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寺里的许愿树

yan520 2022-10-27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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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久，也说了很多次，要去开元寺走走，却因不得闲而一再耽搁。等到终于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时候，天却下起了雨。眼看雨势渐小，便披衣出门，想起初次只身前往莆田南山广化寺的时候，也是个雨天。因此，固执地认为，雨天，是适合去寺庙这样的佛门净地的。

春雨霏霏的季节，从长满苔痕的侧门拾阶而上去往观音阁的时候，只听得到从山林深处传来的声声鸟鸣，以及鞋子在石板上抬起又落下的摩擦声，偶尔肩头沾上枝叶上滴落的雨水，悄无声息。

想起这些的时候，19路公交车上传来女播音员亲切的声音，“开元寺到了”。下车，撑伞，雨还未停，反倒下得比先前更大了。雨珠串起的水帘模糊视线，但能望得见对面是海风出版社，四周都是现代建筑、高楼、商店，这不像是有寺庙的地方。我凭着感觉，大概走了一百多米，右转，便见到了开元寺的大门。这，无疑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

门口有一位卖花的阿姨，我经过的时候，她叫住了我：“姑娘，买束百合花吧，拿去送给观音娘娘。”我停了下来，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头上裹着同样颜色的头巾，我这会儿甚至记不起她有没有打伞。她的脚旁放着一簇簇的鲜花，有粉色的百合、黄色的雏菊、红色的幸福花，每一种花分别放在不同的桶里，花瓣上落满水珠，花儿显得娇嫩欲滴。我对她说：“阿姨，下这么大的雨，您赶紧回家吧。”她依然倔强地对我说：“姑娘，我算你便宜点。”我抱歉地笑笑，便走开了。常去寺庙，却不曾烧高香、送鲜花水果，因怕自己不懂礼仪，反而坏了规矩，对神灵有失尊敬。

继续往里边走，远远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木屑味，绕过大门便看到一堆的旧木头整齐地摆放着，原来庙正在翻新重建中。木匠师傅们正在卖力干活，锯木头、削木头、拼木头，好不热闹。

跟着烧香的两位信徒往左手边的台阶向上走，一股淡雅的桂花清香从浓郁的供香味中逃离出来，见缝插针地与我的嗅觉相遇。农历九月末，十月将至之时，正是桂花绽放的季节。嫩黄的花朵缀满枝头，细小而静默，多淹没在枝叶中。桂花，是一种姿态低调香气宜人的花朵，不惊艳，不妖娆，但实在。

最令我震撼的是五六棵桂花树上挂满了鲜红的祈愿卡。我去过许多寺庙，西禅寺、雪峰寺、广化寺、南少林寺等大大小小的寺庙，却不曾看到其他寺庙里有这样别出心裁的许愿树。我撑着伞在每棵树下认真看了一遍各式各样的人所写的心愿，仿佛无助的孩子对母亲的呼唤。雨水顺着树叶往下滴，打湿了祈愿卡，卡片变得更加得鲜红了。

在所有五花八门的心愿中，最普遍的莫过于求健康、求平安、求幸福、求工作、求姻缘、求钱财。还在上高中的孩子求考个好大学；上了大学的孩子求考过英语四、六级，考过教师资格证；刚毕业的学生求顺利去银行工作，或找到文案策划工作；单身的人求找到一位心仪的对象；甜蜜的恋人求能够白头偕老；已婚的夫妇盼早生贵子。

我甚至看到1989年出生的男孩写着祝自己中500万元的彩票；看到一位母亲写着，希望自己的女儿在离婚诉讼中能胜诉；而其中一张祈愿卡上写到:“阴间儿女，感恩求福，放母亲一条生路。”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全身颤栗起来，从脚跟到头顶都发麻。而在不计其数的许愿卡中，有一张深深触动了我，那是1930年出生的一位老人，于今83岁了，他写到:“希望我的帕金森病能得到控制，头脑能够清醒，会走路。”一位到了耄耋之年的老人家，他所求的只是我们每个常人与生俱来的东西。

我渐渐地发现，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人一旦得了此，还会想着彼，永远不会满足。另外，来到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在现实生活中无助的人，他们把这里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根稻草便变成一种信仰、一种信念。因此，许愿树的存在便为人们丧气得越发晦暗的内心打开了一扇希望之窗。

我在这些许愿树前站立了许久，我试想着倘若给我一张这样的祈愿卡，我会写些什么，我发觉我想要写的太多了，以至于什么都写不出来。若非要写点什么，我希望是：知足常乐！

雨不停地下，雨水顺着伞的边沿往下流，落到地面溅起水花，溅满我的鞋面，我抬头看了看枝头的桂花，它们依旧气定神闲。二楼的走廊上出来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短小的老奶奶，面无表情地靠着扶栏看着我，我尴尬地对她笑了笑，她依旧面无表情，像一尊雕塑。后来听说这里住了二三十个这样的老人家，是开元寺设立的一样安老院。这样的善举大概也是住在这里的老人家们挂在桂花树上的一枚心愿。

随后去了观音阁，观音阁正在修建中，因此，几尊佛像摆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周身摆满了百合花。信徒虔诚地叩首求签，一只麻雀停在地上，一人走过，立马扑打翅膀飞向穹空，转眼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