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1912~1949)時期,北平沒落皇族中,有八位能書擅畫的満夷溥姓畫家並稱“八溥”,因“八溥”中有舊王爺,坊間又有“舊王八”之谑稱。“八溥”者:伒、僩、佺、佐、儒、靖秋、修、傑。溥靖秋是溥伒(1893~1966)的十五妹,故有稱伊“十五姑”。靖秋以善畫工筆蛱蝶享名京津畫壇,是“八溥”中惟一的女性。 溥靖秋又入成立於民國十四年(1925)的“松風畫會”,此會亦滿清宗室子弟書畫交流的一個畫會。畫會以始創人溥伒“松風草堂”之齋堂得名,要求入畫會的成員,皆起一個帶“松”的字爲號,溥靖秋故號“松穎”,署款辄作“松穎女士。”2021年春,北京誠軒春拍嘗舉辦過一場“清末宗室與松風畫會書畫專場”,其中有溥靖秋的工筆花蝶草蟲投拍。2014年,北京瀚海投拍了四小屏溥靖秋的蛱碟圖,分別是溥儒、溥侗、溥伒、溥僡署款。亦嘗見溥靖秋畫蝶,曹克家(1906~1919)畫貓,合成一幅《耄耋圖》。種種,證明溥靖秋尤善畫蛱蝶。 再一次證明溥靖秋尤善畫蝶,便是余滬上拍得的這頁《花蝶草蟲圖》便面。便面原是折扇,拆下扇骨裝池成了鏡片形式。花卉作小寫意,鳳蝶和兩只草蟲作工筆。兩枝秋海棠占據著畫面的大部分,綠葉紅花,作沒骨法。一小叢野菊花水墨枝葉,花片殷紅,碧芯黄蕊。兩只昆蟲。左邊是只蝼蛄(俗名海陸空)能飛、能爬、能下水,在稻田、草叢中生活。右邊有兩根長須的是三蘇子,形似蟋蟀,亦善鳴叫,但不會鬥。兩只昆蟲皆以墨筆勾寫,敷色赭石,很是生動活靈。空中的一只鳳蝶以極細的墨筆寫觸角畫頭、勾翅脈,敷色亦赭石加墨,尾部洋紅碎點斑塊,筆法嫻熟,的為能手。草蟲鳳蝶有呼之欲出之態,極見功力。整個畫面清新淡雅,明妍隽秀,秋季花園小景躍然箑上,給人以藝術的享受,並使人暫時忘卻畫家的祖輩是茹毛飲血的遊牧満夷。署款行書,“二王”正途,不越雷池,透出了滿清滅亡後宗室成員淪爲下等公民的憗憗然,曰:“仿南田老人筆意,松颍女士靖秋。”钤印“靖秋書畫”朱文。“南田”是惲夀平的別號,南田畫筆灑脱秀逸,為清初第一。 “松風畫會”成員中,有兩位有“不”的行爲,即啓功堅決不姓愛新覺羅滿姓和溥靖秋堅決不留影像於世。啓功認爲愛新覺羅原本就是子虛烏有,真能作爲一個姓,其榮辱完全受政治擺布,從感情上不願以愛新覺羅爲姓,所以滿清滅亡後啓功未随満夷書畫家之習,動輒在書畫作品上署名冠以“愛新覺羅”之姓。但啓功亦未用漢族的姓氏,那是因爲祖父毓隆被漢人袁世凱擺布過,所以痛恨袁氏,臨終前囑咐啓功:“妳決不許姓金,妳要是姓了金就不是我的孫子。”啓功聽祖父的話一直未姓金,以“啓功”之名用至终老。 至於溥靖秋不留任何生活影像資料,有本家譽她是“深宮裏的女子,從來不需要自我標榜什麽”。慈喜這個満夷老娘們,遠比溥靖秋“不需要自我標榜”,但慈喜這個女屌絲處處留下影像,過足了攝影的瘾。溥靖秋大概是比慈喜長得還醜,她看満夷女人上了像這麽醜陋,於是對照相産生了恐懼感,所以堅決不留下自己的生活影像資料,以免讓仇恨滿清的漢人罵出髒話。 溥靖秋生卒年不詳,但伊一定是生在溥伒(1893~1966)兄長之後。伊至少九十年代仍在世,有資料云伊:“從留下的作品看,與溥儒合作最多,一方'松颍書畫’閑章(似不應爲閑章,明明的字號印,筆者注)钤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卻是'曲中人不見’,惟有蝶影自舞。”溥儒(1896~1963)1949年漂洋去了台灣,是否溥靖秋亦在國共內戰結束後去了台灣? 不但影像資料未留下,翻遍書畫類辭書,也沒有找到溥靖秋的辭條收入。溥靖秋的生平行迹未見載辭書典籍之中,不知是什麽原因造成的,這裡也不敢臆斷矣。 2022年10月21日於空厂晨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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