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农村,由于交通不便、网络不通,生活在农村的人,在生产生活上会遇到很多困难。其中人畜饮水就是最大的困难之一。 从我记事起,在我们生产小组公用的饮水井有四处。分别 除了有四处公用水井外,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家的责任山上或者是责任田里,选址挖塘建井。堰塘一般选在比自己住房位置稍高且是黄土壤的地方,七八十年代的农村,乡村公路几乎都还没有完全修通,更不用说村组公路了。那个时候私人建堰塘,完全是靠人工一锄一锄地挖,一撮子一撮子地将土端走。经过几个星期的劳作,堰塘已成雏形。堰塘挖好后,主人家会用铲锹将四壁和堰底的淤土全部铲走,把四壁和堰底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等龙王恩泽大地,喜降甘露,把堰塘灌满,以供人畜饮水。 这种堰塘,由于没有沙石水泥搅拌的混凝土进行加固,堰塘建好后,能装住水的概率不是太大。如果地形陡峭,主人家多挖几条流水沟,遇到夏季行风走暴,也能很快将堰塘装满。此时的水相当浑浊,完全呈现出一片土黄色,并且还伴有一股土腥味儿,水的表面还飘浮着杂草落叶等。雨停之后,山沟里再也没有水流进堰塘了,此时的堰塘寂静无声,异常平静。水中的杂质也在进行自我过滤,慢慢澄清,大约三天过后,基本上看不到水的浑浊。然而水越澄清,堰塘里的水就会越来越浅,原来是因为有缝隙或者说土壤疏松干燥,水被土壤吸走或从缝隙里流走了。虽然处于这种不理想的现状,但是夏季雨水频繁,老农靠自己挖的土堰塘蓄水也基本上能满足自家的人畜饮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堰塘里的水刚好清澈一点,又是一场大暴雨从天而降,老农们也只好周而复始地饮用着浑浊水。 生产小组里的四处水井,据说是在六十年代提出农业学大寨后建的。那个时期虽然物资匮乏,交通不便,但是村里的党员干部为了解决人畜饮水问题,硬是带领村里群众吃苦耐劳,肩挑背驮,把沙石水泥运到堰塘边,用混凝土进行加固。经过混凝土加固的水井,一是蓄满的水不会漏掉,二是流进去的水很快就会澄清见底。四处公用的水井,在整个夏季是相当安静的,基本上看不到有人来挑水或赶着牛羊来饮水。它像一位慈详的母亲在酝酿甘甜的乳汁一样,静静地卧于山田良园间,经过岁月的洗涤,终将一堰清澈见底的水呈现在每个人的眼前,等待在秋冬枯水季节之时,无偿地任由她的孩子们默默地吮吸,然而她从未有过怨言。 随着挑水时间的增长,路过的行人似乎也和家犬有了深厚的感情。从开始的狂叫不停,慢慢地变成了摇头摆尾。每次挑水的行人路过时,家犬会在窝里边摇尾巴边叫上两声,看着路过的行人慢慢走远,它才在窝里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这一现状的变化,为父母亲省下了不少时间,同时也不用担心行人被家犬咬伤了。挑水的队伍里,男女老少都有,最多的时候从家门口路过的行人多达二十余人。他们像在参加一场盛会一样,一路上有说有笑,处处尽显和谐与热闹。父亲是位忠厚人,他未上过学,也不识字,但他乐于助人,凡是上了岁数的老人挑水从家门口路过时,他都要替别人帮忙挑一肩路,让劳累的老人们歇歇肩膀,老人们对他心存感激,但我父亲总是说:“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老的,现在能帮助一下别人就尽量帮一下,说不定那一天这个忙我想帮都帮不上了。” 父亲信口开河说的几句朴实话,果真得到了灵验。从九十年代末期到二零零零后期,国家对农村人畜饮水工程持续不断地加大了投资力度。采取上面扶一点,自己筹一点,邻里之间帮一点,鼓励农民大建堰塘水井,让农民不再为饮水而发愁,进一步解决饮水难的问题。十多年时间里,农户建水井从未停歇过,由于建水井的地方大多数是不通车的,为了减少沙石搬运的劳动强度,村民们釆取就地炸石碎沙,只是将购买的水泥釆用人工抬的方式运到水井旁,大大减少了劳动强度和缩短了建设工期。水井建好之后,都安装了自来水管,在厨房忙前忙后的妇女们,再也不用催着自己的老公在天还没亮时就出门挑水了,也不用担心饭菜做到中途出现水不够用的烦恼,而是轻轻地将水龙头一拧,清澈的井水就哗哗地流进了水缸。妇女们由以前进厨房的一筹莫展变成了喜笑颜开。 家家户户用上了自来水,大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俗话说:“柴水一半工。”说的就是在太远的山上弄柴和在离家太远的地方挑水,是很费力气和功夫的。可以利用省去挑水的时间来做更多的事情,柴方水便,是能为改变家庭条件起到很大帮助的。 一个时代必有一个时代的元素符号,十多年前的四处幸福井,特别是到了冬春两季,络绎不绝的挑水的人们,如同现在出门务工的游子一样,在临近春节前不约而同地奔赴老家,看望自己的妻儿老少,与家人团聚。那个时候,由于农村条件差,四处幸福井就像百姓的救命恩人一样,为全组乃至外组的百姓无私地提供甘泉,人们对古井也是呵护有加。每年到了春季,水井里面的水都会被大伙儿你一担我一壶的取完,水取完之后,邻里之间会自发组织,带上铁锹,撮子等生产工具,把水井里的淤泥全部清理干净,然后把进水沟打扫干净,为有一堰清澈见底的井水再次洒下和谐希望的汗水。剩余的就是等待龙王喜降春雨了,为来年的冬春蓄水打好基础。 生产小组的四处幸福井,犹如一位善良的母亲,从年轻漂亮到白发沧桑。以前她为儿女们饱经风霜,无私奉献,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人;现在她苦不堪言,甚至于说膏血干枯,变得老态龙钟,没有活力。以前热闹非凡的幸福井,现在已经看不到人的身影,曾经进水的山沟,现在早已填平,看不到原来的痕迹。如同一个人的生命一样,断了血脉,从此生命无法再延续。每次回到老家,我都会在幸福井旁驻足停留,回忆儿时在水井里捕鱼捉蛙的情景,回忆络绎不绝的挑水人互帮互助的场景,回忆大伙们一起清理淤泥时有说有笑的热闹场面。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只能当作记忆珍藏在心底。 曾经的幸福井,现在变得孤独。这是时代进步留下的产物,也是一代人曾经为改变家乡面貌的智慧结晶,更是党员干部群众为了美好生活艰苦奋斗的见证。然而我们在享受现在美好生活的同时,也应该让幸福井重现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对它加以保护和修缮,让它永远都保持清澈见底,水常满,草长绿,鱼畅游的如诗画面。让艰苦奋斗的精神能够传承,让参与建设幸福井的前辈能够被后人铭记,让幸福井再次为乡村振兴、发展旅游尽献力量。 吴昌龙,男,一九七九年出生于湖北省保康县歇马镇白竹村。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2004年踏上南下的列车,现谋生于东莞。先后在《深圳文学》《神州文艺》《荆山文艺》《襄阳作协》《襄阳市文学交流》《首都文学》《新时代文学》《家在保康》《沮河文艺》等公众平台发表散文、小说、诗歌、微诗一百余篇(首)。曾有散文、诗歌获奖。以写作为乐,以茗茶会友,酷爱家乡秀美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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