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我家柿树」 看着桌子上的半拉柿子,妻子解释说:这是日本柿子,生吃也不苦涩。我拿起柿子咬了一口,确实如妻子所言,较硬的果肉带有香甜,有着我家柿子的味道。还是有点异样,不如我家柿子爽口,这不由得想起我家的柿子树。记忆中我家有七棵柿子树,前院三棵,后院有四棵,都是碗口粗的柿子树。我也想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么多柿子树,很有可能是当时粮食少,柿子作为一份口粮可以填饱肚子吧!最前边靠近大门的那棵柿子树是最早消失的,只记得它比较矮,有两层楼房那么高。结什么果实我都记不清楚,它就消失了,宛如白鱀豚一样,1918年美国史密森尼学会会长加勒特·米勒确定白鱀豚物种,我们还没有充分认识它,乐观地认为它还能够在长江生存几万年,它距离我是如此之近,我们稚嫩的小手曾经触摸过它,它无法述说自己的困境及窘迫,最后在不到100年时间内,它还是和恐龙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我们只能够通过视频和博物馆中的骨骼来反省自己。我印象中,这棵柿树就一直伫立在靠近厕所一侧,它的消失犹如没有来过一样,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前房和厦房中间还有一棵柿子树,果实是“火晶”柿子,这种柿子成熟时,皮薄汁甜,是我们最爱吃的柿子。奶奶会把未成熟的果实放在铁锅的温水中,一天后,硬邦邦的果实实质没有改变,味道却由生涩变为甘甜。这棵树是我家最小的一棵柿子树,直径大约15cm,却是最顽强的一棵柿子树。那年父亲修缮房屋,石灰堆放在树的周围,在二十多天后,柿子树叶枯萎了,树皮似乎像浸泡在水中的灰白色墙皮一样,微风吹过刷刷地往下掉落。我们知道它死了,还是有些伤感,是我们的无知造成它的死亡。那堆白灰挪走很长时间后,第二年春天,在树根部长出新的嫩芽,又慢慢地茁壮成长,开花结果,生生不息。在厦房和正房之间是前院的第三棵柿子树,这是家里第二棵“火晶”柿子树,我感觉它是最高一棵,不过它不是最高的。之所以我认为它是最高的,因为它见不到阳光就拼命生长,长过屋檐后才开枝散叶。柿子树都是由果实很小的本土“软枣树”嫁接过来的,这棵树干下部粗糙的“软枣”树皮有两米多高,每次摘柿子需要先爬到树冠层,然后跨到厦房的屋顶上,最难的一步是由树枝跨越到屋脊上,每次看到下边6-7米高的地面,我都会手脚颤抖,需要深呼吸才能迈过去。摘完柿子,回到树上同样需要克服恐惧,所以我很少爬这棵树,因为我恐高,这阻挡不住我这个吃货!其实,别的树我更不敢上去,大妹却像猴子一样,在树梢间轻松的来回穿梭,看的我胆战心惊,每年摘柿子就成为父亲和二妹的工作,我负责把树上垂下来的绳子绑在空笼上,当笼由树上垂下来,必定是满满一笼柿子,我会挑拣熟透的柿子大快朵颐,甘甜爽口的果汁这时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这棵树的来历还是有点分歧,父亲说是自己从野外移栽回来的,姑姑说这棵树是自己从以前农村学校拿回来的,搞得父亲也不确定,不过他还是深信是自己移栽回来的。可能他们有一个人弄混了,有一个人拿回来的一棵柿子是前边第二棵柿树。姑姑心地善良,喜欢为别人着想委屈自己。开始在县城学校教书育人,却因为正直和仁慈,先调往到漫道小学,后来是麻坡学校,一步步远离县城。多年后表哥开玩笑说姑姑:“别人都是从农村走向城市,而你是从城市走向农村。”姑姑也只是坦然地说:“是”,没作过多解释,姑姑后来因家庭原因调往高陵县,才又从重新回到县城,并在“草市学校”工作十几年直至退休。姑姑的孩子很争气,三个孩子有两个考上大学,在7-80年代是很少见的。后院靠近正房的第一棵树属于多灾多难。