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高天,逢周五,又第四节课,不带爱徒们出去上观察体验课天理难容。 临行强调三点:安静,勿扰民;只有25分钟,给出时间限度;观察对象小动物,主要是昆虫,不准伤害他们,否则下次不给去了。听说要去上观察课,特别配合。整理桌椅,排队,平复情绪,一分钟之内完成。心之向往的力量巨大,尤其对于爱徒们。 下午艺术节,艺体组的老师们都在忙乎。偌大的操场就我们一个班,没有他人目光的注视,娃娃们每个毛孔都是舒张的。 目的地就是学校的香远亭,爱徒们立定,一排一排走进去。刚入小径,立即撒欢。扑进树林里的娃娃,神性十足,魔性十足。手之,足之,舞之,蹈之。仿佛开春甩去一冬棉衣的畅快,轻松到无所羁绊,爽利到无所适从。小吴划着舞步,小葛摇头晃脑,小张一路跳跃,金龙鱼一样的卧在条凳上。疯了几分钟,我提醒还有二十分钟找虫子,要蹲下来认真、仔细,否则会一无所获。 他们找虫,我觅云朵。抬眼,共赏一簇白云,指认天上的飞机。一刹那,仿佛20年前的时光盗梦于此。 “老师,你看,这片叶子好漂亮!” “嗯呐,美!” “老师,老师,你看那个树枝跟上周不一样了,掉了好多叶子!” “不错,真仔细!” “老师,老师,我找不到虫子!” “才几分钟啊,这么没有耐心啊!只有蹲下来,慢慢地看,保准有虫子在那等着你!” “老师,老师,你看他们围观雕像妹妹!” “嗯,我看见了!你好好找,等你收获战利品的时候,保准他们羡慕你。不信,试试看?” “老师,老师,你说虫子冬眠了,要是还有出来玩耍的,你说它是不是傻啊?” “哈哈,虫子不傻,你更不傻。别多想,按照我们课前的要求来!” 反复叮嘱,他们真的安静下来。有用手轻轻掀起树叶的,有用树枝翻土挖蚯蚓的,有的索性瞪大眼睛直指地方,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窸窸窣窣,窃窃私语,偶有一两句轻声议论。枝叶间的阳光跌落到娃娃们的身上、脸上,明媚光照的侧影,娃娃们真是美啊。我痴痴地看着,幸福不已。 “老师,我找到啦!”蔡明哲一路小跑,手里擎着一片玉兰叶子。果然,七星瓢虫战战兢兢地紧搂着叶脉,以抵抗小娃奔跑的空气推力。“来,我给你和小虫照个相吧?” 点头,激动得手哆嗦,抖动得我难以聚焦。眼里亮晶晶,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漂亮地拔得头筹。娃娃们呼啦一下围过来,对着虫子指手画脚:"老师,这是花大姐!”某娃故意用合肥土话逗乐张老师后,生出V字型手势。 “老师,为什么它是金黄色的?”我不知,心说你问它妈呀! '这个我真还不知道,你回家想办法查一下!” “老师,它为啥不飞呢?” “不知道,大概冻着了吧!” “老师,老师,老师,你说,它心里会想啥……” “它呀,它在想啥你问问它呀!哈哈哈!”某娃一边鄙视张老师的无知,一边拉着蔡明哲蹲下去一起观察这个花大姐的动向。 叽叽喳喳,温热的小嘴不停的念叨。我猜,花大姐肯定被这些庞然大物们的热情吓坏了,抖出透明的薄翼想逃出生天。娃娃们那肯放过,脑袋挤得密不透风,花大姐又收起翅膀一副认怂的样子。一堆娃,一只虫,一串问题,这是我最喜欢的课堂。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说找不到虫子的小陆小心翼翼的举着一个叶子。叶子上有一只针尖一样的小灰虫。这体型,恐怕只要老张这5.3的眼睛才能瞅见。满脸的喜悦,一脸的信服:"老师,我找到了!"我伸出大拇指,由衷地欣赏! 看着他们简单肆意的开心,心里不舍,多延长了两分钟集合。他们带着战利品,跑道上分享着嬉笑着。他们是快乐的,是真的快乐的。我知道,这种任性的课顶多宠溺他们六年。初中、高中看分数,大学看等级,工作看收入,人生看配置……唯希望多年以后,他们依然记得曾经找到一只虫子的快乐。它源于精神的满足,童年的单纯。望这幸福能跨越时光的长河,击败世俗的枯败不遂意。 返回教室,一路上,娃娃们满足极了。低头闻闻他们,满身都是阳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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