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衢州日报 2019-08-26 10:31:42 杨小玲 午后的云朵是懒散的,一朵紧挨着一朵,一团拥簇着一团,就像是一床分不开的棉絮。我结束了案头的工作,望着窗外,忽然手机响了,“新儿,下班回家吃饭!”父亲在电话那一头急切地嚷着。 上次父亲叫我回去,是让我看他擒获的大鼠。鼠患多日,终于被他自制的捕鼠器诱捕,父亲将它放置阳台显摆,邻居们啧啧称奇。还有一次,父亲在电话里头显得非常着急,喊我回家,原来,擅长修小家电的父亲,有一颗螺丝怎么也拧不上,他让我拿钳子来帮忙。他有很多叫我回去的理由,但也无非是见个面,唠个嗑,叙个家常。 蝉儿聒噪地叫着,待我骑着车穿过巷子时,炎夏的风儿轻轻吹过迂回的弄堂,变得分外凉爽。父亲坐在石阶上,穿着一件领子变了形的旧汗衫,下身一条大裤衩子,双脚踏在青色的凉拖上,一手摇着麦秆扇,一手滚动着石球,仿佛等了我很久。看到我时,他开心地叫了起来:“新儿——!”我走近他,拉了拉他的领子说,老爸,我知道你年轻时曾经帅过,可是,你现在出门终究也要穿得体面点呀! 老爸低下头嗫嚅着,你妈出去玩了,衣服我一时找不到。 我扶起他,我不敢确定眼前的糟老头是我的父亲,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阳光被挡在老房子身后,斑驳的墙面上印着陈年的苔藓。夏日午后,父亲喜欢坐在这弄堂石阶上乘凉。依稀记得十五年前,我的儿子还在蹒跚学步,照父亲的说法,正是需要大人“放牛”的年龄。临下班的时候,小儿就吵父亲打电话给我,“你娃儿叫你下班快些回家!”待我骑车到弄堂时,就看见父亲坐在石阶上,一手搂着怀里的儿子,一手给他摇麦秆扇,小儿则吸着奶瓶,两只脚上踢下跳。 弄堂的风好凉呀,透着心的凉,一棵小小的香樟树被吹动了枝头,枝头结着密密匝匝的小果子。 “新儿——!” “妈妈——!” 爷孙俩同时看到了我,欢喜地喊道。我抱起小儿,父亲在身后为我们摇着扇,他向我告状,儿子一天不知有多皮,老想去外面溜达。儿子则指着天空的飞鸟牙牙学语,欲挣脱我的怀抱。此刻,是我最幸福的时候,祖孙三代人,乘着弄堂风儿,归了家。 现在,父亲已近古稀之年,几个月前突患中风,行动虽无大碍,但身体已不如从前。我常去看他,有时匆忙只待一小会,但只要能看上一眼,就已足够。 在这个年龄的我们,有人等待是一种幸福,有人牵挂是一种福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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