目测,得有几百毫升了。 这阵势,我哪里见过呀。 转身,看到护士长正探着脑袋往里看呢。 心里霎时间平衡了:平时这么厉害的人,你也知道怕啊! 她已经害怕,我不能再害怕了。这个时候,硬着头皮也得装淡定。 我小声问她:什么情况? 她小声说:晚期,不想拖累家里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家里的钱顶不住了。面对没有希望的尽头,丧失信心了。 尽管他丧失信心,但我们的职责是救命,不能眼睁睁看着。 此时,外科医生也被叫来了。想必,内科希望通过手术的方式抢救患者。 外科医生倒是没犹豫道:赶快给手术室护士长打电话,快走,用平车。 当时,受现场气氛的影响,我几乎就要和大家一起动手抬患者了。但是,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从内科护士长那里,似乎听到这个患者是肺肿瘤晚期。肺肿瘤晚期,肺功能肯定不行啊。 大脑里,立刻闪现一个又一个问题:这样的人怎么能上手术台?即便我努力让手术做了,但是这个肺功能能拔管吗?拔不了管,就意味着得进重症监护室。进了重症监护室,一天就是万八千的。最可怕的是,这是一个几乎没有止境的花费。 谨慎起见,我迅速跑到护士长电脑上打开了这个患者的病历,我想确认一下肺功能还行不行。 结果是令人崩溃的,他的一侧肺腔满罐了,一侧胸腔完全被肿瘤组织占据了。对侧肺,也由于纵隔的偏移和胸水的挤压变得很小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个人还活着,我都很难相信这样的肺还能活着。 我把护士长拉过来说:他家什么意见? 护士长说:他姑娘一直哭着要救。 我说:这个肺功能不行啊?术后肯定得去重症监护室。 得多少钱? 不知道,看他能过多久? 什么意思? 拔不了管了,直到走那天,可能一直都要插管。 一问一答,我们都非常清楚该怎么办了。 护士长把患者姑娘拉到一旁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主意还得你们拿。如果是普通的病情,我们不会找你商量,直接抢救去了。但是,我们得为你家里考虑考虑。 姑娘抬起满是眼泪的脸坚持道:我爸一辈子没享过福,我想让他多活几天! 说完,呜呜呜开始嚎啕大哭。 护士长说:我们可以抢救。但是,我们觉得意义在哪里呢?即使刀伤没问题了,命保住了,但肿瘤那个病已经是晚期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也不会太久了。如果进了重症监护室、上了呼吸机,每天都要不少钱啊。 况且,他可能会一直醒不过来。即便醒过来,这样的抢救是不是违背了他的意愿呢?他不就是怕拖累你们吗? 说完这些,护士长也流下了眼泪。 姑娘抬起头问:不手术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个时刻,我们连摇头的勇气都没有。我们真的不想告诉她:可能很快人就没了。 商量的过程,其实很短。但是回头再看,患者已渐渐支撑不住了。 看着肚子上浸透的毛巾,我承认:当时,我太不像生命卫士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无助和害怕。 健康无价,且行且珍惜。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一定要重视健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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