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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吃这个,那是无敌幸福的一件事

 新用户20563a3r 2022-10-12 发布于广东

        借草木灵性,

        说吾乡往事。

               ——覃炜明

草木记忆之十八——

陪伴童年的鸡母子

  文|覃炜明

成熟了的鸡母子是这个样子。

清明回乡祭祖,偶然发现有一棵鸡母子,这棵鸡母子长在草丛里,样子有些苍老,结的果实也不算多,但是却是我已经久违真容的一种野果。

我一直想写写鸡母子,但是因为“鸡母子”是吾乡的叫法,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又没有照片,所以在网上一直无法查阅其真相。现在突然看到鸡母子,我急忙用“识花君”扫了一下,原来鸡母子的学名叫“酸藤子”,又叫“甜酸叶”,根叶可以散瘀止痛,收敛止泻,可治跌打肿痛,肠炎腹泻、咽喉炎、胃酸少、痛经闭经等,功能一大堆。

小小鸡母子,作用居然这样大,实在令我想不到。

鸡母子作用大,我根本想不到。

我知道鸡母子的叶可以吃。特别是怀孕的妇女,把鸡母苗视为挚爱,小时候发现那个大嫂上山到处找鸡母苗吃,几乎就可以判断她是已经怀了宝宝了。而我们小朋友吃鸡母苗,却有特别的吃法。把鸡母苗(鸡母子的叶子)包着一种叫“愣子”(学名金樱子)的野果一起吃,一半酸一半甜,味道非常特别。又因为愣子里边尽是带毛的果核,把果核挖去以后,手上经常带有果核的毛,小孩子一边吃一边会用手驱赶身边的蚊子,往身上勾痒,这个时候,愣子的毛会沾到抓痒的地方,结果越抓越痒,所以吾乡有童谣——愣子,鸡母苗,吃了身痕(痒)(没有)路条(“条”在吾乡是躲的意思)”,意思是吃了两种东西,一身痒得没有地方躲,可见愣子鸡母苗混着好吃,但是带来的麻烦也不少。

鸡母子在男孩手中自有用途。

鸡母苗可以吃,而且小时候肯定吃得不少。不过对男孩子来说,吃鸡母苗的快乐,往往抵不上玩鸡母子的快乐。那个时候,吾乡的小朋友喜欢玩兵乓枪,兵乓枪是用空心的竹枝做成的,用的是打气筒的原理。兵乓枪的样子也和打气筒差不多,只是枪杆要比打气筒小得多。做法是,将一条竹枝,按三七(或者二八)分,中间截断,然后在短的那一边,装上筷子一样大小的实心竹条,然后把鸡母子压到七分长的另一边的竹筒里,用短一边的实心竹条往装有鸡母子的竹筒里用力一压,鸡母子就会像子弹一样从竹筒里打出来,打到对方的脸上,有一阵轻微的疼痛,并发出兵乓兵乓的声音。往往有聪明的小朋友,再在本来像气筒一样的兵乓枪中间竖立安装一个竹筒,在竹筒里装满鸡母子,这样的兵乓枪就叫双筒兵乓枪,可以像机枪那样连续打出几十粒乃至上百粒鸡母子,那时候谁拥有这样的双筒,谁就可以在孩子群里炫耀一番。

鸡母子这样塞在竹筒里,打出去就有兵乓兵乓的声音。

做兵乓枪,当然是要玩打仗的。农历三月,清明时节,小朋友三个五个,十个八个,或者自愿组合,或者通过抽签,分成两组,对面站在山坡上,各人手持兵乓枪,兵乓枪装满弹药(鸡母子),然后双方喊:“一二三,开始”,马上开始互相对射。兵乓兵乓的声音,叫喊叫杀的声音,一下子在山野上响起。兵乓枪里的鸡母子,必须打在对方的脸上,对方有痛感,才会做投降样子,如果对方不投降,跑起来,就要追着继续打,一直打到他举手投降为止。那一边投降的人多,那一边就是战败一方。这样的游戏,经常是谁的双筒兵乓枪做得好,装的“子弹”多,装的鸡母子大,谁就往往是赢家。

记得有一次我和屋地(村名)的小朋友用兵乓枪对打,我的双筒兵乓枪开始时候很争气,打出来的子弹一直扫到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名叫狗儿(见《活在吾乡·小河那边是屋地》)的小朋友脸上,他一边逃跑一边做举手状,可是,就在我以为胜利已经在望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得意忘形,用力过猛,我的兵乓枪的“枪栓”(挤压鸡母子的那一根竹条)突然被压断了,正在狼狈逃命的狗儿看到我的兵乓枪一下哑了,立马对我进行反攻,兵乓兵乓打得我一直往山里跑,最后走投无路,只好往山下一滑,我滑到了生产队的水田里,一身都是泥水……

这就是网上看到的兵乓枪,左边为双筒兵乓枪,我小时候做的要比这个漂亮霸气。   

 这是我输的非常狼狈的一次兵乓仗,而且因为弄湿了衣服,回家以后被母亲用扫把枝在脚上扫出了血痕。母亲色厉内荏,和我约法三章,要我承诺以后不要再参加这样危险的“战争”。几乎在这样一仗以后,我再没有机会再玩兵乓枪,自然也没有机会打兵乓仗了。有空的时候,我会被安排跟继父上山背柴火,或者和继父一起锯柴、碓,他不在家,我就要扫猪屎、煮饭,到井里挑水、挑粪水淋菜。

这一场败仗,几乎葬送了我的童年的全部快乐。之后再看到鸡母子,往往是在清明的时节,在给父亲扫墓的时候,看到他的坟头上长出了鸡母子,突然就想起自己过分提早结束的那一份童年的快乐,那时候未免对母亲甚至对继父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满。而随着年龄增长,对鸡母子的怀念,包括对童年的一些怀念,也就慢慢放下。

现在,在年逾花甲时候,再见鸡母子,突然就有些童心大发。我把鸡母子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居然有远在厦门的一个朋友,激动不已,她留言说:“小时候吃这个,那是无敌幸福的一件事,还有一个月就成熟了……”接下来是充满期待的一连串流口水的图样。她还说,怀大宝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

看起来,我写这个鸡母子,酸藤子,无论叫野山李、叫驾GO记、叫酸度子……的的确确能够引发很多人的童年记忆,男孩是玩,女孩当然就是吃了。

                     2019-4-15

 (说明:图片来自网上)

    作者简介:覃炜明,笔名微明、微鸣、丹顶鹤、何求,一九五七年生于广西苍梧县,现居广东顺德。已公开发表散文、小说、杂文、评论180万字。著有散文集《碎光》(2002 广西民族出版社),2017年10月出版乡土散文集《活在吾乡》(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登“开卷”文艺类畅销书排行榜51位,2018年12月被上海中心图书馆列入向读者推荐十本好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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