这棵树生长着普通柿子,树干直径约有20㎝粗,开始父亲修洗澡房,砍伐掉它下层伸展的树枝,主干被迫挤压在狭窄阴暗的两房之间,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迫使它不断长高。最终,高层柿子也难以采摘,父亲又把主干锯掉,柿树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第二年又在下层长出枝叶,它像不屈的人们努力地生长。柿树需要长满累累果实,汲取大量营养,树干看着满目沧桑沧桑,韧性却是不足,重压之下容易折断,妻子上中学时租住在一农户家,一次,户主妻子上树摘柿子时,树枝突然断裂掉了下来,户主妻子当场死亡,我妻子吓得连夜搬离那户,年轻时候对于死亡还是有些畏惧。后院靠近主房的第二棵柿子树,对我来说感情最深,柿子也是普通果实,不过它下层枝繁叶茂,有一根横枝粗壮,父亲有时会在这根树枝上绑上绳索,给我们小孩做成秋千,这也是年少的我最喜欢它的原因。春天我们会在树下捡拾遍地的柿子花,用线绳串联起来做成手镯或项链挂在胸前,耀武扬威得像佛祖一样。柿树就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默默地守卫着一片祥和。有一次在树下,亲戚和母亲聊天,聊着聊着亲戚问我:“小波,你知道岳父是谁?”当时院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我,年少的我还是腼腆,迟疑了下,我装作一本正经地说:“岳父是岳飞他爸”。姐妹都被我荒唐的话语逗笑了,长辈却难为情地看着摇摇头,母亲更是有些尴尬,她更加深信我是无知。我也在那一刻知道玩笑开大了,已经没有人能够相信我,我开出一个无法承受的玩笑。后院靠近主房的三棵树有点卓尔不群,静静地耸立在靠近围墙的位置,树枝高大让人难以接近,只是冬去春来挂满果实,奉献着自己微薄的力量。最后边一棵柿子树最为高大,生长在猪圈围墙之内,树枝稀疏,高大挺拔,它的果实是最大的“磨盘”柿子,我没有发现和我家一样品种的磨盘柿子。磨盘柿子不像别的柿子,磨盘柿子只有成熟后才能食用,这时会才美味可口。如果采摘过早,食之如啮檗吞针。每年霜降后我们把没有成熟的柿子采摘回去,放在箱子里,一两个月后,柿子慢慢变软成熟。父亲有点结余钱款就喜欢改造家舍,这也是我成年后和父亲最大的分歧点。父亲的话语是:“我花费自己的钱盖房子,你少管。”我的观点是:你用几万块钱就修建房子,十几年后,这些房子又会落伍,你又推倒要重建,每一次基建都会掏空所有积蓄,并且赊账,最终在一个地方重复建设,否定自己以前的功绩,十几年后又是落伍。我和父亲都说服不了对方,在父亲的不懈努力下,一棵接着一棵柿树倒下,院子最后只是剩下三棵柿子树。2012年夏季父亲购买7万砖块,准备重新修建主房,还未动工,在那年冬季因为感冒引起心脏病而去世,第二年,砖料被我处理掉了,我没有能力做家庭建设。有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庭院中,寂静得让我心慌,感到一种孤独。曾经的欢声笑语随着柿子树而消失,这里有我记忆中的童年,却安放不住我已经远去的心。又是几年,房顶长满十几厘米长的瓦鬃,柿树还在努力的奉献自己的累累果实。老房被拆迁,最后的柿子树随着机械的轰鸣声而轰然瘫倒下身躯,不久以后,这里会建起高楼大厦,我却再也吃不到曾经的柿子味道。我的思绪犹如深秋飘落的一片片棕红的树叶,飘在空中有些困惑,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 关于作者
臧晓博:男,1970年出生,现在蓝田县公安局交警队工作,出版《秦岭野生百鸟图》书籍一本,作品“岩燕”、“斑背噪鹛”收录在《中国鸟类图志》,《雀鹰》作品现在地铁2号线行政中心展出,获得“西安第36届爱鸟周”摄影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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